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缠世钗》倾木

19、十九

　　十九、

　　这天拍戏结束后，苏央远远地就看到了靠在自己车旁的阿尊。
　　他今天穿得很简单，格子衬衫，休闲裤，染黄的头发也变回了黑色，少了几分痞气，却仍是一脸的叛逆张扬，倒像个经常逃课的坏学生。
　　看到苏央只有一个人，他抻着脖子向后面望了望，然后失望地垂下了头。
　　“怎么就你自己啊？”阿尊耷拉着脑袋钻进车里。
　　“不然还有谁？”苏央早看出来他的心事，却还是明知故问。
　　“助理啊，保镖啊，你是大明星了，也要适当讲一讲排场。”阿尊在副驾驶上没精打采地絮叨着，眼睛却还瞟着片场里渐渐散去的人，搜寻着那个日思夜想的纤弱身影。
　　“他们都走了啊，说真的，有个好差事，你要不要做？”苏央突然想起白天肖远君说的话，要是阿尊能做那梓的助理，倒是个很妙的事，或许就可以更深入地渗透到东合里了。
　　“得了吧，程叔让你做大事，你就自己来，打杂零碎的低级活，就扔给我。”
　　“是做那梓的助理，有兴趣吗？”
　　阿尊腾地直起了腰，两眼发光地盯着苏央，然后狠狠地拍了拍他，“哥们！这才叫哥们，知道兄弟我一天到晚的为什么事闹心！”
　　“别自作多情了，是她的助理辞职了，正好有个空缺，你要是有这个意思，明天带你见见肖远君。”
　　“呵呵，那老东西啊，就程叔……”
　　“别说那么多了。”苏央打断了他后面的话，其实那些旧日恩怨，阿尊也只知道一些皮毛，那是白义帮里一道不能谈及的伤疤，像黑洞一样深邃神秘，吸噬着你的好奇却又不敢走近。
　　“行，说准了明天去。”车里安静了五秒之后，阿尊又看向开车的苏央，“那明天这叫面试吧？我穿什么去呢？得职业一点，走，下个路口右拐，陪我去买套西服。”
　　“你是去当助理，不是经理，就今天这身挺好的。”
　　“不严肃，你快拐啊你！”到了路口，阿尊就去抢方向盘，车子一个打滑苏央只好拐了过去。

　　于是第二天阿尊西装革履地站在了肖远君面前。
　　肖远君打量着眼前这张桀骜青涩的面孔，满脸急切，看得出热情有余，沉稳不足。肖远君微微皱了皱眉，他需要的是廖宇那样踏实细心的人，可是既然苏央开了口，这个人情还是要给的。
　　“肖总，我表弟以前做过秘书，应该能胜任这个工作。”
　　阿尊一边心虚地点头，一边在心里暗骂，老子哪辈子做过秘书，果真撒谎都不脸红。
　　苏央却淡定地看着肖远君的反应。
　　“可以，先培训一段时间吧。苏央，一会儿你留一下。”
　　阿尊强压着喜悦连连道谢，出了办公室就跳了几下踢踏舞，然后一溜烟跑了。
　　办公室里，苏央静静地等着肖远君开口，以不变应万变，空气里却隐隐带着躁动不安。
　　“苏央啊，这次和我们公司合作，还满意吧？”
　　“能和东合合作，是我的荣幸，倒是因为我的一些新闻给电影带来了负面影响，还望肖总多包涵。”
　　“那些新闻都是浮云，来得快去得快，别放在心上。”肖远君一边说一边拿起一份报纸翻了翻，然后似乎漫不经心的问，“上次钱坤提起说你在中天的合约快要期满了，有没有续签的意愿呢？”
　　苏央心中一动，看来这是肖远君在向自己抛橄榄枝了，不可不接，也不可贸然地接，需得打太极才行。
　　“我的想法是眼下先把这部电影拍好，再去考虑合约的事。”苏央语调冷静，听不出其中任何情绪。
　　“良禽择木而栖，你的资质，值得拥有更好的资源。”肖远君放下报纸看向苏央，嘴角带着充满深意的笑容。
　　——钱坤，谢谢你送他来。我不管他有多深的来历，在我手下，一切都是我说了算。
　　“好，肖总，我会好好考虑的。”
　　——肖远君，谢谢你一路按照我的计划，走进我的圈套。

　　转眼又过了一些时日，阿尊受不了培训的枯燥，找苏央求情终于如愿以偿地进了剧组。每天琐碎的工作很多，阿尊有些顾此失彼，焦头烂额，常常出些小差错，那梓却从没说过什么，甚至连阴沉的脸色也没有见过。
　　公司和剧组的人都知道那梓没有架子，其实是她自己根本没有脾气。
　　电影拍摄期间那梓的通告很少，有的公司直接替她推掉了，但参加金狮奖自然除外，毕竟这也算是电影界最权威的颁奖礼了。

　　典礼举行的那天，剧组暂停了半天的拍摄，东合的很多人都受邀出席，那梓提名了最佳女主角，白小伶也提名了最佳女配角，而苏央也将为一个重要的奖项颁奖。
　　天色尚早，红地毯旁就已经挤满了举着灯牌鲜花的粉丝，对着尽头那边望眼欲穿。这些人大多是影迷会的成员，偶像的每次活动都要积极造势，起初的热情渐渐被疲惫取代，谁都有自己的生活，明知这样的付出很傻，却只是怕那个自己喜欢的人太孤单失落。或许以后扎进那个人情冷漠的世界，想起这些青春岁月里的单纯也是值得怀念的吧。
　　突然一个地方传来了很大的喧闹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到了那里，原来是两路粉丝为了一块分界的地方发生了争执，直吵到保安来了方才调解好。
　　主持人就位以后，场上的气氛顿时沸腾了起来。
　　一个个明星耀眼地走过，尖叫声从各个方向不甘示弱地传来。
　　那梓从车上下来，挽着苏央的胳膊走上了红地毯，傍晚的天气有些寒冷，那梓穿着露肩晚礼服，直觉得凉气顺着毛孔渗入了皮肤，却还要微笑着招手拍照，但是看到那些写着她名字的灯牌，听到那些欢呼尖叫，她心里还是很温暖的——至少曾有些人这样喜欢过我，尽管他们迟早要渐渐离开。
　　一个女孩子喊着苏央，把鲜花举出了围栏，远远地挥着，人也几乎要被挤得跌倒，苏央只好走过去接了花，可是回来后另一只手只是垂着，没有弯起来给那梓挽，也没有拉过她的手，两个人就这样隔着一丁点的距离走完了剩下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