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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2、(一)开天眼 ...


  •   巴图康回来了,他又开始工作,还守在古寺后边的那个木屋里,执著地守护野兽的自由和生存。卧榻之旁岂容他人安寝,无论如何,他得把阿海那伙人清理出去,如果能吓跑是最好,不能就必须动用武力和阴谋诡计了,这里是他找到的藏身的好地盘,不能有那些危险分子在场。
      寒冷的初冬,热水沟附近的山林犹如迷宫,人和动物、石头、树木都在雾中藏起来,只在中午前后露出全部面目。巴图康即使走在这样的雾气中也不担心,到了沟壑边,他自然止住脚步,闭着双眼,鼻孔鼓起,用它探索微风中的那丝丝气味的源头,然后分析,得出正确的地势。山谷的气味有淡淡的硫磺味,微微的凉,因为地热和温泉的关系,热水沟这里真不冷,而且因为北方冷气和南面热气在这里相遇,这里水汽充足,植被比较丰富,也有很多果实和树叶可以吃,因此很多动物在这里找食物。比如猕猴找松塔,山雀也是。反过来说,冬季的盗猎比其它季节还容易些。
      现在巴图康,不,应该说是陈蛋蛋,能像狗一样呼吸,呼吸就变得很美,一呼一吸之间,有多重气味在里头,可以像层析那样把它们分出来,当然,现在他还分别不开,将来一定可以,从而发现别人发现不了的很多秘密。人生呀,有趣就在多重的体验,更在于别人体验不了的体验,现在,他喜欢这个生命了,不会再自杀了。
      “活着真好,这副身体真好,真伟大。”他感叹地说。
      还有天眼,还得努力,不知道天眼开了之后,他又会又怎样的体验,现在他找到了活着的意义了。这个身体是宝藏,挖都挖不完呀!
      在一次练功的时候,他闻到了不一样的气味,火药味。
      “哪来的火药味呢?”他想,“风中来的吧?西北风,说明那边有盗猎分子,对吧?那他们是来盗猎的吗?不像呀,这么晚了,那些人过来干嘛,刺杀他?有可能吗?那些人离这里似乎挺远的,好像停下了,那么远,他们就是用狙击步枪也打不准他呀,他们没那么专业,那他们想干嘛?”
      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几声枪声还是吓了他一跳,接着浓烈的火药味的风过来了。
      “他们这是在干啥?往天上放枪,什么意思?”虽然不理解,陈蛋蛋仍然感到危险,因为他感觉有人正在威胁他的生命,而不是恐吓。
      他躺下来,手里抓住枪,敌人只要一靠近,他通过气味就能嗅到。大概过了一个小时,一个女人过来了,她的气味是阿莉的,这个女人想干嘛?他想了想,很快理顺了敌人的企图,原来,他们放枪是想干扰他练功呀,可是他练功只跟阿莉说过,看来,阿莉不仅仅是他们一伙的,还动粗了,这个不善良的女人呀!
      她来到古寺后边的海子木屋,只从木头窗户上缝隙中看了看屋里,发现巴图康躺在地上,而且身材乱扭,就像脱离的水的鱼。然后她待了一会儿,就好像认领巴图康走火入魔的证明,确认了阴谋的收据,又动身返回了。她没想惊动他或者帮帮他。
      “她就一点儿也觉察不到自己的良心有什么不安吗?”巴图康想,“不,她认为自己不仅做得合情合理,因为我危及她的利益乃至将来,我要是这样死了,她一定很高兴。”
      陈蛋蛋问巴图康怎么回事。巴图康说阿莉等人开始行动了,他们应该已经知道他走火入魔的消息。

      第二天,他依然出现在温泉宾馆和警务站,但是他已经变得有点行动迟缓了,脸色也有点清白,眼神有点奇怪,至少看起来有点斜,他对阿莉抱怨说昨晚有人放枪,害得他走火入魔,他得上大医院做针灸和推拿,他请假了,让阿莉载他去。
      “啥?连开车都不行了吗?真的假的,有那么严重吗?”阿莉说。
      “当然是真的。”巴图康说。
      他必须做出真的样子来,包括眼前的这人都想置他于死地。他把对她鄙夷的心藏在内心深处,仅把她看成是他们那一伙的,跳蚤那样的害虫。他不能引起他们的注意。
      奇怪的是医生诊断他出了问题,让他每天来做推拿和针灸,夏天每月八次,冬天十次,每次四个小时。
      推拿真的很疼,还有拔火罐,很烫,有的地方都起水泡了。

      每逢有火药味的时候,更确切地说是硫磺、磷和硝石混合起来的气味,他总能准确地到达阿海那些人的附近,开枪示警。那些人总会像兔子一样受到惊吓,他撵着他们跑,跑得气味都人味稀薄起来才停止。
      这个情况不是一次两次了,搞得阿海他们都快发疯了。冬补是一个传统的习俗,野味在这个季节的需求量最大,生意也最好。而且有有几个客人定制了鹿血,心脏里的鹿血,说这种血液能治什么病,也能让人更有活力。这种定制已经持续了很多年了,都是在冬季,现在要断货了。巴图康请病假的那一个半月里,他们的生意出奇的好,价格都被阿海提到了很高的高价,比往年翻一倍半。现在这样的好事要黄了。这次的痛苦比之前更厉害了,好像是吃着吃着,突然被他抢了食物似的。
      这次,阿海他们决定要弄死巴图康,于是阿莉被当成了哨兵,也是棋子,被推到了前线。
      经过多方观察,阿莉发现巴图康练功已经到了关键时刻,这个点可以做点事。
      海螺沟是个狩猎场,自己不想成为猎物就得成为猎人。

      为了练天眼,怕吵,巴图康把练功地点转移到更远的二号观景台,而且只在晚上练。那地方,路不好走,尤其有积雪覆盖,晚上更危险,外人不会随便往那儿去。
      天眼是什么样的呢?不,这更应该还不算是天眼吧,因为看不到那些不该看到的,还属于人眼的视力范围。他的眼力劲确实有很大的提升。他不需要很多光线,正午时分,太阳光太强烈了,他得戴着墨镜才行,以前戴墨镜是因为眼睛太大、难看、凶,现在确实是需要了,现在他嫌正午太刺眼,周边的物体也过于鲜明,他还不适应这样的鲜明,觉得太有菱角了,难受。他唯独喜欢雾气的白天或者月光的晚上,那个光线刚刚好,算柔和,这样的光线已经可以把景物展现清楚了。反而是雾气的天气比月亮的晚上还让人看不清楚,这个有点奇怪了。雾气天,他子只能淡淡地绘出100米远的景物的轮廓,还是以灰蒙蒙的为主。

      一个又一个星期过去了,巴图康开始担忧起来,虽然他不愿承认,但是他修炼越来越受到那棵倒挂的树的影响。这跟开天眼有关联?这个情况可真是太罕见了,他修炼过程中出现这样的场景:首先是一片阴暗的景象,其中出现不可辨识的人影,接着那人影越来越清晰,并伴随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好像暴风雨将至的那种氛围。在随后整整一个礼拜里,那缓缓出现的人影仍然萦绕在他心头。这是出于什么原因?是白日梦吗?

      有那么一个小时,他从手机百度了《周公解梦》,查一查他的梦到底怎么回事,没必要老跟一棵“倒挂的树”扯在一起呀,这搞得他有点紧张了。书上说他生活颠倒了,建议他调整作息时间,也要转移注意力,但他觉得那是错的,他自己知道自己大概被心里的鬼魂纠缠了。冲在最前面的是小春的样子,然后是巴图康——那个死去的战友,最后是阿姆。阿姆在哪儿呢?应该在倒挂的树的根部的上方,那会是什么地方,此刻一个模糊的沙漏飘浮于他脑海深处的某个模糊地带,忽隐忽现,似乎随时可能像蜡烛一样灭掉。那是在他脑海里很深很深的地方,有个沙漏藏在那儿(硬币有两面之时间旅行者的一个细节)。

      他睁开眼,马上,脑子里充满了图像,他被一种强烈的图像信息所控制,树、草、云、冰川、房子、水泥、钢架、旅游小册子、设备宣传单、包装盒上的说明简介——任何东西,只要他能看见的,不用说都对他的头脑展开攻击,就是那些看不见的,他记忆深处的,也能对他进行冲击,他痛苦地意识到了开天眼有个很大的副作用。很多东西会冲进大脑里去,非常拥挤,几乎要把他的视力挤爆。

      陈蛋蛋开始对包围着他的所有物件感到沮丧,怀着一种怕怕的心理,他惊骇地发现,几乎所有的东西都盯着他,地垫、壁炉、花瓶、草木等。他觉得自己被这些物件所逼迫、所窒息,不知怎么地,它们巨大的实体对的眼睛做最深入、最致密的威胁。这让他厌烦,他得改变这个现状,学会关上天眼,以合乎自己的需要。这个时候,他悲哀地想到,他只学会了开眼,没有学会如何关眼。后来,还是佳美帝国的一部超人大片给他以启示——他戴上了更黑的墨镜。这个时候,他看到了什么图像呢?红黄色的轮廓线图像,就仿佛是落日照在火烧云那样,有一个红黄色的轮廓边缘。即使是这样,也让他为之兴奋了一会儿,至少短时改变了现状,有了一点点适应的时间,要不然,他的眼睛像打开的照像机镜头,每时每刻都在记录周围景象,他的小脑瓜子可装不了这么多东西,会爆炸的。
      不要觉得这是夸张说法:当他在看一张说明书的时候,会发现他的眼睛扫过的字,字母是分开的,比划像来意不善的小黑蛇一样,在纸上纠缠扭动着。当他在看电视机时,形形色色人物的万花筒之景在他眼前变幻着,不能平静下来,而是进入一阵一阵进入的恍惚状态。看人也一样,那人在他的注视之下,脸庞会模糊起来,他可以随心所欲改变那人的模样,比如可以是绿色的脸色,也可以是紫色;可以是一个长鼻子,也可以是一个弯钩鼻子。
      黑色的墨镜至少能让陈蛋蛋放松,幻景少了些,他能平静呼吸。但是,“倒挂的树”这样的形态的东西就无能为力了,而且一到晚上,二号观景台就是它的天下。
      现在,他不敢到观景台去了,那“倒挂的树”加强了他的幻象,这样的幻象在这个时候出现是不合适的,墨镜也不能解决问题。一天又一天,他的心里充满了不安的感觉。
      这个天眼,没见到鬼魂,倒是乌七八糟的东西见到了。真是不地道呀!要是能反悔,他真想退货。还是天鼻比较好用。
      现在,他真的有点“走火入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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