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世钗》倾木

25、二五

　　二五、

　　入夜时分，肖错一个人坐在旅店前面的海滩上，海浪微微拂过又悄然退去，带来一丝丝的清凉。
　　廖宇回国有一段时间了，想起和David送他时，这个沉默的男人头也不抬，眼光忽闪不定着，看起来很狼狈，像是有些渺小却未竟的事急着要做。
　　甚至挥手，都只有一个背影，连头都不曾回过。
　　还是这样，改不了的性格。
　　肖错无奈地笑了笑，手指在沙里无意识地拨弄，似乎想要找到什么，就像在期待一些突至的惊喜。
　　不过到底什么也没有，她扫兴地拍了拍手抖去沙粒，仰头躺了下去。
　　一弯朗月挂在夜空，冰冷却明亮，她不禁看得出了神，就这样想起一些不堪回想的人和事，那个同样冷色调的人，他是否也曾抬头在月色中，想起过她这个消失了很久的人。
　　手机突然响了起来，是连续几条的短信，肖错并没着急，她知道一定是David，他习惯了每晚的问候，讲个小笑话，或是猜谜语，总是能变着法逗她开心。
　　肖错懒洋洋地掏出来，乍看却是一个陌生的号码，但又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会陌生，那曾经是一串背得烂熟的数字。
　　——小错，你还记得那梓吗？我终于找到你了，是廖宇告诉了我你的号码，你真是狠心，一走就是音信全无。回来吧，小错，我很想你。
　　——对了，这段时间我交了男朋友，是个地产老总，也许就快嫁入豪门了呢，祝福我吧！
　　最后一条是彩信，打开是那梓和一个男人的合影，那梓夸张地大笑，比着胜利的手势，一旁的男人气质内敛，神色从容，在那梓搞怪的表情下也没有丝毫尴尬。
　　肖错一下子坐了起来，那一瞬间不经意闪过脑海的释然，她想，是不是这样的煎熬就要结束了？如果那梓说得都是真的。
　　站起身回旅店，却在进门前又转身出来，直接打了一辆车。

　　“什么？你在我家楼下？好，我马上下来。”David突然发现自己睡觉没有关机的习惯有时候也会变好事。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后，David穿着睡衣就跑了下来，头发还有些蓬乱，到了楼梯口才想起来用手拨弄了几下。
　　看到肖错后，原本焦急的心情就放松了下来。
　　似喜非喜，欲言又止，但是夜色中她的眼睛却从未这样亮过。
　　“肖肖，有什么好事呀？”
　　“那梓有男朋友了。”她低声说，仿佛那点希望的火苗在风中摇曳不定，似明似灭，“可是我不知道她是不是骗我。”
　　“哦。”David的反应比她想象中要冷静得多，其实不是不知道这段时间他对自己的关心和照顾已经不是对一个普通朋友那么简单，所以看到他落寞的神情时，肖错有些后悔。
　　但David想的不是这些，他知道自己曾对廖宇说过她的不开心，廖宇才会回去把秘密告诉那梓，而这个男朋友的出现，绝非巧合，更像是她善意的谎言。
　　如果这样，便是他们三人协力编织了一张网，企图把希望和幸福还给肖错。
　　他这样想着，沉默地低着头，却让肖错感到有些愧疚。
　　“David，对不起……”
　　“肖肖，是真是假，你只有回去才能知道。”David打断她，慢慢舒展开笑容，“只是别忘了在异国他乡还有我这样一个朋友。”
　　肖错感激地拍了拍他的肩膀，然后重重地点了点头，两个人就这样相视而笑。

　　第二天一早，肖错收拾好了来时的提包，仍旧是很少的东西，来去都不带走什么。
　　只是这样的决定真得对吗？但是又那么害怕得到否定的答案。
　　坐在床上看着手机上那梓的号码，犹豫着，似乎连第一句话怎么说都没有想好，连最后拨过去都是因为手指不经意的触碰。
　　那边已经到了晚上，接通后就听见里面一片爆炸声，金属撞击声乱成一团。
　　肖错有点紧张了，这是什么情况？
　　“小错吗？我和我老公看电影呐，可刺激了，我以后也要拍枪战片！！”
　　“那梓！别胡说！”肖错打断她，听到她不知道跟谁叫老公，一下子觉得刺耳，又不知道接着要说什么，自己正觉得尴尬，那梓的声音又软软地飘过来。
　　“什么？你还不信？老公你接一下。”
　　然后肖错就听到了话筒里一个磁性稳重的声音，“我是胡鹏刚，总听那梓说起你，她现在跟我在一起，你放心我会照顾好她的。”
　　肖错刚要寒暄，那梓又抢回了手机。
　　“纵横地产的老总，厉害吧？”那梓小声地说，听起来很不真实。“小错，我现在很好，我想你能回来，看到我幸福的样子。”
　　鼻子有些发酸，肖错只答应了一声，就挂断了，心里乱得像是疯长的杂草，在这里是注定理不出头绪了。
　　肖错站起身走到门口，回望了一下这个房间，陪伴着自己度过了最孤独无依的日子，初到时的情景还历历在目，转眼又要离开了。
　　世事难料，人又岂能枉猜一二。

　　登机前分别的那一刻，David转过身看着肖错，好像有很多话，却最后只有简单的一句。
　　“以后不要委屈自己，别人并不会因为你的施舍而快乐。”
　　肖错点点头，伸出手臂，给了David一个温暖的拥抱，像他们第一次见面时那样。
　　“谢谢你这段日子陪着我，如果没有他……”
　　“肖肖，没有如果的。”他退后了一步，露出他招牌似的阳光笑容，“快去吧，再见！”
　　送行的人群中，他一直挥着手臂，肖错在最后一刻回过头，看到他仍没有放下手。

　　飞机穿过厚厚的云层，飞回原来的地方，本以为会永远离开那里，却还是没有坚持下去。只是等待着他们几个人的命运，仍旧如窗外的云雾一样迷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