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中》高青萝

6、风声

　　天气逐渐转暖，山间终于能看见些绿意，慕容曲长舒口气，这段时间指导小师妹的任务总算可以告一段落，马上师尊回来，就会给越流霜其他的任务了。
　　作为神女血脉以及书中的女主角，她的身边总是不缺机遇和事故。
　　“你最近总算可以歇一歇了。”苏瑗手里她新得的小玩意，被摸得很是光滑。
　　自从知道大师兄给小师妹的功课超乎一般的严格之后，她就时不时做些点心，还会煮好喝的汤，在越流霜收拾好后送过来。
　　越流霜刚刚将自己的院子收拾了一番，一个人住在这里，角落里就容易落灰。
　　“要是有什么法术，能让屋子一直干干净净就好了。”越流霜自言自语。
　　苏瑗看小师妹在屋子里晃悠的身影，一眨眼都过去这么久了，越流霜不见刚刚入门的拘谨和单薄，身形也抽长了一些。
　　“师尊他老人家爱干净，肯定会这个，像我们这些天天往外跑的，可不需要这个。”苏瑗笑着坐到位置上，“快，试试今天的汤味道怎么样。”
　　“师姐手上的是玩具吗？”越流霜好奇问道。
　　“前段时间那个晏子晋一直待在房间里，就是琢磨这些呢。”苏瑗手中是个有些像小马的木符，雕刻着精致的花纹。
　　纯属个人爱好，晏子晋从小到大都喜欢机巧的玩具，现如今在山门也要抽时间整理他的个人收藏。窝在房间雕刻几个小东西，一下子被眼尖的三师姐先抢去一个，现在还缩在屋子里，也不知道是伤心还是气恼。
　　“等回头他气消了，我再还给他。”苏瑗一点没有强盗自觉，嘻嘻笑笑霸占人家的东西。
　　虽说他们的师尊不太爱管事，不过每年还是会举办一个小小的测试，检验弟子一年的成绩，如此冬雪消融的春日就是好日子。
　　苏瑗前来将话带到，主要是提醒小师妹最近就不要随意外出，免得师尊测试找不到人。
　　“师尊内心脆弱呢，要是弟子不来见，他要伤心了。”
　　“……”
　　没过几天师尊再一次从静室走出来，随即宣布了这件事。
　　规则很简单，用剑法和术法比试，由资历最低者向上挑战，因此第一场便是刚入门的越流霜对战五弟子晏子晋。
　　地点就在他们平日里最常待的修习院，抬眼都能瞅见那株老梧桐郁郁葱葱的树冠，弟子们一字排开。鸿光仙君站在台阶上，穿着他最常穿的那套衣服，表情是淡淡的笑，一切跟越流霜少有几回的碰面几乎没有区别，明明外面的时间过得那么快，可是他们的师尊总是待在他的静室，一晃就是数不清的时光。
　　“师尊就是这样的，表情似笑非笑的，老是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司图的声音在越流霜的身旁响起。
　　“哼，想天上的云地上的虫。想怎么处置话多的徒弟。”苏瑗的声音随后这样说着，还冲司图一摆手，不知道摆出个什么姿势，气得司图就要再来掐上两句。
　　“现在比试开始吧。点到为止，不必勉强。”鸿光仙君发话，坐到二弟子贴心准备的椅子上，要不是日头不紧，只怕还要再来上个遮阳的。
　　越流霜走上前去行礼，晏子晋也已经找好位置，互道一句指教，拔出了剑。
　　这次比试，越流霜本没有十分在意。虽说师尊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显得这个本门测试很不得了，但周围每个人都暗搓搓表示走个流程就好，他们志不在此，各有所长。
　　但直接让她打到最后的结果还是太意外了！
　　晏子晋：“好剑法！”
　　司图：“小师妹才练不满一年，我居然都打不过了。”
　　苏瑗：“呀！流霜你真厉害。”
　　师尊对结果似乎心中有数，越流霜连胜三场，他老人家还坐在椅子里带头鼓起了掌，另外三人反应过来，也送上了激动的掌声和真诚的笑容。
　　“？”这算什么。
　　因着连打三回，师尊宣布暂时休战，给小师妹一些休息时间。
　　二师姐萧潇走过来，穿着轻便的裙装，头发束起，手里拎着剑。
　　“怎么样，累吗？”虽说晏子晋年年摸鱼，但司图和苏瑗还是有好好练剑的，这次小师妹一下子在剑招上赢了这两位，也是付出了很大的心力。
　　“刚刚他们，都没有使用灵力。”只是体力和招式的比较。
　　“那是自然，你灵气的门还没摸到，怎么能用灵力压着你呢。”
　　“师姐也会这样吗？”越流霜抬头问对方。
　　“本门测试，不是什么生死试炼场。”
　　越流霜发现这位二师姐很多时候非常冷淡，虽然说这句话时是笑着的，眼中却波澜不惊。
　　与二师姐结束测试，越流霜终于可以歇一歇了。
　　接下来，就是慕容曲与萧潇之间的。
　　每年大约最后的结局也是如此吧？场上两个人的动作和神情认真又熟练，是默契熟识的朋友，也是旗鼓相当的对手。以后年年也是如此吗？最后的结果不重要，只要留下了的是彼此就好。
　　自己什么时候也能留在最后呢？打败所有人，站在那里。
　　站在……哪里？
　　意识回笼，越流霜浑身都酸痛不已，眼睛也因为之前长久地专注对手很是难受。眨眨眼，慕容曲的身影就在她眼前，出招有力身姿飘逸。不自觉中她盯着慕容曲的身影不放，眼珠随着对方的动作起落。
　　直到二师姐将大师兄横扫在地，慕容曲狼狈地坐在地面举手投降：“好了萧潇，你赢了。”
　　出招后不宜分心，慕容曲早在拔剑之前便想好结果。他想改变梦里的昭示，先从一些小事开始。
　　之前很多次的尝试让他明白，在涉及越流霜的事情上，一些颇为重要的节点是不会改变的，但其中又有许多空隙不受约束，身为主角之外，其他人更为自由，几乎不受限制，比如他想输，这就输了。
　　虽说对越流霜的行动不会造成什么影响，对了，他决定在地上再赖一会儿，显得自己狼狈一点，能降降数值最好。
　　在场之人也都感到意外，萧潇没给慕容曲犹豫机会，将他飞快拽起，低声问道：“你这是放水吗？”
　　慕容曲赶紧摇头，表示自己真是一时不查。周围围上来的师弟师妹问东问西他也不再多说。
　　反正待会儿师尊宣布的事，会吸引你们全部注意力。
　　“师尊你要亲自教导小师妹了？”司图语气满是惊讶。
　　鸿光仙君倨傲地点点头，看向越流霜的眼神不乏欣赏，还悄摸摸眼神暗示慕容曲应和自己。
　　收到了，师尊。慕容曲身为大师兄，自然会体察上头的心情。
　　“之前师尊便说小师妹天资很高，今日一比，师尊果真是慧眼。”随后眼神暗示萧潇。
　　收到了，大师兄。
　　“师尊这是瞧见小师妹这块宝玉，想亲自雕琢，想必小师妹在师尊手底下一定进步神速，到时候站出来给我们宝桐长脸。”语气满是期许，望向越流霜的眼神温柔而热切。
　　其他三位自然点头表示接受，眼神又止不住地看这个听到消息一直微微低头的小师妹。
　　“明天来我前厅报道。”鸿光仙君对越流霜丢下一句后潇洒离场，周围还是静悄悄的。
　　越流霜不敢抬眼。她怕听到闲言碎语，怕看到他们与平时不同的表情。
　　似乎有些微叹息之声在耳畔，一抬眼苏瑗与司图晏子晋三位已经离开了。
　　大师兄和二师姐还站在原地也准备离开，越流霜内心惶恐，开口又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别紧张，虽说师尊从未单独指导我们，但从过去来看，应该是好相处的。”又是萧潇开口，劝慰她不要紧张。
　　慕容曲在一旁不愿多说，只点头表赞同。
　　越流霜还是感到郁闷，成为这样重要的弟子，比内门更看重的弟子，能够受师尊直接指点的……可是如果这样会受到朋友的疏远，那这样的结果又有什么好期待的？
　　深夜，越流霜没有入睡，她凝聚心力，去听周围的声音。
　　自她加入宝桐，虽说最开始也试过倾听风语，但听到的都是无关的琐事，平平常常，她也不再偷听几位同门呓语，安心睡觉。但今夜，她不免又起了心思，想听听风会带来什么。
　　“师尊会好相处吗？得此弟子，只怕会更加严格。”慕容曲的声音。
　　“骗骗小师妹咯。”萧潇声音不大，断断续续的，“等她发现师尊难伺候的时候也来不及了，嗯，严格，不能这样说师尊，应该是残酷。”
　　“……”
　　风里传来苏瑗的叹息，比下午听到的还要清楚。
　　“师尊三天两头闭关，不是在打坐就是在准备打坐的路上，突然收个徒弟，他能不能记得每天早起啊。要是不小心把小师妹给忘了，自己跑去闭关，到时候可怎么办呢。”
　　师姐你们也是师尊的弟子啊。。
　　“我真怕以后小师妹进步飞速，在师尊手下一路进阶，能力直超大师兄！”
　　“到时候她又美又强，拿出去实在有面子。好了，睡觉。”晏子晋翻身不准备搭理。
　　“不不不，到时候小师妹变大师姐，联合萧潇把我们打得落花流水，连大师兄都要拜倒。我们只能包揽所有杂活，这日子，可咋过啊！”
　　“……”这样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