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仙》单十八

3、第3章

　　她的故事，还要从一个春天说起。
　　她本是一个凡人。
　　那时，她还是一个贵族女子，家中是当地的名门望族，家中长辈都很疼爱她，自小是在蜜糖堆里长大。
　　玉矶的容貌也十分出众，家中姊妹就数她长得最漂亮。自她及笄，更是出落得窈窕大方，上门求亲的人数不胜数，家里的门槛都快被踏平了。
　　但玉矶呢，个个都瞧不上，家里的人也十分顺她的意，并不强迫她。
　　那年春天，她和家里的姊妹相约出门踏青，谁知中途遇上一场大雨，春雨来得很急，一行人没有带雨具，偶见一个道观，匆忙进入避雨。
　　道观很小，一行女子在大殿避雨有些不妥。
　　观里的小道童领着她们一群人去客房避雨。
　　路过大殿时，雨淅沥沥的下着，雨声很大，她好奇往大殿中看了一眼。
　　三千灯火下，烟雾缭绕中，她隐约见到一个衣衫古朴，面色如玉的年轻道士，在殿中虔诚的祭拜，那模样如同像是从画中走出来到一样。
　　这个道士，就是玄檀。
　　三千灯火晃了她的心神，廊外的雨声她也听不清了。同行的姊妹叫了她好久，她才缓过神来，心神恍惚地跟着她们离开了。
　　她向小道童打听，得知这个道士是他们的师兄，也是他们师父最得意弟子。师兄一心修道，虔诚至极，是他们这一辈中，最有可能修得大道之人。
　　只因这一眼，玉矶便时时想起玄檀，想起他灯火下的模样。
　　她时常寻机会到道观中，只为和他见一面，说上一两句话。
　　起初，玄檀还十分礼待她。但后来，觉察到她的意图，便开始躲避她。
　　玉矶也不恼，反而愈挫愈勇。但玄檀是一个心性极为坚定之人。任凭玉矶如何痴缠，他也不为所动。
　　为了能和他多说上几句话，玉矶也闹着要修道，不惜与家中大闹一场。她性子刚烈，家人只能暂时顺她的意，期望某一天，她回心转意。
　　但还未等到玉矶的醒悟，富贵朝才闻，凄凉夕便至，玉矶的家族一朝衰落，分崩离析。
　　族人各自逃难，玉矶与父母阴阳相隔，她自己也流离失所。
　　从一个倍受疼爱的天骄之女，成为孤苦无依、流落街头的孤女，这巨大的变故让她如何能承受。
　　玉矶存了死志，但就在这个时候，玄檀却向她伸出了手。
　　听到这，仙妩和月华都不约而同看向玄檀。玄檀似乎也回想起那时，他看着玉矶，想起那段时光，不知道自己究竟是做对了，还是错了。
　　他见玉矶孤苦无依，心存死志。便向她许了一个诺言，若她也能修成正道，便考虑与她之间的事。
　　这个诺言，对玄檀来说是救她性命的希望。但于玉矶而言，却是将她推向地狱的源头。
　　从那以后，玉矶跟着玄檀诚心修道。
　　十年后，在小道观里的三千灯火中，玄檀功德圆满，成了一个小小的仙君。
　　而玉矶，则依旧是个普普通通的凡人。
　　成为仙君后，玄檀被派去一方任地仙。他虽时常回到小道观关照玉矶。但终究仙人有别。他来道观的次数越来越少。
　　玉矶察觉出他的变化，心里十分慌乱，但无论她如何修行，依旧是一个凡人。且年华流逝，她的眼角开始生出细纹，乌黑的头发中竟生出银丝，而玄檀依旧是年轻的模样。
　　她没有时间再等了。
　　于是，她开始尝试其他的方法。
　　等到玄檀发现时，为时已晚。她因乱用邪法，反噬而亡。
　　玄檀念与她相识一场，送她入了鬼界。
　　谁料，玉矶执念未消，没有入轮回之门，反而在鬼界修炼成魔。靠着夺取他人性命，法力大增。
　　一个是惩恶扬善的仙，一个残害生灵的魔，始终会走到对立面。
　　玉矶不甘，得知他调任平蒙山。遂也奔上平蒙山，捉了山中的精怪小妖，威胁玄檀，趁他不备施法迷住了他，准备和他成亲。
　　听完玉矶的故事，一旁的月华嗤笑道：“区区魔女，妄图染指我上界仙人，简直痴心妄想。”
　　仙妩没有说话，她见玉矶凄惨的模样，拧眉思量一番，恭敬地朝月华道：“月华殿下，此女任意夺取他人性命，有违天道。但一介幽魂，如何成魔，这事尚需弄清楚，不如将她带回金瑶城审问后，再做定夺。”
　　月华想着这其中内情比较复杂，道：“也好，那就辛苦神女了。”
　　仙妩唤来风泽，让他将玉矶押回金瑶城。
　　临走时，玉矶目光一直落在玄檀身上。但玄檀刻意回避她，未看她一眼。
　　成仙之人，当摒弃下届种种，忘尽前尘，大家都做得很好。
　　见玉矶被押送回金瑶城，仙妩想起当下还需解决玄天灯之事。
　　玄檀知道开启玄天灯的口诀，释放着灯内的生灵。仙妩朝月华道：“还请劳烦月华殿下，同我一起为这些生灵护法，让其渡厄轮回，也是功德一件。”
　　月华点头配合，玄檀开始念诀。
　　只见灯罩如莲花般绽开，无数银光从灯中飞出。仙妩和月华开始施法，让这些魂灵能归入轮回。
　　片刻后，玄天灯所困魂灵皆宜放出。三人望向那些银光消失的地方，均是无言。
　　月华也有些累了，既然寻他殿中丢失的锦纹，他也该回上界了。他叮嘱仙妩好生查探此事后，便离开平蒙山。
　　目送月华离去后，仙妩看向玄檀。
　　“玄檀山君，玉矶作乱，平蒙山生灵受害，往后几日，还需山君尽心治理。”
　　玄檀躬身道：“神女放心，此祸由我而生，在下必当尽心尽力。”
　　玄檀是个行动派，他将玄天灯交给仙妩，就要去查看山中情况。
　　仙妩手握玄天灯，正欲将它毁去，刚准备施法，就顿住了手。
　　在这小小的灯中还有藏着一抹魂灵，但不知为何它却还被困在灯中。
　　她小心将它从灯中引出，托在掌中，凝视片刻，放入自己的仙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