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契阔之水随风逝》海的莫愁

132、合奏

　　这一病，让我足足在床上躺了十天。
　　原本就苍白的脸，就更显得更加的透明。小珠将小河找了个人家托养，专心来伺候我。
　　经过这一事，我的话少了很多，不想再去想之前的事情。
　　从那天起，我就没有看到戚海。小珠说他和小五去查倒卖米面的人去了，可能还要几天才回来。
　　爹爹没有等我醒来，就提前回去了，留下了两粒九转丹给我。叮嘱小五，要他好好照顾我，至于剑法，只有等我回去后，再教我了。
　　陈杰也来看了我，应该叫他陈骁杰了。他看着我，脸也是惨白的，远远地坐在凳子上，静静地看了我一阵，见我没有理他，就默默地走了。
　　过了几日，我就搬到了馆驿，有了专人护卫和照顾。虽未对外宣扬，可是当地的县令罗玉阳却吓坏了，要知道，德妃在他的地界生病了，这可是件天大的事情。他特地派了几个丫头，听候小珠的调遣。
　　每天，小珠都会告诉我发生了什么。
　　“小姐，公子找到了几个大的粮商，确认了存粮，还有约莫三万石的数量，据说都没有毒哦！”
　　“小姐，明天皇上准备开仓放粮了哦！”
　　“小姐，五哥已经抓到了十几个粮贩子了，也抓到了那个仇掌柜了！”
　　“……”
　　我默默地听着，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小珠在一旁担心地看着我，拧着手里的手绢，欲言又止，眼里又涌起泪水。
　　“小姐，你不能这样下去，你看看你，瘦成什么样子了……再这么下去，怎么到南疆啊！”一边说，一边将做好的手炉塞到我的手里。
　　天一天天的冷了，我也越来越怕冷，身上厚厚的皮袍仍不能让我觉得温暖。我不喜欢出门，哪怕天上的太阳多么温暖，我就觉得心底发寒，对东朝失去了信心。
　　我在以惊人的速度变瘦，惹得小珠天天掉着泪说我吃的还没有小河多。
　　每次照镜子，看到镜中那个只剩下一双大眼睛的温暖，我就有些愧疚。如果不是我的冲动，将她的清白毁去了，她体内的蛊毒也不会提早发作的。
　　只怕文暖在天之灵会恨死我了吧？
　　我不是不想吃东西，而是我觉得自己一点也不饿，每天的练功我也不想去做，就是呆呆地看着门外，脑中一片空白，像这样不活动，肯定感觉不到饥饿的。
　　这东朝，我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我出神地想着事情，小珠在一旁看着，突然她如风一样卷了出去。
　　她又不知道去搬什么救兵去了。
　　很快，她就回来了，把我手里的暖炉抽走，往我的手里塞了个东西。
　　“小姐，我想听你弹琵琶了，你弹给我听！”
　　嗯？我将眼焦距对准手中的东西，这才发现，真的是琵琶，也不知道这小东西从哪里要来的。
　　“我没劲！”我朝着小珠懒懒地拒绝。
　　“我要听嘛！小姐最好了，我就想听小姐弹曲儿了，好好听，我好久没有听到了！”小珠撒娇地在我的膝头蹲下，轻轻摇了摇我的身体。
　　“弹一个嘛，就一个，好不好！就一个！不然，我就跪着不起来了！”小珠不光撒娇，还耍赖了。
　　我摇摇头，不想弹。

　　“弹一个吧，我也想听！”
　　耳中突然传来戚海淳厚的声音。、
　　“你弹一曲，我就吹笛子给你听！你没听过我吹笛子吧，那可是天下一绝哦。而且还给你糖葫芦吃！可好吃了！”声音里有着浓浓的蛊惑，不给我一点拒绝的空间。
　　戚海？我心跳快了几拍。他那似幻似真的病中告白，突然让我脸上一热，那是真的？还就是我自己的幻觉？
　　站在门口的他一身浅青的袍子，眼神中的温柔似乎能滴出来，微笑地看着我，手里举着两串红红的糖葫芦。
　　我懵懵懂懂中，呆呆地看着戚海，小珠在一旁抿嘴一笑，不再征求我的意见，直接将甲片带在我的手上，随即笑嘻嘻地站到了一边。
　　“弹什么？”我呆呆地看着门口的戚海，他的笑容有如门外的阳光，在这寒日里让我突然又感觉到了温暖。
　　“弹个你喜欢的吧，我听什么都可以！”戚海笑容渐敛，眼神专注地看着我，“弹你喜欢的，弹你现在喜欢弹的！只要你喜欢的，就去做！”
　　我的呼吸一窒，我喜欢的？能做吗？我想回家，我想我的家，我的娅娅，我的他！还有风笙……
　　我连死都不行，如何能回去，如何做我喜欢做的事情啊？
　　眼里的悲伤影响到了戚海，他怔了一下，依旧笑容不改，“快弹吧，我想听了！”随即，不知从哪里变出来一只黝黑的笛子。
　　“哦！”我茫然地答应着，脑子里开始想弹什么的时候，手已经开始了动作。等我反应过来，发现自己谈的竟然是著名的二胡曲《江河水》。这曲子，根深蒂固在脑中三十余年，虽不会弹奏，但是闭着眼睛都知道该旋律。
　　在现代的我在年轻的时候，跟我的双胞胎姐姐风笙很长时间都是不太说话的，而母亲的溺爱则让我觉得自己是个柔弱的孩子，于是自己娇惯自己，便把自己放在了林黛玉之列。
　　喜欢易安词，喜欢扮柔弱，喜欢哀怨的曲子……
　　直到风笙出事，我的他将我打醒……
　　可今天，我怎么会弹江河水呢，莫非真的是受刺激这么深？
　　《江河水》是一首令人心碎，也让人心醉的乐曲。它演绎着孟姜女哭长城的故事：新婚刚过，丈夫就被抓去做劳役，一去几年不归。可怜的女子决定去千里寻夫，可在路上遇到回来的人，得知丈夫早已死去，她悲痛欲绝，来到数里相送，与丈夫分别的河边失声痛哭……
　　《江河水》，则只是一个弱女子望着逝去的江河水无助而凄惨的哭泣，似乎那淘淘的江河水就是她倾泄不止的眼泪……
　　“不要弹了！”我的手被覆住，我抬起脸，戚海站在我的面前，眼神无奈而痛楚，他轻轻帮我擦去脸上的泪，伸手在我肩上拍了拍。
　　“别弹了，听我吹笛子，好不好？”
　　婉转的笛声响起，熟悉的旋律，《梅花三弄》！这原本是首琴箫合奏的，我听过，箫与古琴厚重而婉转，跟今天戚海的清亮笛声完全不同。
　　梅花高洁，傲雪凌霜，我听得为之迷醉。
　　从来不知道，戚海有这么好的笛艺。手不自觉地跟随他的节拍，开始慢慢的和，嘴里轻轻哼唱：
　　“红尘自有痴情者，莫笑痴情太痴狂，若非一番寒澈骨，那得梅花扑鼻香。”
　　“问世间情为何物，只教人生死相许，看人间多少故事，最消魂梅花三弄。”
　　“梅花一弄断人肠，梅花二弄费思量，梅花三弄风波起，云烟深处水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