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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6、莲花 ...


  •   任医生和小蔡扮做一对假夫妻,来到上次的海边福利院。葛院长热情接待了他们,任医生跟葛院长聊了很多,小蔡反而插不上嘴。他们一起去看孩子,任医生看了一圈,装作不经意提起,自己更想收养一个女孩,最好是喜欢看书的,文静乖巧的。葛院长一听,带着他们去图画室,任医生果然看到了徐澍年说的那个女孩——有一颗泪痣。
      女孩趴在桌子前涂涂画画,抬头看他们一眼,又低下头。任医生没有着急跟她说话,拉住小蔡,先跟其他孩子打招呼,过了一会儿才停在女孩面前,半蹲下来看她,柔声问她几岁了,在画什么。
      女孩把画展示给她看,任医生跟她说了一会儿话,拿蜡笔跟她一起画。一旁的葛院长不动声色对小蔡道:“你太太很喜欢孩子。”小蔡道:“是啊。”
      葛院长本意是试探,她觉得这对夫妇有什么不对劲,哪里不对劲又说不上来,没想到小蔡回答得那么爽快。葛院长愣了一下,小蔡也愣了一下,随即小蔡深沉说:“是我……不行,没能给她一个幸福的家,你还见过比我更没用的男人吗?”
      葛院长一脸茫然,犹犹豫豫说:“这个……只要你们相爱……”
      福利院的铃声忽然响了,孩子们自由活动,去外面玩滑梯。任医生拉着女孩的手,问葛院长:“我可以带她去外面吗?”
      葛院长说:“可以,但等……”
      小蔡挡在葛院长面前,道:“之前我也以为,两个人相爱就能幸福,可婚姻不能只靠爱维持。唉,我看了很多医生……”
      葛院长跟着往外走,小蔡从医生聊到男人的自尊心,从自尊心聊到岳父岳母,葛院长一边敷衍他,一边远远望着任医生她们。
      任医生陪女孩坐秋千,两个人紧邻在一起,任医生道:“上次你给那个叔叔的糖,还有吗?”
      女孩动作一顿,谨慎地看了她一会儿,点了点头。
      “接下来我跟你说的话,你不会告诉任何人,对吗?”
      女孩又点了点头。
      “阿姨想问你,你们这里之前,有没有一个女孩,跟你差不多大,差不多一个多月前被人收养,或者被人带走?”
      “阿韵,陈清韵。”
      “你说她叫陈清韵?”
      “糖。她教我的。”
      任医生目光动容,如果这个陈清韵就是死者,那她一定是个冰雪聪明的孩子。不但有勇气孤身一人闯出去,还想出在糖果里藏纸条的方法,帮助孤立无援的孩子求救。
      女孩伸手,在任医生手心一笔一划写下“清韵”两个字,告诉她分别该怎么写。女孩问道:“阿韵,她成功了吗?”
      听这话的意思,陈清韵的死,背后还有更复杂的原因,任医生正要问,不远处的葛院长接了个电话,脸色忽变,走到秋千旁边,一把拽住了女孩的手。小蔡道:“喂!”
      葛院长皮笑肉不笑,将孩子紧紧扣在身前,道:“很抱歉,最近我们不接受领养,也不接受外来人员参观,请你们立即离开。”
      小蔡没想到他们收到消息这么快,沉着脸道:“什么意思?”
      “有一些安全问题。”
      小蔡还要争论,任医生挽住他的手,给他一个眼神。既然葛院长知道他们是伪装的了,也没必要再客气,小蔡带她一起离开,葛院长站在原地保持微笑,眼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陈清韵。
      女。
      十二岁。
      来自碣石岛市,昌隆县,莲花村。
      小蔡没能成功带走那个女孩,至少得到了有效线索,全市共有三个人叫陈清韵,他们很快锁定了曾经住在偏僻乡镇的这一个。开车去莲花村要花三个小时,下过雨,路更是泥泞难走。徐澍年开车,小蔡和另一个警察在车上颠来倒去,都很想吐。好在越野车底盘比较稳,不至于太过难受。
      到莲花村有一条长长的土路,有好几次,小蔡以为他们要陷进泥里出不来了,车子歪向一旁,车轮徒劳飞溅起泥点子。有几个人扛着锄头站在村口观望,停在那棵大树下。今天是个晴天,但风吹过树叶抖了一抖,落下水点,跟下雨一样,那些人摸摸头,走开了。
      这些人走开,一个放羊的老人又慢腾腾从车前经过,挥鞭子的动作也很慢。羊贪吃,鞭子挥上来,羊咩地一声埋头,嘴在路边草地里一拱一拱,鞭子再挥上来,羊咩地跳开,不甘愿地往前走,耷拉着耳朵很安宁的样子。小蔡看它们走路都着急,仿佛这群羊是来嘲笑他们的,四个轮子都跑不过小羊蹄子。其中一只羊身上拖着一块长长的塑料布,透明,浸了泥水,老人也不给它拿走,大家梦游一样向前。最后一只羊过完马路,越野车猛地往前一冲,出了泥坑。
      小蔡一屁股坐在后座,拍了拍驾驶座的椅背,道:“这车还懂谦让的啊?”另一个当地警察笑道:“怪事。”
      徐澍年目送羊群离开,把着方向盘继续向前。难怪死者的尸体一直没人认领,这地方偏僻、贫穷,整个村里没几台电视机,更别说看报纸了。
      他们把车找地方停下,步行去找陈清韵家。资料上没显示陈清韵去了市福利院,这种事最好当面对质。警察没费什么功夫打听到具体地址,带他们过去,他们在陈清韵家待了一个下午,离开时,心情很久不能平息。
      陈清韵就是死者。
      陈家没有她的照片,只有小学一年级的一张证件照,照片上的女孩明眸善睐,嘴角上扬,头发上别着花朵塑料发夹。虽然年纪小,可是性格早熟,目光给人一种温和安定的感觉。
      院子里种一棵石榴树,花还没开完,红艳艳的花朵落了一地。陈母说,阿韵不是他们家的孩子,阿韵父母早亡,在村里没人照应,他们看她可怜,就给了村干部一些钱,收养了阿韵,后来送她去读书。虽然他们夫妇又有了孩子,还是把阿韵当自己的孩子看。
      陈母说,阿韵八岁的时候,村干部带了一群人强行把阿韵带走,说他们是非法收养,手续不正当,把阿韵送去了福利院。陈母说,她也不懂要什么手续,当初是交了钱的,交了钱的。
      陈母说,他们托人找关系,想要把阿韵要回来,毕竟养了这么大,当亲骨肉一样看。对方问他们要一万块钱,他们交不起。陈母说,她本来也想去看看阿韵,到了福利院门口,不让人进,去了两次都不让进。这四年,再也没见过面。
      小蔡没忍心告诉她真相,徐澍年也只是沉默。陈母问他们,阿韵怎么了,是不是能回家了。陈母说,里面条件再好,也不会当亲生小孩一样疼。
      随行警察问她,说的话是不是真的,知不知道官方资料上写的什么,写的是,当初他们主动弃养,把孩子交给了福利院,他们还亲手签了名字。徐澍年听不下去,拿走他手里的东西,小蔡也知道没必要核实这部分了。陈家夫妇都不会写字,能写什么名字。
      今天的事,仅仅是揭开了庞大阴谋的一枚拉环而已。

      米饭,蔬菜,香肠。午饭照常是那些东西,不过这一次还有——苹果。
      小匀拿起餐具,抬头看对面的看守人员,不知道为什么,其他人没有苹果,这个苹果是他独有的。看守人员垂着眼睛,没有解释的意思。
      小匀来得本来就晚,坐下吃饭的时候,其他人差不多走光了。今天有一个警察看他不顺眼,多罚了他一会儿背书,甚至拿戒条抽他的背。前天,他被随便找了个由头,赶去雨里站了一个小时。宿舍里其他人提起这回事都觉得奇怪,他们不懂小匀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为什么会得罪人。
      那戒条打人是极疼的,一开始感觉不出什么,过后背上必定火辣辣一片。小匀吃到一半,拿手撑着额头,他觉得自己昨天就有点发烧,身上也痛,可也不太能确定,宿舍没有镜子,他更看不见自己的脸色。如果他能看到的话,会发现自己双颊潮红,眼角也泛红。
      他吃不下去了,那个苹果也不打算吃。小匀把餐盘推开,撑着手站起来,忽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其他人都走光了,偌大的食堂只剩下他跟另一个人高马大的囚犯。小匀看他一眼,他也看一眼小匀,以及小匀餐盘里的苹果,小匀心中一凛,对方若无其事站起来,往他这边走。
      不对!
      小匀嗅到了浓重的危险,咬咬牙,转身立刻走。他走得快,对方比他还要快,看守人员看到这幅场景没任何反应。小匀看出对方杀意尽显,冲出食堂迎面看到一个值班警察,正想要说话,男人干净利落将值班警察打晕。小匀没走两步,对方竟然扑上来,老鹰捉小鸡一样,一把将他按在怀里,捂住了他的嘴。小匀尽全力将人踹开,但他刚要逃脱,男人拖住他的身体,将他往墙上用力一甩,又将他结结实实扔在地板上。
      小匀无力回击,这个男人比老马还要强悍可怕,大概是拳击出身。他尽力往后退,胸口又闷又痛,男人毫无同情扯平他的腿,骑压在他身上,野蛮又粗鲁,一只手掐他的脖子,一只手捂他的嘴巴,仿佛要硬生生掐死他。
      这一刻,他真的像一朵要被揉碎的花了。
      在绝对的力量面前,他学到的技巧几乎没什么用,何况他还在生病。小匀睫毛颤动,看起来如玻璃花一样透明脆弱,在手里握碎的一刹那,一定会有动听的碎裂声。
      看着身下人无力挣扎的样子,男人松动了几秒,但更多不是出于恍神,而是出于轻蔑。这时,走廊远处传来声音,听着有人要到了,男人表情敛起,不再掐小匀的脖子,而是从后腰摸出一把明晃晃的匕首,毫不迟疑向小匀胸口刺来。
note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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