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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3、谋杀 ...

  •   大约早上七点钟的时候,有人过来敲门,小匀在睡梦中翻了个身,被人从身后抱住,他不喜欢别人碰自己,有些不耐烦地推开对方,但那只手还是缠上来,有力的臂膀不动如山,小匀只好由他去了。
      这一睡就睡了两个多小时,后来是听到说话声醒的,周砚在跟人打电话,小匀闭着眼睛装睡,周砚看出来了,挂断电话低头吻他,小匀耐不住耳朵和脖子被亲得痒,睁开了眼睛。周砚的手指描过他柔软的唇,像是在亵玩一枚花瓣。
      小匀脸色苍白,就算是花瓣也是褪了色的花瓣,他没什么表情地看着周砚,感觉身上又开始疼了。周砚撑着一只手臂躺在旁边,却跟没事人一样,食指按在他的唇上,问道:“饿了吗?还是想再睡一会儿?”
      小匀没说话,周砚道:“昨晚你没睡好,翻了好几次身。”
      他还有脸说这个,小匀偏头想要找钟表,结果看见自己的衣服狼藉地扔在地上,昨晚的床单也扔在那。周砚抱住他的肩膀,在他的发顶落下一个吻,小匀意识到自己身上什么都没穿,肩膀又缩回被子里。
      周砚身上穿了睡袍,吻完他就走到窗边拉开帘子。刺眼的阳光泻满了房间,小匀眯了一下眼睛,昨晚的记忆清晰地浮现在眼前,最后他们洗完了澡,周砚给他吹头发,涂药膏,现在他身上还有淡淡的味道。
      小匀低头看了一眼,菩萨玉坠在阳光下白腻剔透,再往下,他的大腿上遍布着掐痕,胸前两点也还肿着。
      全都是周砚搞出来的,小匀闷闷不乐地藏在被子里,周砚回头看到他的表情,说:“我叫人送餐上来。”
      小匀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周砚走到电话旁边拨通内线。
      过了一会儿,阿姨送餐上楼,在卧房门口把托盘递给周砚。小匀打起精神靠在床头,发现周砚的是三明治套餐和咖啡,他只有一杯牛奶,周砚把杯子递给他,意思是他今天只能喝这个,小匀勉强接过。
      天晴了,春风送来一阵独特的暖意,昨晚的一切都被雨水冲刷而去,范中宇的死,暴虐的性/爱,周砚的拷问,都仿佛并不存在。不知道为什么,周砚没有追问那个男人的事,小匀有预感,周砚已经知道了。
      吃完早餐之后,周砚走到衣帽间换衣服,小匀靠在松软的枕头上出了一会儿神,因为太无聊,他的目光渐渐放在玻璃边柜上。
      周砚还没出来,小匀看一眼衣帽间,掀开被子下了床,没想到自己一只脚刚套进拖鞋,差点就摔倒在地。他跪在床边,捡起离自己最近的一件衣服披上,那是周砚的衬衣,穿在他的身上宽宽大大。
      他还没那么脆,连走路都走不了,小匀缓了片刻,扶着床边站起来,一直走到置刀的边柜前,隔着玻璃看里面的收藏品,大多数是刀,阳光在刀刃上粲然闪过。这时周砚穿着西装走出来,走到他身后,小匀知道他过来了,但并不回头看。
      “你能下床?”
      小匀给自己证明一般,往旁边走了一步,结果牵起了身体深处的疼痛,腿又开始发软,周砚知道他要强,默不作声抱住了他。小匀推着他的胳膊,意思是不需要帮忙,周砚低头嗅了一下他的脖子。
      一开始小匀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之后才意识到,他身上穿着周砚的白衬衫,周砚是在闻他身上有没有他的味道。结果显而易见,那种淡淡的,夹杂着可可香的烟气,毫无疑问是周砚的烙印。
      小匀不再看他,周砚却搂紧他的腰,周围太安静了,小匀能感觉到他的心跳,也能感觉到自己的。
      “小匀,我会认为你是在勾引我。”
      “你会上当吗?”
      “会。”
      “可惜我没那个意思。”
      “对陈卓尔,是不是也没有过那个意思。”
      小匀的心跳忽然乱了,周砚查过他的过去,知道这个人的存在并不意外,昨晚他说那个人死了,周砚对应到陈卓尔身上也不意外,但他还是下意识产生了情绪波动。
      “半年前,你的好朋友精神失常,一刀捅死了他,他们曾经为了你争风吃醋吗?”
      “这重要吗?”
      “他们为了你,命都搭上了,你没有喜欢上哪一个?”
      “没有。”
      “潘小匀,好狠的心。”
      周砚的话既像是调侃,又像是嘲弄,小匀悄声道:“一百步笑五十步。”周砚道:“我本来不想知道,你跟其他男人是怎么回事,但看起来你很容易招惹他们,我以后是不是也要小心一点?”
      “该小心的不是我?”
      小匀这话可以有两层含义,一是说自己跟别的男人交往时该小心点,二是说周砚过去也是风流多情的人,不一定就对小匀专心。
      周砚笑了一下,没有就这个话题说下去,最主要是因为墙上的钟表快要指向十点,等会儿他还要出门。他看一眼玻璃边柜里的刀,提醒小匀最好回到床上,小匀半信半疑,怕他突然改变主意干自己,其实周砚只是要送他一份礼物。
      这次的礼物也用包装纸仔细包好,系着绿色蝴蝶结,周砚送礼物一向有仪式感。小匀拆礼物时费了点力气,衬衣跟着滑落在肩头,周砚在旁边看着,心想,被人说成小狐狸精也不冤枉。
      小匀打开盒子,看到礼物就躺在柔软的红丝绒里。
      周砚送的是刀。
      一把真正的军刀,锋利又漂亮,周砚的收藏品之一,小匀拿起来看,刀身上镂了一个字母,Z。
      偏偏在事后清晨送人这种东西,小匀轻轻摸过刀刃。
      “喜欢吗?”
      “喜欢。”
      小匀实话实说。

      河流在晌午阳光下像一条金带,闪着粼粼的光。阳光照在高大的杨树上,也照在河边“禁止游泳”的蓝色标牌上,警戒线在蓝色标牌的铁杆上缠了一圈,继续向坡上的树干上拉,在河边圈出了一片空地。
      徐澍年来得比法医晚,没有穿制服,站在警戒线旁边的警察伸手拦他,他亮了一下胸前的证件,然后穿过警戒线走下草坡。春日的阳光照在水面上过于耀眼,空气中还有青草与泥土的味道,掺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血腥味,对于徐澍年来说,的确恍如隔世一般,他望着明亮荡漾的水波,一直走下去。
      站在河边的小蔡皱着眉,忙着搜索取证的两个刑警皱着眉,穿白大褂的法医也皱着眉,小蔡看他来了,叫了一声徐队。其他人在徐澍年面前分开,徐澍年看清了尸体的样子,那是一具男尸,看起来是颈部重伤致死。尸体还很新鲜,因为被河水泡过,全身苍白肿胀。
      法医跟徐澍年是老相识,调侃道:“老徐,怎么刚回来就碰上这么棘手的案子?”
      徐澍年要了一副手套,蹲下看尸体,看清死者的五官之后,他微微一怔。法医道:“是那些钓鱼的人发现的,尸体早上被卡在了拦河坝。死亡时间是昨夜,具体时间不能确定,不出意外的话,这里不是第一凶案现场。”
      葵河是市区最长的一条河,只在中游修筑了一道拦河坝,徐澍年抬头看面前的水泥堤坝,春日迅猛的河水经过拦河坝之后化为涓涓细流,再往远处看就是葵河大桥,横跨于西桥区与东桥新区之间。
      “凶器是什么?”徐澍年问。
      “应该是刀。”
      “什么刀?”
      法医按住尸体的脖子,给他们展示:“你看伤口,这种短而窄的刀痕很少见,而且切口特别深,特别光滑,很奇怪——”
      “奇怪什么?”小蔡插嘴问。
      “我现在想不出是什么刀,造成这种伤口。而且死者身上没有其他伤,也没有打斗的抓痕,很有可能是熟人作案。”
      徐澍年检查了一遍尸体的口袋,没有任何收获,手机、烟盒这种东西都被扔掉了,这很不寻常,凶手很谨慎仔细。他摘下手套,若有所思地望着拦河坝,两个正在搜查河边的实习刑警一无所获。徐澍年道:“这里的确不是第一凶案现场,凶手应该是从上游抛尸,故意让尸体搁浅在拦河坝,他就是想让尸体被我们发现。。”
      “那他这么做是为了什么?”小蔡不懂。
      红磨坊,周砚,背叛,这些词在徐澍年的头脑中慢慢连起来,有一根无形的红线将那些剪影串在一起。徐澍年瞥了一眼范中宇扭曲的五官,道:“一个警告。”

      徐澍年想得出神,好一会儿没说话,这次法医也听不懂了,对旁边一脸莫名的小蔡耸了下肩,法医看徐澍年直勾勾地盯着尸体,忽然问:“你不会认识他吧?”
      “他是范中宇。”
      听到这个名字小蔡叫了一声,这一下他们都认识了。市里最有财富,最臭名昭著的人之一,上过当地报纸的头条,年轻时因为组织□□、诈骗进过监狱,也是周砚的走狗。
      小蔡道:“那看来案子不好查了,不知道他是被仇家报复,还是被自己人灭口。”
      法医对他们露出了同情的表情,收拾东西准备走,道:“我回去再研究一下,看看这个伤口是怎么回事。”
      徐澍年跟她告别,法医握住他的手,悄悄道:“刚才忘了说,欢迎回来。”
      小蔡等法医走了,以一脸悲壮的表情揽住徐澍年的手臂要说话,徐澍年道:“你就不用欢迎了。”小蔡“诶”了两声,徐澍年沿着河边看地上的痕迹,小蔡道:“徐队,你刚才说这是一个警告,是觉得他是被自己人干掉的?”
      “如果不出意外的话。”
      “为什么?”
      “爆炸案查到范中宇为止,就够了。”
      徐澍年心里还在想,之前唐烨被周砚抓走,一定对周砚透露了什么内幕,所以周砚下定决心除掉范中宇。现在对周砚来说,唐烨已经没用了,但他们并没发现唐烨的尸体,那么唐烨很有可能还活着。如果能找到他就好了。
      小蔡听明白了,不管范中宇是不是爆炸案的始作俑者,周砚杀了他都可以清理门户,威慑众人,警察这边,也可以借范中宇的死给市民一个交代。
      小蔡似乎还有一些愤懑的话想说,最后欲言又止。徐澍年看着眼前滔滔的河流,河水一去不复返,将很多东西掩埋在了河底的淤泥中,裹挟,冲刷,腐蚀,日复一日。泥沙下落,流动必须是清澈的,清澈的流动日复一日。
      徐澍年抬头看,对岸坐了几个看热闹的渔夫,手里拿着钓竿对这边指指点点,他们并不在乎河里的小鱼是不是喝人血、啖人肉。
      流动只能是清澈的。
      徐澍年跟在小蔡身后,继续沿着河边走,他们的倒影投在河水流动的波纹上。徐澍年看到鲜红的塑料袋、破旧的自行车座、一只烂苹果,也从河里流过去。
note作者有话说
第23章 谋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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