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选拔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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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风从操场穿过，又掠过树，蹚过了教室，将窗帘吹起。一阵一阵地，可无人注意。
今天是八中的校内选拔考试，只考一天，就为了给未济杯选个校队出来。
按理说校队只5人就够了，可校领导说，这是“综合多方面因素考虑”，和众负责老师商量之后确定，按照历年的规矩组建一个文竞班，并取名为维章班，与理竞维誉班齐名。
而且这次的选拔考主考英语，附带一道政史综合大题，题型同未济杯类似。
一字概括——就是难。
教室里的学生都低着头，纸笔摩擦的沙沙声不绝于耳。监考老师站在讲台上如鹰似地环望着，颇为严肃。
林嘉言紧锁眉头，转笔思考着。花白的试卷已经被密密麻麻的英文给填满，只剩下最后一个空了。
是最后一道翻译题——
“I wish to wish the wish you wish.”
这句话不难，只是初看会被半个句子的“wish”绕晕。只要逐步分析句意，在释义中选出最合适的那个，也不成问题。
要说“wish”，一共也就两种含义，动词形式的“许愿”，以及名词形式的“愿望”。
林嘉言整理思路，仔细分析句子结构，再选择合适的意思，怀疑地填下了自己的答案——
“我希望实现你的愿望。”
考试结束铃响，监考老师挨个收卷后疲惫地招招手，示意结束。顿时考场内便充斥着叽叽喳喳的讨论声，有人甚至已经冲出了考场。
“最后一题！wish什么wish啊，教我吹口哨吗？什么东西！”
监考老师前脚刚走，蒋聿后脚就一拍桌子不解喊道。声音大得将整个考场都震三震，半数考生驻足回望。林嘉言觉得丢人，抑制住了想要上前拉走蒋聿的冲动，准备调头走人。
“欸！老林！你写的什么答案啊？”蒋聿好像看出了林嘉言的意图，及时喊住还没出教室门的林嘉言。
林嘉言闻言，思索一番，朝着蒋聿走去“我希望实现你的愿望。”
“啊？我们不一样耶。”坐在蒋聿身后的一个肤色稍黑的男生说道，临着还羞涩地笑了笑。
“没事，兄弟！我也和他的也不一样！”蒋聿一扭头，激动地一巴掌拍在他的肩上。
“你真吵。”
说话的女生皱眉剜了蒋聿一眼,甩着高高的马尾,扬起脖子大步跨出了教室门。栗色的长发差点打到蒋聿的眼睛。
刘子骋尴尬地摸了摸鼻子,说“我胡乱写的,这题我根本没看懂。”
林嘉言煞有介事地点点头,扭头就给了蒋聿一胳膊，“听到没，大家都不会写。以后能小声点,小心被揍。”
蒋聿自觉理亏，小声咕哝着,顺手在林嘉言后背打了一巴掌。林嘉言没理他，拽着他就往外走,临着也不忘同刘子骋说句再见。刘子骋好脾气地招了招手笑得腼腆。
*2
晚自习，高二（2）班。
“那是简珊珊吧。”蒋聿悠悠说。
“你说谁?”林嘉言低着头核对分数，头都没抬。
“还能是谁?就是昨天甩我一脸的那个女生啊。”
“文重A班的简珊珊。上次话剧《巴黎圣母院》的女主角。我小学隔璧班班长。”
蒋聿靠着椅子，发下来的答案还大明明摊地开在桌子上，丝毫没有动过的痕迹。
林嘉言仔细在脑海里搜寻这个名字。搜寻无果后，他盯着考试时在试卷阅读理解上时圈出段落出神，
“It might be that at points the real threat to our happiness and self-development lies not in the failure to be busy but in the opposite scenario一-our inability to be lazy enough
"It is to deeper ,less accessful zone of inner life that we should turn to in order to understand the foundations of problems and arrive at the conclusion the govern overall path .
这些看似每个单词都认得句子，第一遍浏览下来会发现其实自己的脑袋空空，在未济杯校内考题量大得出奇的情况下，对句型、句子成分及其修饰成分的翻译组合能力要求更甚。
林嘉言在稿纸上写上翻译。
“我们幸福和自我提升的最大威胁不是不够勤奋,相反一是我们不够懒惰。
“我们要转向生活中更深层,更难以触及的领域，才能够明白问题的根源,得出主导人生全程的结论。
如果没有绝对的英语语感，那则需要大量的循环往复的练习才能较为熟练的分析,更不用说完全掌握。
林嘉言属于前者,也属于后者。
他深知，理解能力是未济杯校内选拔赛门槛,是决定谁能进入维章班的敲门砖。
沉默片刻,林嘉言在试卷首页写下最后一个数字，然后抬头。
“不认识。你当时也可太吵了..傻叉，你拿我试卷做什么?”林嘉言想出手制止，却被蒋聿猛地一拦给挡住了。
“阅读理解满分!考得不错嘛老林！这次必进维章班啊!”
林嘉言虽说心里有底，却仍有一丝丝不确定。
晚自习下课铃正好响起。林嘉言烦恼地揉了揉脸,不愿再想。他从抽屉中拿出饭卡，拉着蒋聿就往外走。
“去哪啊?”
“去小卖部,今天我请。”林嘉言特大方地说。
蒋聿乐呵呵地挤眉弄眼，“提前庆祝啊!好好好!我要买牛角脆!要十包!”
林嘉言笑着点点头。
走出教学楼，星光笼罩四周，灌木丛都闪着点点亮光。偶有蝉鸣隐隐约约从角落传来，是静谧的秋夜。
蒋聿一路叽叽喳喳没停过。林嘉言不时附和几句，心里却闷闷的,止不住去估计自己的成绩。
明天——班主任说明天就会公布成绩。选出的那25人下午就可以搬去二楼新教室。
林嘉言忽地想起，前几天年级主任朱邺让每个班都派人去新教室打扫卫生，他是其中之一。
新教室只摆了二十五套桌椅，显得十分空旷。打扫时空气到处都飘满粉尘，大家都不停地打着喷嚏,大多数人怨声载道，不情不愿。
但林嘉言依然很认真地扫地,似乎有一种执着，他像是打扫未来，细致且用心。
他很搞笑地想到政治书里那句“前途是光明的,道路是曲折的。”
所以现在——他抬头,看见月亮正缓缓、持续地挥酒银光。
他深知自己已经踏上了这条路，坚定的。
.....
小卖部人群熙熙攘攘,使本来便狭小的小卖部更加挤人。
蒋聿要去买牛角脆,林嘉言想要买冰淇淋。两个货架并不挨着,他们便分开行动。林嘉言刚从冰柜挑好冰淇淋，一转身，拥挤的人群挡住了他的视线。
正抬头张望，却感受到肩膀被人一拍。
“林嘉言!”
林嘉言寻声望去,正是自家亲姐笑嘻嘻地同他打招呼,身旁还站着个别着紫色发卡的短发女生。
注意到他的眼神,林懿行眨眨眼，笑道:“这是江婳！是维誉班的,就是我之前和你说的数学很好的那个。今年年末就要去省队了,厉害吧!”
江婳淡淡地朝他点点头,算打招呼了。
林嘉言也笑笑,想要和她们道别去找蒋聿，却正见他慌慌张张跑来，怀里抱着堆积成山的牛角脆。
“老林老林!你在这儿啊!找你好半天了都。”蒋聿及时刹车，抬眼就看到了林懿行，“啊,懿行姐!懿行姐好!”
林懿行弯着眼招了招手,指了指身边的江婳，“这是江婳。”蒋聿把头一扭，友好一笑，“嗨。我是蒋聿。”
江婳皱着鼻子,右手随意挥了挥，“你好。目光又转去别的地方了。
从小备受欢迎的小卷毛从未见过如此冷漠的回复，深受打击。林懿行好心安慰到:“没事的蒋聿,花花就是这样的。比较认生。”
蒋聿还没伤心够,林懿行一跺脚，“呀，温炙今晚还要来宿舍找我们呢!”
她向他们告别，“我们先走了!”说完便拉着江婳一溜烟跑出小卖部。
留着林嘉言在原地，大喊道:“林懿行!你忘记付钱了!”
于是林懿行又匆匆忙忙跑回来排队付钱，也不忘给林嘉言一个爆栗，“记得叫姐!"
林嘉言不悦地揉揉脑门,心底里却无限疑惑。
她们认识?
再抬头，还没问出口,他发现林懿行已经结账离开。身旁的蒋聿戳戳他,捏着包装袋滴水的冰淇淋，说道:“再不吃就要化了。还有五分钟宿舍关门，快走吧。”
林嘉言点点头，接过冰淇淋，撕开包装袋，放进嘴里咬着。
临近十一月，夜晚的风凉凉地刮来,林嘉言吃的同时还不忘抱怨一句“真凉”,再裹紧外套，听蒋聿絮叨江婳,什么“从未见过如此冷漠之人”云云。
然后林嘉言把冰淇淋包装袋扔进垃圾桶,同蒋聿告别后，进了宿舍倒头便睡，一切都被抛在脑后。
*3
八中高二管理层办事效率很高,第二天清晨林嘉言拿着早餐,走进依稀只有几个人的教学楼时，一眼就看到了文科学部公告栏上轻飘飘的几页纸。教学楼静悄悄的，与他忐忑急切的心情截然相反。周围传来食堂和宿舍方向的吵闹声,惹得他心烦意乱。
林嘉言靠近,寻找着自己的名字，
在看到“9高二(3)班林嘉言”后终于松了口气。接着他目光向上移
.....
“3.高二(1)班章栎"
“2.高二(1)班简珊珊"
“1.高二(1)班温炙"
文重A班几乎碾压式垄断前十,却在林嘉言这出了岔子。
他继续往后翻看,才看到有几个自己熟悉的名字。连嘴上说来考着玩玩的蒋聿，那小子居然压线进了名单。
这不还挺好。
林嘉言弯着嘴角,心情很好地走进教室。教室里人不多，连灯也只开了几盏。林嘉言一眼就看到了眉毛紧锁、正握着红笔奋笔疾书,从头到尾都与平日不符的蒋聿同学。
“这么勤奋?”林嘉言憋笑道。
“老林啊，我真的错了好多题啊。不能和你一起去维章班了,你在那里要好好的。”蒋聿欲哭无泪,低着头继续批改试卷,还装模做样地抹了把眼泪。
林嘉言在心里偷笑，装作一脸沉重的样子,朝蒋聿走去,说:“喂,出成绩了,你还不懂?你没进。”
蒋聿抬头,瞪大了眼睛,小卷毛肉眼可见地蔫儿了下去。
林嘉言故意点点头,很确定的样子,却又憋不住，笑道:“没有啦，是'差点没进'。你勉勉强强,压线进的。”
“真的吗!真的吗!我真的进了吗?!”蒋聿“哗”地一下站起,激动地看着林嘉言。
林嘉言指指外面:“外面有贴啊,就在中庭的告示栏。”
话音未落蒋聿便直直冲了出去，卷掉了桌面的几张试卷。
再回来时，蒋聿满着张喜气洋洋的脸 ，跟林嘉言勾肩搭背,说:“诶呦,这考试也太简单了些,根本不用复习太多的。老林还是你牛呀!考进前十了!”
林嘉言也挺开心,扒拉掉蒋聿的手，“刚才是谁在难过?”
蒋聿笑嘻嘻地不答,移回座位继续哼着小曲儿批改去了。
没过多久,三班班主任便走进教室手中攥着一张纸。
他推推眼镜，三班的同学安静坐好,等他发话。
“大家应该看到外面已经有张贴出入选维章班同学的名单了,但以防有的同学没注意到，我在这里再念一下，也请大家鼓掌鼓励一一
第九名，林嘉言同学。”
掌声非常隆重地响起甚至有人站起来大叫一声“林嘉言牛逼”,大家对此都很骄傲。平行班的同学能冲入前十，并不多见，且是足够争气和漂亮的。
林嘉言掩饰住内心的小小雀跃,十分沉静地端坐着，面上也不动声色。
天知道他在心里臭屁地附和了一句:也就还行吧。
等到掌声渐弱,班主任才清清嗓子继续念名单，“第十五名，钱笑笑同学。”
大家继续激动地鼓掌钱笑笑脸刷地红了,两根辫子乖巧地垂在胸前。她站起身,害羞地小声道谢。
下一个就是——
“第24名,蒋聿同学。”
不知是谁先扑哧一声笑出来的，引得大家哈哈大笑,连蒋聿本人都跟着大家一起乐呵呵地笑起来。
林嘉言也笑,教室里暖洋洋的氛围包裹着他。
接着厉老师话锋一转。
“但是身为班主任,我必须提醒这些同学,维章班,你们可以选择去或不去.但你们必须记住.竞赛没有回头路,它是以牺牲你们平常准备高考的时间为代价。希望大家慎重考虑，好好为自己的人生打算。
林嘉言像半分独身的战士，仿佛周围有着若有若无的界限,将他和其他人区别开来。
班主任话毕。林嘉言趁着课间把书搬到楼下,在新教室随便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简单收拾好桌面。
外面阳光正好,他暂时无心学习,在座位漫不经心的转笔。
其他同学陆陆续续进入教室，大家的成绩都名列前茅没有几个人愿意靠边坐。
教室中间聚集不少文重A班的同学，三三两两地在讨论,越发显得教室其他方向有些冷清。
“翻译题虽然在选拔考试中占分不大,但这次难度太大了,温炙这次的翻译题和其他人拉开了很大差距。”一 位长相白净,身高略高的男生说道。他被几个人围在了中间，脸上有遮盖不住的骄傲。
林嘉言认得他，他是文重A班的班长章栎,众多老师眼里的宠儿。林嘉言之 前的班主任曾教过他,对他评价很高,不外乎什么“成绩优异”、“学习刻苦”、“为人谦逊”。每年三好学生和优秀干部他几乎是内定，是十足的完美学生代表。
林嘉言还在发呆,忽然看到身旁的凳子被拉开，面前的女孩若无其事地坐下，朝着人群方向皱了皱眉。
讨论的人也看向她。林嘉言瞧见女孩舒展眉毛,佯装对其他人笑。然后转头望向他，摆手说道: “同学你好，我就是正在被他们当猴分析的温炙。”
林嘉言转头，抬眸,对上她的眼睛
四周寂籁，时间凝固,只有她眼里的闪动的光，还有不断在他耳畔放大的钝声。
风撩动树枝,颤抖着呼吸。
“你好,我是林嘉言。”
……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选拔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