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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2、剪雪 ...


  •   这是他们之间第一个与情欲无关的拥抱,小匀哑口无言,他没想过有一天,周砚也会这么抱自己。周砚看他不说话,双臂圈着他,把他往自己肋骨上嵌。像是要在他耳边吹一口气,马上融化他这一片雪。
      不,不够。
      小匀挣动了两下,想要多说点什么。周砚制止了他,把他结结实实按住。不需要目光交接,也不需要再亲密的动作,小匀感受到周砚整个的人。周砚比他高那么一截,这个姿势,周砚的下颌贴着了他的额头,小匀刚好把脸埋在周砚的衣领上,鼻尖埋进如雪的衬衫。
      小匀慢慢吸了一口气,空气都变得闷闷的,热热的,浓烈的烟气夹杂了一丝剃须水的甜。或许还有别的味道,他无法命名,只知道一嗅就是周砚,只知道周砚在他身边,坚实的,镇定的,冷酷的,他一直都在。
      从酒吧那个危险的夜晚,他在人群中主动抱住周砚,这个怀抱一直都在。

      小匀闭上眼睛,又慢慢吸了一口气。等他再次睁开眼睛,周砚拉开一点距离,说:“别想这些了,不如想一下自己。伤疤还没好全,就忘了痛了吗?就算再来一次,你还会杀何冠军,我拦都拦不住,这是注定会发生的事。”
      “如果再来一次,我会换个时间和地点。”
      周砚差点被他气笑,说:“这个你倒不后悔,一定想要他死。”
      小匀沉思片刻,手搭在周砚胳膊上,看着他道:“你告诉我,死还意味着什么?我本来以为死亡是慰藉,可死只是安慰了生者,对逝者而言什么都不是。甚至一个该死的人死了,还会牵连无辜的人。我们都不相信人死后会去往另一个世界,但如果真有另一个世界存在,那是个怎样的世界,会像我们的世界一样,依旧到处是欺凌和伤害吗?”
      “你每天就在想这些?如果他们说你只是个高中生,可没有人信。”
      “你也知道自己是在泡高中生。”小匀撇开他,故作冷淡。
      周砚知道小匀的意思,小匀暗讽他是虚伪的亨伯特,占便宜的老男人。不过小匀这样说,偏偏也可以暧昧地挑起周砚的情欲。
      小匀靠上了沙发,周砚俯身看他的眼睛,看透小匀是故意的。小匀瞪着周砚,周砚这样子看他,带来姿态上的压迫感,跟无声宣告主权一样。尽管周砚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可他的眼神看起来高深莫测。小匀觉得他一定在想下流事。
      在周砚的眼里,他不但什么都没穿,还躺在校服上轻轻并拢膝盖。
      不过,这个眼神也只维持了两秒。周砚站直身体,换了语气道:“你说得对,死就是无。这样的世界,最好还是只有一个。”
      周砚不是在附和他,而是真的明白小匀的心。小匀想到,当初周砚正是为了死去的家人选择这条路,没人比周砚更明白死的空无。尽管年轻的时候,周砚从来都飘泊在外,过着截然不同的生活。小匀抬头凝望他,有那么一瞬间,面无表情的周砚看起来也是寂寥的。
      不过周砚似乎介意被他看出这个,周砚瞥他一眼,把话题转回小匀身上,又道:“如果死的尽头是无,一个认定谋杀有罪的人,却能毫不犹豫地动手杀人,甚至赌上自己的命。那又是为了什么?”
      或许为了芭比娃娃,小匀想。
      那个午后小匀坐在桌前,将芭比娃娃的躯体用胶水粘好,重新拼成了一个完整的玩偶。玩偶有一双绿眼睛。奶奶拿自己年轻时的旧衣服,给芭比娃娃缝了一条粉色格子的裙子。奶奶说,他的同学一定会喜欢。小匀把芭比娃娃放在她的桌洞里。
      同桌的成绩不好,试卷上划满了叉,同桌的红领巾是五毛钱买的。同桌不小心打碎了老师的玻璃水杯,在教室哭。同桌开家长会,老师说她开小差,说她笨。同桌把彩纸叠成小星星。同桌的妈妈被家暴,但她还有一辆电动车。同桌说,老师说我考不上初中怎么办。
      小匀抬头看着黑板,芭比娃娃在桌洞里。回到家,奶奶问他,同学喜欢那条裙子吗。小匀说,老师说,她的妈妈开完家长会,骑电动车回家的路上把车停下,带着她跳了河。奶奶说,小匀。小匀说,芭比娃娃完好如新。
      小匀扬起眼睛,说:“我记得所有的一切。”
      他记得死去的人,记得活着的人,记得他们做的恶,记得生命脆弱。他记得不该死去的人,记得伤害,记得胶水像血一样渗出身体缝隙,流遍皮肤,一直渗出了梦。他记得,如同漆黑的枪口记得铅弹。
      周砚心情复杂,眼神也复杂。小匀等他说什么,周砚抓住小匀的手将他拖起来,搂到跟前,低声说:“你还记得什么?”周砚的意思是,让他讲过去的事,但小匀不想跟他谈这个严肃话题。
      于是,小匀道:“我记得你。”
      周砚看得出小匀在转移话题,而不是在调情。不过,如果真要把这看做调情,勉强也可以算。周砚把手放在小匀刺猬一样的短发上,扶住他的后脑勺,道:“你记得我什么?回来之后,你没有一次跟我说过心里话,你从来不对我抱怨,不主动说自己的事,不说你在想什么,可能你也不在乎我的看法,敷衍我就好了。”
      “……”
      “回答我。”
      “你……”
      “你离开了三十多天,有想过我吗?还是,你后悔跟我在一起?”
      周砚皱眉看他,小匀的心跳得很快。可他还没来得及回答,周砚忽然吻住他的嘴唇,用力撬他的舌头。小匀被迫回应,这才想起他们好久没这样吻过了。自从那天徐澍年看着他醒来,他们两个在床前发生那段对话,他跟周砚之间就变得古怪。
      周砚察觉得出小匀不想亲近自己,甚至故意忽视自己,他以为小匀只是身体不舒服,为了最近的事心情低落。只有小匀知道,自己是为了徐澍年。是为了真相,为了他们一起经历的那么多,也为了徐澍年这个人。
      小匀睫毛翕动,看着吻自己的男人。可是现在吻他的人是周砚。
      周砚很快放开他,他们才吻了一小会儿,却都因为吻得太急而轻喘。这个吻没什么滋味,只是痛而乱,周砚的目光阴沉不定,看起来在思索怎么逼小匀说真话。小匀知道周砚不会善罢甘休,承认说:“想过。”
      周砚看起来不信,小匀又说:“床上,最想。”

      这话,仿佛的确有克制的思念,也有色情的引诱。小匀犹豫片刻,伸手解开周砚的一颗衬衫扣子,手指贴在他前胸的花上,周砚再也受不了,弓身吻住他的嘴唇,带着这个吻将他们砸向沙发,像是拖着小匀坠落湖心。
      小匀被他压住,艰难地搂他的脖子。
      (省略)小匀双手按在周砚肩上,不满地叹了一声,周砚支起身体,抬头捂住他的嘴巴,用力按压他的唇瓣,带了一点冷酷、粗暴的劲头。这样的目光,让小匀觉得潮湿。小匀猜,周砚不回答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太认真,或者是在享受自己难得流露的柔软。男人!
      周砚把玩他这一会儿,没什么预兆突然放开他,撤身换了个姿势。小匀把衣服拽下去,看他要干什么,结果周砚拦腰将他抱了起来。小匀怔了一下,勾住他的脖子,示威道:“在这里不行?”周砚道:“去你房间。”
      小匀住在这边的卧房,周砚还从没踏足过,就好像这个房间蒙着最后的面纱,让小匀对周砚有所保留。小匀不知想到什么,果然想要制止周砚。周砚走到门口了,瞥着他的表情,道:“怎么样,要先敲门吗?”
      小匀用眼神问,你在说什么,没想到周砚真的毫无骑士风度,腾出一只手敲了两下门,砰砰。小匀猝不及防掉下去,吃了一惊,如果不是手还勾着周砚,人能半挂在周砚身上,他差点就摔倒了。
      小匀也要被他气笑了,他像考拉一样抱着周砚,整个人摇摇晃晃,好在周砚的另一只手臂还圈着他。小匀抓着周砚的衬衫领子,找到周砚的嘴唇吻一下,语气仿佛沾了蜜,连刻薄都不那么刻薄,他道:“周砚与狗不得入内。”
      周砚不以为忤,表情没变,深的欲念敛在瞳孔中。他拖小匀的腰,将小匀粗鲁地往自己怀里揉,往门里推。(省略)
      好热,没开空调,连吻也是黏稠滚烫的,一直填进心口。
      卧房的窗帘被风掀起,他们就在窗帘后面,时隐时现。(省略)
      小匀知道他还没回答自己,知道这个男人如此沉默有力。小匀张开腿,让滚烫的阳光晒在腿心。于是他们忘掉尘世,只需要无言。
note作者有话说
第82章 剪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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