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水凶猛》fiveseven

16、反转

　　早上照例是小匀出门买早餐，唐烨裹着毯子睡在沙发上，听到小匀的走动声被惊醒，抬头看一眼缩回去继续睡。
　　上一次唐烨打了小匀一拳，小匀脸上的淤青好几天才消失，唐烨在这里借住，道歉的话提都没提，反而是久久向小匀说对不起，还求曼妮和他同意唐烨在这里住几天。昨晚小匀问唐烨毒品还在身上吗，唐烨说自己早就把毒品冲进了马桶。
　　出小区不远就有一个早点摊，小匀穿着拖鞋出来买煎包和油条，等油条出锅的时候，看到街边停了一辆面包车，其中一个人下来买东西吃。油条下锅蒸起白色的雾气，小匀跟那人对视一眼，对方的眼神凶巴巴的。
　　小匀拎着早餐离开，留意到面包车的车牌被挡住了。
　　清晨的天色有点发青，看着就跟要下雨一样。小匀回到家，看到客厅的灯开了，唐烨在浴室刷牙洗脸，于是小匀关掉了灯。唐烨裸着上身出来，问他关灯干嘛，乌漆嘛黑什么都看不见，小匀说要省电费。
　　小匀根本不看他，将打来的豆浆倒进杯子里，唐烨走到沙发旁捡起衣服穿上，坐在小匀对面吃东西。
　　久久还要上班，挽了头发出来跟他们一起吃，唐烨大约也晓得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的道理，虽然对这个地方不满意，但也没说什么。小匀说自己在小区外面看到一辆没有牌照的面包车，提醒唐烨今天最好不要出去。
　　听小匀这么说，久久的脸色不太好看，唐烨给她剥了一个煮鸡蛋，她也没胃口吃，将唐烨撇在一旁不理他，吃了一点就收拾东西上班。小匀换上鞋子跟久久一起走，离开前拿上雨伞，唐烨看着他们离开。
　　小匀知道等着逮唐烨的人一定是周砚，他给徐澍年发短信，说唐烨在自己家，问他什么时候有空过来，徐澍年没有回复。不管徐澍年要将唐烨送到市公安局，还是另有打算，都比现在这个局面好。
　　久久看到他说的那辆面包车，神情有点紧张，公交车来了，小匀收起手机，默不作声护着久久先上车。
　　不过他没想到，面包车副驾驶的男人看清久久的脸之后，一瞬间精神了，转头跟在后座睡觉的人说：“就是她！扎马尾的那个，唐烨的手机屏幕就是她的照片！人在理发店干活。”
　　冯治卿打了一晚上麻将，一大早出来干活，正满心不舒服，一抬头看到了小匀。他狐疑地倾身向前，手环在椅背上，只见男人指着的女生赫然是小匀身边的人，小匀跟她一起挤上公交车，站在她身后抓住了吊环，女生抬头跟小匀说话。
　　这个潘小匀到底是何方神圣。
　　“操！”
　　冯治卿疑惑又震惊地吐出一句脏话。

　　还没到中午就下起了雨，店里的客人不多，久久没精打采地坐在椅子上望着窗外。吃午饭时，小匀站在拉面馆门口给徐澍年打电话，天空黑沉，滴滴答答的雨水落在水泥台阶上，小匀低头看到自己的鞋上被溅了水珠。
　　徐澍年好一会儿没接，他站在门口等，身上几乎被淋了半湿，身后有人敲了敲玻璃，小匀回头，看到瘦猴隔着一面雾蒙蒙的玻璃跟他说话，嘴巴夸张地一张一合，示意他面好了，久久替小匀将一次性筷子掰开。
　　小匀回过头继续等电话，瘦猴对久久抱怨道，非要去外面打，在这里打不行吗。久久挑着面丝没说话，她知道小匀是在联系警察，早上小匀问过她的意见，她同意了。
　　电话接通，徐澍年说自己一整天都在开会，没来得及回短信，下班才能过去，小匀放了心。
　　下午回家，他们没在小区看到早上的面包车，久久松了一口气，小匀站在原地撑着伞，隐约地觉得有点不对劲。单元楼下没什么异样，小匀留意观察周围，并没有人跟着他们，一切跟平常没有区别。
　　雨天暗淡，邻居家的一辆自行车照常停在单元门里，上面盖着鲜红色的雨披。走到家门口时，小匀听到隔壁传来小孩子练习电子琴的声音，这样日常的嘈杂让人微微安心。
　　小匀掏出钥匙开门，跟在久久身后进去。客厅开着灯，小匀将雨伞放起来，看到墙角多了一把黑伞，小匀忽然抬头看向客厅中央，与此同时，久久掩着嘴一声低呼，只见房间里哪里有唐烨的身影，只有一个穿着黑衣服的男人坐在沙发上。
　　邻居家的小孩还在弹电子琴，弹的是《两只老虎》，旋律充满了童趣，因为弹得不好，一直在不停地重复跑得快、跑得快，听着有些荒腔走板。周砚看小匀回来了，在面前的雪碧易拉罐里弹了下烟灰。
　　周砚似乎等他很久了。
　　小匀下意识挡在久久身前，目光同时去找消失的唐烨以及曼妮、阿宁，周砚说：“你的朋友没事。”
　　久久看出他们认识，也看出了小匀的紧张。别说小匀了，眼前的男人给她一种很强的压迫感，她甚至不敢抬头看。久久看到小匀的卧室虚掩着门，走过去把门推开，曼妮和阿宁坐在床上，他们面前还站了一个阿浚。阿宁看到门外的小匀想要站起来，曼妮及时拉住他。
　　阿浚示意久久也坐下，久久没找到唐烨，用惊慌的眼神去问曼妮，曼妮将她揽过来，对她摇头，阿浚掩上卧室门。
　　客厅只剩周砚跟小匀两人，周砚眼睛看着小匀，道：“过来。”
　　周砚的语气不冷不热，并不是在下命令，但小匀还是觉得这是命令。他走到周砚面前，站得不算近，周砚没有说话的意思，于是小匀站到周砚的最跟前，几乎碰着周砚的膝盖，周砚抬头看他，道：“你知道唐烨做的事吗？”
　　“你说的是贩毒？”周砚没有接话，小匀又说，“我昨天才知道的。”
　　周砚看着他的眼睛，像是要看穿他说的是真是假，小匀没有躲避，由着他打量。

　　下午冯治卿将唐烨抓回去，审问了他一次，唐烨禁不住打，自然全都说了。
　　他说自己不小心发现了货仓的秘密，就想偷拿一些毒品出去卖。第一次成功了，第二次没那么顺利，管理员看到少了货，查出是他干的，把他揍了一顿。于是唐烨为了两万块的奖金，将货仓举报到了缉毒队。
　　冯治卿问火是不是他放的，唐烨连连否认。当时周砚在旁边听着，冯治卿问他跟潘小匀是什么关系，认识了多久，潘小匀知不知道他的事，唐烨脸上闪过一丝迷茫，似乎想不到这跟小匀有什么关系。
　　小匀道：“他得罪你了吗？”
　　周砚丢掉手里的烟头，拉住小匀的手，将人抱在大腿上。小匀欲要走，周砚夹着他的腿，一只手紧紧搂着他的腰，小匀推了一下周砚的手臂，摸到他衬衣底下结实的肌肉，气息渐渐不稳。
　　周砚抱他并没有别的意图，只是为了方便瞧一眼他的颧骨，那里的淤青已经淡得几乎看不到了，周砚问：“上一次是他打的你？”
　　上一次周砚看到他脸上的淤青，问他怎么回事，小匀选择了实话实说。
　　“是。”
　　话问完了，周砚没有放开他的意思，说：“你会为他求情吗？”
　　“你会杀了他吗？”
　　周砚没有回答，小匀知道了周砚的答案。正当他要说话，周砚的手机响了，屏幕上的名字是范中宇。周砚当着小匀的面接起来，小匀几乎完全贴在周砚身上，电话里的声音他自然也听得到，他想要走，周砚一边心不在焉应付范中宇，一边捉住他的手按在腰侧。
　　范中宇在电话里问周砚的伤怎么样，问他来西桥区怎么不跟自己说一声，自己多派几个人保护他。
　　周砚敷衍了几句，范中宇话锋一转，道：“是不是找到放火的人了？我听说，那个人跟潘小匀认识。”
　　小匀猝不及防听到自己的名字，抬头看着周砚。范中宇知道周砚找到了人并不很奇怪，但他信誓旦旦把举报的人等同于爆炸的元凶，这才是奇怪的。
　　周砚也看着小匀，说：“没错。”
　　范中宇改掉之前嘻嘻哈哈的语气，难得正经起来：“其实我一直怀疑那个潘小匀有什么不对劲，不然为什么那么巧，每次都是他，我怀疑他跟那个放火的是江永佳的人。昨天酒吧的事，说不定就是他透露出去的。”
　　小匀坐在周砚的大腿上，听别人对周砚说自己的坏话，怎么都觉得这幅场景有点荒唐。周砚搂着小匀的手紧了紧，但是看他的眼神里并没有猜疑之类的东西，可能心里有，但是不给小匀看。
　　周砚淡声说：“有证据吗？”
　　范中宇道：“之前他去夜总会的包厢陪唱，本来点的就不是他，说不定他当时就想要实施美人计。之前他来红磨坊面试，千方百计想要留下，我就觉得很可疑。除了他，我想不出是谁。”
　　小匀心中一凛，周砚没放过他脸上最细微的表情，道：“我知道了。”
　　电话挂掉之后，周砚一时沉默，小匀说：“那天我朋友有急事，我才替她去的。”周砚瞧着他，还是那副稀松平常的语气，问道：“如果不是你，那会是谁？”
　　小匀思索片刻，情绪却逐渐平定下来，道：“范中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