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楚秋

4、天恩寺

　　免了早上的请安，李宁笙的早上的时候也就显得更空闲了，吃了早饭，丫头们也都开始准备着去上香的事。昨天李宁笙说了简装，那就真是简装了，套了辆马车，连李家的标识都特别去掉了，一个主子三个丫头，都是便衣平民打扮。
　　当然白玉今早的时候就差人去了天恩寺，皇家寺院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去的，只是这样打扮着过去铁定被赶出来。不过理由白玉也想好了，大小姐是为七姨娘上香的，要正式过来，怕是折了她的福。一个李家嫡出小姐，也是未来的皇后，给一个死去奴婢祈福，就是名义上的庶母，也不是不合规矩的，所以轻车简从，就是为了进份心。

　　“你还真会想。”李宁笙说着，这确实是个好借口，只是祈福上香这种事情李行自己会做的，哪个用的到她这个元凶。
　　小露却是问：“那小姐上香是为了什么？”
　　李宁笙却是没回答，清风却是训斥道：“就你话多。”
　　小露也不敢再问。

　　天恩寺离李家并不远，因为轻车简从，车驾并没有从正门进，而是从偏门进来的。清风扶着李宁笙下了车，就见天恩寺的主持行空大师己经领着几个寺里的首脑级的人物迎着了。虽然说了是轻车简从，但是未来的皇后娘娘，哪个又没敢怠慢了。
　　李宁笙对于这样的排场也不算意外，只是下车行李道：“有礼了。”
　　“李施主，有心。”行空大师说着，停了一下又道：“己空下偏殿，施主这边请。”
　　“有劳大师了。”李宁笙回礼。

　　天恩寺正殿是公开场合，除非是皇室宗亲，而且必须是有权限的宗亲才有资格清人的。当然李宁笙公开祈福，那大殿必然要给她清出来。也因为这重关系，天恩寺直接留了一间偏殿，只供李宁笙使用。
　　在魏国给去世之人祈福是很重要的活动，不过李宁笙进偏殿下，却只是几柱香而己。行空陪着李宁笙进的偏殿，李宁笙依礼上了香，李宁笙再想做点别的。就听行空大师道：“施主尽心即可，折了福，怕是地下人要受苦的。”

　　李宁笙明白话里的意思，在魏国一直都有这样的说法，她也没再做什么，只是起身退出偏殿。行空也陪着出来，李宁笙当即道：“麻烦大师了，我就此别过。”
　　行空还礼道：“不敢当。”
　　李宁笙笑着往外走，行空一直跟着送到李宁笙上车，李宁笙不得不再次行李道别。行空却是看一眼李宁笙，别有深意的道：“小姐是贵不可言之人，贫僧当如此。”

　　行空这样一说，李宁笙旁边的小露却是不自觉得笑出声来，不管怎么样吧，现在满朝上下都知道李宁笙是未来皇后，这马屁拍的真真是……
　　清风却是立即瞪向小露，小露立即不敢作声，李宁笙低头道：“失礼了。”
　　行空大师却是没什么反应，只是定定的看着李宁笙，好一会又道：“小姐早晚有一天是要母仪天下的。”

　　这话一出连刚才斥责清风都有些无言了，李宁笙要母仪天下这事，就目前来说没有不知道的。就是李家嫡系只有她一个，大部分人还是会认为，在宗家里过继一个男子即可，李宁笙一定会是皇后的。要是其他人说说这样的话，可以当做是拍马屁，但一个有道高僧这样说，就真有点让人……
　　李宁笙一直沉静的脸上却是露出一丝惊讶，道：“谢大师吉言。”

　　说话间李宁笙己经转身上车，小露把车帘拉好，马车缓缓前进。走出了天恩寺的范围了，小露才笑着道：“这到底是什么高僧啊。”
　　“不得无礼。”车里的李宁笙斥责着，其实她这趟会来，是因为行空大师找的她。还在山上的时候，师傅紫苏真人对于行空大师都是相当推崇的，所以当行空大师来找她的时候，她就来了，但意外的是行空大师就说了这么一句。
　　母仪天下？也怪不得小露会出言讥讽了，这么多可以选择的路，李宁笙唯一不想选的就是这条。一生困于后宫中，就像她的姑姑那样，好像是坐拥天下，其他什么都没有。

　　“小姐，难得出门了，还轻车简从的，我们就逛逛再走吧。”小露的声音又传了过来。
　　李宁笙想了一下道：“也好，停车吧。”
　　马车停了一下，李宁笙却是掀开帘子。
　　清风看出李宁笙想下车的意图，不由的道：“小姐，庙会人多了，还是车上方便些。”
　　“下来走走。”李宁笙说着。
　　清风不敢怠慢，连忙扶着李宁笙从车上下来，李宁笙对车夫道：“你先回吧。”

　　清风觉得有点不妥，但看李宁笙游兴正高，也不敢出言阻止。李宁笙倒是看一眼清风，道：“这庙会人多，高官贵族想必是不会来的，就是来了，谁又见过我。”
　　清风低下头再不敢多言，只是小心跟着，免得有了闪失。
　　几个人中最高兴的当属小露了，她正值好玩的年龄，对于庙会还是几年前的印象，那时候她年龄也不大，再者也不是京城这种繁华地方，现在有机会来京城逛最大的庙会，她只差变身成猴子上下跳窜着。

　　“小姐，小姐，前面有卖扇子的。”小露指着前面不远处的一个小摊。
　　清风不由的皱眉道：“家里什么扇子没有，还非得到这种地方看。”
　　小露一边领着往前走，一边道：“所谓逛庙会，也就是看看这些个东西，要是精致那是远远不如府里，但是有时候也能看到不少好东西呢，最少跟府里的比一定很有趣。”

　　李宁笙跟着小露在摊子面前停了下来，客主看是位小姐，衣服并不了出色，但远远看着也是贵不可言，一点不敢怠慢。连忙把几个压箱底的几把仕女扇都拿了出来，道：“小姐这边看，看看有没有合心意的。”
　　李宁笙只是大概看了几眼，就像是小露刚才说的，这种小摊上买不到贵重，但是可以买到有趣的。一个扇子才几个钱，就当是买个乐子也挺不错。
　　李宁笙刚想抬手拿紫色那把，很突然的一只男子的手伸了过来，李宁笙不由的一怔，对方似乎也愣了一下，不禁抬头看了过来。

　　好一个丰神如玉俊帅男子，20岁上下，长身玉立，面如冠玉，一双深蓝色的眸子如海般的深沉。回京这么久，李宁笙也自觉见过世面了，没想到眼前的男子无论是长相，气质，还是神韵都是如此的超人一等。

　　“小姐请。”男子温和的说着，指指刚才两人一起看上的扇子。
　　“谢公子相让。”李宁笙说着，随即就转过头去，拿起扇子。清风立即付了钱，李宁笙转身离开。
　　走的时候小露还有点依依不舍的意思，却是被白玉瞪了一眼。

　　直到走出老远了，小露才惊叹的道：“那是哪家公子，长的真好看。”
　　“哪家都不是吧。”白玉接着道，话语里有几分婉惜。虽然看长相气质穿着打扮，不管怎么看都是大家公子哥，但是他那双眼却是暴露他的身份。魏国绝大部分都是黑色眸子，就是偶乐有褐色的，但是深蓝色绝对不可能。
　　那临近魏国的晋国人会拥有的颜色，魏晋两国这二十年算是安宁下来，少有战事。但要是翻翻两国历史，打仗的时候可不是少数，也就是因为积怨太深，就是这十年不打了，魏国对于晋国人也是相当仇视的。大魏的阶层划分中，不管是什么原因流落过来的晋国人都是最底层，男子为奴，女子为娼。

　　“他是户部尚书江家的公子。”清风却是突然道。
　　“啊？”白玉愣了一下，李宁笙也微显得惊讶。
　　清风缓缓道来：“大概二十多年前了吧，江尚书还没有发迹的时候，跟一个晋国女娼好上了，他进京赶考的钱都是那女子给他的。后来江尚书也不忘旧情，把这女子真接到府里来了，只是那时候江尚书己经娶了左丞相的女儿，正妻对于江尚书竟然把晋国女娼都接入府中共侍一夫感到十分羞耻，一气之下回了娘家，这事情也就闹大了。当时这女娼己经七个月身孕，硬拖到孩子出世，满月之后这女娼就上闹自杀。”
　　“这女娼死后，江尚书越发的内疚，不管不顾的硬给这个孩子上了江家户籍。说起来也算是运气好，江尚书的正妻左小姐也算是通情达理的人，她只是容不下一个地位低下的女娼在她府里，对于孩子倒是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身世真悲惨呢。”小露听着很是感叹，又问：“那他叫什么？”
　　“叫江随风。”清风说着。
　　“名字也不错。”小露继续感叹着，又问：“那他今年多大，娶了哪家小姐？”
　　“应该有22岁了，不过尚未娶亲。”清风说着小道消息。
　　李宁笙却是问：“你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清风却是不禁笑了，道：“小姐是长年不出门，其实京中未出阁的小姐们对于这位江公子的身世大部分都知道。”

　　李宁笙也不禁笑了，这倒也是，只看江随风的长相气度，不知道会是多少大家闺秀心里的如意郎君。只是也就是想想了，就算是江随风随的是父籍，未入娼籍，但是他那双眼睛却是把出身确定了的。跟江家门当户对的达官贵人们估计都不乐意把女儿嫁给一个女娼之子，寒门小户也许不介意了，但是江家也未必会同意，婚事估计也是因为这个拖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