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冬暖阳》橙柒色

15、第 15 章

　　章之梁赶到学校的时候，还没有放学。

　　雨似乎又大了些，淅淅沥沥的，丝丝寒意料峭。

　　他撑着伞站在文具店门口的屋檐下，文具店开着亮黄的灯光，里面放着周杰伦的《简单爱》。

　　“想，简简单单爱…

　　我想大声宣布，对你依依不舍

　　连隔壁邻居都猜到我现在的感受，河边的风

　　在吹着头发飘动，牵着你的手

　　一阵莫名感动，我想带你

　　回我的外婆家，一起看着日落

　　………”

　　歌声如心境，什么样的状态遇见什么样的歌。也或者说是什么样的心情听得歌也是什么样的调调。当开心的时候你发现每句歌词都是在表达着自己内心的喜悦。恋爱的时候，每首歌就是在宣告着我恋爱了。伤心的时候走在街上，哪怕欢快的歌也能听出失恋的感觉。

　　章之梁不知不觉心里就哼起了歌的节奏，他撑着伞轻笑了声，笑自己迫不及待想让全世界知道他喜欢她的心，笑自己什么时候也变得这么爱得瑟、不稳重呢？

　　下课铃声响的同时，学校大门也打开。

　　学生一窝蜂涌出来，从外面看，怎么那么像监狱放风的感觉？

　　章之梁不由地笑笑。

　　来往的学生看着那个站在昏黄灯光下异常耀眼的少年，多少有被惊艳到，女孩子给自己找个买文具的理由与他擦身而过。

　　一个大胆的女孩在朋友的怂恿下鼓起勇气跑到他的伞下躲雨。

　　想来一场勇敢的告白。

　　章之梁被这突如其来的打扰搅得皱起了眉，不动声色地收了自己的伞，也不说话，顶着被风打过来的细雨站着，看往校门的方向。

　　当看到校门口站着的温颜时，明显还是愣了一下，然后笑着朝她走去。

　　独留雨中的女孩嗔痴的瞪着她的那几个起哄的朋友。

　　温颜撑着伞走出校门口一下子便看到了站在文具店门口的章之梁，也看到了一个女孩子跑去躲在了他的伞下，女孩子笑得那么娇羞，好像还跟他说了什么，雨密密麻麻，她看不清他的表情，只看见他收了伞，然后向她跑来。

　　他真的有脸盲症吗？

　　温颜：“你…”

　　章之梁：“你冷…”

　　两个人同时笑了。

　　温颜：“你打伞呀，都淋湿了。”

　　章之梁笑笑没再说话，很自然的弯腰躲进温颜的伞下，接过她手中的伞握在手心，然后将自己的伞递给温颜拿着，空出来的手也便再自然不过的牵起那双没有拿伞的手。

　　动作一气呵成，一点也不拖泥带水。

　　温颜都怀疑他是不是误解了什么？

　　她的意思是，你！打！自己的！伞啊！

　　路过刚刚那个女孩子旁边时，温颜还是听到了一句嘀咕声：“原来有女朋友啊。”

　　温颜突然就很好奇，走了几步后抬脸问：“章之梁，你是不是有脸盲症啊？”

　　章之梁一脸茫然的看着她，今天是怎么呢吗？在会所的时候被兄弟们拿脸盲症一事取笑，现在这小傻瓜也提这三个字。

　　于是他问：“怎么这样问？”

　　温颜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便犹犹豫豫道：“刚刚那个女生还挺漂亮的。”

　　“嗯？然后呢？”

　　“然后啊？就是你…你是不是觉得我们女生都长得差不多啊？”

　　章之梁笑笑，这小脑袋里都瞎想些什么啊，怎么可能都长差不多？差远了。

　　“你跟她们不一样，我记得你的脸，第一眼看到就记住了。”

　　她跟她们不一样，他承认可能有时候他是会脸盲。就像他分不清韩国人和中国人的区别，就像他也分不清之前那些一次次出现的女孩子，但好像只仅仅看了她一眼，便记住了。

　　记在了脑海里，记在了心上，记在了以后的每一个时光里，哪怕生命的最后一刻也不曾忘记。

　　章之梁可能自己当时也没有意识到，只是一眼，便记在了心上，只是一眼被爱上了这个女孩子。

　　从一开始在一起就源于这一眼，从一开始在一起就源于他想拥有她，跟她在一起，对她好。

　　谁说十六岁的孩子不懂爱，这个时候的爱才是最纯粹的，也是最值得珍惜的。

　　爱本来就是一种冲动，可能他的一眼，可能你的日久深情，但是心动是骗不了人的不是吗？

　　就如温颜听见他这样说，心里的小鹿乱撞，她不是善于表达的人，她明白章之梁也是，他们一直明白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无论是爱情还是未来。

　　他们感性却更理性，他们一样却也不同。

　　温颜不想再在这个脸盲症的问题上纠结，他有也好没有也好，好像都没有关系，他跟她在一起就行了不是吗？而且她享受他在身边带给她的满足感，那种填满她灵魂深处最空白的一部分。

　　她找了一个话题聊道：“我们老师说这次期末考试后就开始文理分班了，你选哪两科啊？”

　　章之梁默了一两秒：“我先听听我们宝贝选哪两科吧？”

　　温颜紧了紧手中握着的雨伞，说道：“我打算选化学和生物。”

　　这是温颜考虑了一个晚自习得到的最终结果，高一上学期除了语数外，还有政治、历史、地理、物理、化学。

　　生物要第二学期才能接触，所以温颜也不了解生物到底是什么样的一门学科，但是她综合考虑了一下，文科她肯定不会选择，她的记忆比较吃力，而且兴趣也不是很大。

　　理科的话，高一之前接触的化学、物理她都还行，但是物理怎么也拿不到最高分，再加上高二物理可能会更难，她还是比较纠结的。

　　好在化学成绩一直比较稳定，在初中时就常拿满分，这两次测验也考得很好，综合考虑化学肯定是不愿意丢的，那她就要接触一门新的学科，生物。

　　这是最保险也是最有兴趣去拼一拼的两门学科了。

　　因为拿惯了自己的主意，所以她一向就是知道自己需要什么的人。

　　章之梁听完，沉声问：“女孩子不是选择文科多一点吗？”

　　温颜想了想：“我感觉我背诵比较吃力，而且我化学还不错，不想放弃。”

　　章之梁撇头笑：“我们小傻瓜这么厉害的啊？”

　　温颜听见他夸自己有点不好意思道：“哪有，我听广州说你选择政治历史？”

　　“嗯，可能会，现在又要重新考虑了。”

　　选择政治历史，就是家里人的要求，也是他自己比较擅长的，跟以后家里安排要走的路会比较接近点。

　　而听完温颜的选择，是选跟他两门完全相反的学科，他是没意料到的。

　　他想过如果两个人选一样的学科，到时候分一个班，这样他就不用只有每天下课才能看见她了。

　　他此刻的想法很简单，想跟她分在一个班。

　　温颜其实也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她知道他考虑的是什么。

　　她下意思看了眼章之梁，想了想说：“你选择你擅长的哦，我也是。”

　　章之梁垂眸，勾唇：“没想过我们会在一个班？”

　　“没有，我…我还是喜欢我们现在这样。”

　　章之梁继续扯着嘴角问：“哪样？”

　　“就是，不要上课也在一个教室。”

　　那样她会不自在。

　　让她怎么说出来啊？真是讨厌。

　　她其实也想过学一样的学科，分在一个班上，但是倘若那样，每天在一起，会腻也会不自在吧？

　　会不会看到她回答不上问题时笑她，会不会在她上课打瞌睡时也笑她？她想想就觉得不自在。

　　那个时候她虽然不懂得什么叫做适当的距离感。但是她还是明白怎么样两个人的感情才最舒适。

　　目前这样她就觉得最舒适，适当的空间，适当的陪伴。

　　章之梁也是聪明的人，她都这样说他怎么能不明白，他紧了紧握着的手，又捏了捏她的几个手指头，睫毛微动点头道：“好，都听我们宝宝的。”

　　然后两个人撑着一把不大的伞，往巷子里拐去。

　　只是傻傻的女孩还没有发现旁边高高的男孩身侧一大半都被雨水打湿了。

　　巷子里没有人，也没有草木的味道，温颜一下子就闻到了章之梁身上淡淡的烟味。

　　她便小声问道：“你抽烟吗？”

　　“嗯？”章之梁疑惑的看她，忽又想到什么似的在自己衣服上嗅了嗅，是有一股淡淡的烟味。

　　章之梁解释道：“不抽，可能是朋友们抽烟沾上的。”

　　“哦。”温颜点点头。

　　章之梁又低头看她，语气懒懒：“不喜欢男孩子抽烟？”

　　“啊，也没有啦。”其实只要是你，我都能接受，只是后面这句话她是怎么也对他说不出口的。

　　章之梁看她，用了保证的语气：“放心，我是不会抽烟的。”

　　“嗯。”

　　章之梁又将雨伞往温颜那边斜了斜，抬头看了看，快走到巷子头了，心想，这条路可真短啊。

　　十月的天气尚好，夹着蒙蒙雨带着点凉意，却依然掩盖不去那股闷意。

　　他捏了捏手中握着的小手，温颜以为他有什么事，便抬头看他。

　　四目相对，柔情似水。

　　夜色伴着雨，眼前起了湿气，一切都那么模糊，唯独彼此的眼睛都是明亮的。

　　只是不同的是，一个眼里藏着娇羞和不解，一个则是眸色越来越暗，像是能将她全部的娇羞释放，又能将她所有的不解给出答案。

　　温颜扑闪了一下睫毛，忙要低下头，章之梁却松开了她的手，捏住了她的下巴，让她看着自己。

　　他笑了笑，喉结滚动，喉咙干哑，出口的声音也哑了下去，对她说道：“身上有烟味，不好闻，今天就不抱抱了。”

　　他大拇指在她下巴轻轻划了两下，极其魅惑的说道：“就亲亲吧。”

　　然后低下头吻了下去……

　　这次不同于上次的蜻蜓点水，他没有一下子离开，而是唇贴着唇厮磨了几下……

　　温颜整个人都愣住了，当她反应过来时，耳朵里还回响着“就亲亲吧……”脸一下子就红了。

　　她的所有感知，周围能看到的所有景象都被眼前这个少年给占据。

　　温颜毫无经验，被动地承受。

　　也不知道如何去回应，就本能的闭上了眼睛，睫毛微颤，意识模糊，身体僵硬，只单单感受着他软软的唇吸允着她的唇…他的唇很干燥，很凉。

　　他小心地吻着，深怕吓走她一样。

　　这个吻持续了要有好几秒，其实两个人都没有经验，就是凭着本能去亲着…没有深入，没有激烈，就是最单纯的吻着…

　　女孩的唇软软绵绵的，亲上去有过电一般的感觉，席卷全身，不能动弹，最后他离开她唇的时候，他撞进了一双比他更不知所措的眼里…

　　他一手抚上她的脸，而后脑袋一侧，嘴唇贴着她的耳畔，声音低沉暗哑，轻声说道：“爱你。”

　　温颜觉得自己的耳朵好似随着心一样酥掉了。

　　他爱她，第一眼开始。

　　不善于表达的少年在这个雨夜，在这个巷子里，在这个伞下，对着心爱的女孩说爱她。

　　温颜的心都化了，丝丝甜意灌满全身，她在这窄窄的巷子里无处可逃，无处可藏，败在了他的浓情蜜意里。

　　她想，今晚的雨真是美妙至极。

　　后来两人又说了些什么，好像也都是些无关紧要的话吧，两个人也都并不在意……

　　思绪早已被刚刚那个吻给占据，只是谁也没有提起，谁都故作自然…

　　——

　　下了几天秋雨后，气温一下子降了下来，小区里下楼打牌、唠嗑的老人也开始不下去了。

　　这天下午5:25放学后温颜在家一边吃着饭，一边听着奶奶念叨。

　　“哎，你爷爷犟脾气，天冷了，也没菜种了，喊他上来吧，硬是不肯上来，人家102老俩口连逛超市都是两个人一起。”

　　“奶奶，你是不是无聊啊？”

　　“我无聊什么啊？我买菜，烧饭，看电视一样不落下，我忙得自在，我无聊什么？我是说你这个爷爷啊，就是不知道享福。”

　　温颜笑得开心：“是的，还是我奶奶知道享福哦。”

　　“你啊，就知道埋汰你奶奶。”

　　其实要说心里没有一点难受是不可能的，温颜知道奶奶只是无意间的唠叨，但是温颜能感受到奶奶的无聊和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