《西东》九块

2、祈祷

　　目送田斯鸢和两个队友离开后，方笙看一眼半垂着头的舒双成。

　　“放心吧，她没有讨厌你。”方笙的语气听起来有种轻飘飘的快乐。

　　舒双成不理解方笙为何会下此定论，“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她说的是‘我从没去过海边’，而不是‘我是在什么地区长大的’。”

　　舒双成更不明白了，“有什么区别吗？”

　　方笙笑了，“双双，你果然是直脑筋。”

　　舒双成没懂，但她知道再问下去也得不到答案，于是抬头继续看入场的练习生。

　　入场的练习生一个接一个，却再也没有人能让舒双成闻到海边的味道。她知道刚刚是自己莽撞，心中略有懊悔，又担心给人造成影响。所以哪怕田斯鸢就在她斜后方，她也没敢偏头看一眼。

　　录制时间一长，舒双成的情绪便逐渐低沉下去，直到轮到她们上场表演时才勉强打起精神来。

　　在她们前面一组表演的，是一位个人练习生，有着海外solo出道经历，据她所说，回来参加选秀是因为喜欢女团。

　　个人练习生最终评级是B，给出这个结果的导师说她台风有点一眼就能看到底的固定，希望能在B班练习的日子里打破贯有风格，给人惊喜感。

　　方笙拿着麦率先往场内走，路过舒双成身边时，舒双成听到她轻声说了两个字：

　　“剧本。”

　　被经纪人抓着恶补过选秀知识的舒双成立刻明白，这个个人练习生，大约是节目组目前看中的人。

　　上场时舒双成有点紧张，她把这份紧张归因于舞台上灯光太闪耀面孔太花哨。

　　走在她身后的柳意语拍拍她略显僵硬的肩，“轻松点。”

　　她憋出一个假笑送给柳意语。

　　然后又把这份不达眼底的笑赠送给全场。

　　气场强大的导师团看过她们的资料后，把大部分目光和关注放在站在中间的方笙和许欢身上。

　　临时队长方笙带着她们先和导师打招呼，然后挨个自我介绍。

　　舒双成的脸有点酸，握着麦克风的指尖似乎也有点凉。

　　轮到她自我介绍了。

　　舒双成举起话筒，“各位导师好，大家好，我叫舒双成，是vocal担当。”

　　说话间，她的目光短暂扫过田斯鸢的位置，都没有停留。仅仅是模糊的一瞬，她又闻到海边的味道。

　　这味道让她莫名安心，指尖也开始回暖。

　　初舞台她成功扮演了一个合格的陪读，在方笙表演加试舞台时主动打call，在许欢主动要求加试时为她送上担忧又坚定信任的眼神祝福。

　　时间就是金钱，她们公司应该花了不少力气。

　　评级结束，方笙如愿进入A班，许欢去了B班，舒双成和柳意语一个在D班一个在F班。

　　落得一身轻松的舒双成脚步都轻快起来，可惜临时采访拦住了她。

　　看似一团和气的采访过后，方笙笑眯眯同工作人员告别，转身却跟柳意语与舒双成说：“有些明摆着的坑就不要往里跳了。”

　　方笙的声音略大了一点，于是舒双成懂了，这话不是说给她和柳意语听的，是说给前面那个走得飞快的人听的。

　　等她们回到录制场地，刚好轮到八月娱乐的练习生表演。

　　三个高瘦美女一上场，惊呼声好像拍岸的海水，一阵又一阵地，滑过舒双成的耳朵，但又抓不住内容。

　　田斯鸢就在下面，站得规规整整，全程没有说一句多余的话。

　　舒双成的心情微妙起来。

　　她的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要是田斯鸢也在D班就好了。

　　随后她又晃晃脑袋，想着自己怎么能盼人家评级低，双手却无意识地交握，呈现一个颇有掩耳盗铃意味的祈祷姿态。

　　方笙瞥一眼舒双成微微前倾的身体，以及看似在祈祷什么的姿势，于是也对准田斯鸢的方向，用力呼吸两口。

　　然后她扒住前排练习生的椅子背，“你的洗发水是什么牌子的，好好闻啊。”

　　八月娱乐的初舞台评级结束，舒双成紧绷的身体终于能靠上椅背得以喘气歇息。

　　D班，她和她一个班。

　　她一边窃喜，一边又不知被什么抓住了心脏，觉得莫名愧疚。

　　祈祷和许愿都是无根无据虚无缥缈的东西。

　　舒双成想。

　　所以这样的结果一定是天意，并非人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