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可逃》姬流觞

5、第五章

　　改变命运的契机
　　高二的暑假，已经成了久远的记忆，但又是那么的鲜明。
　　那一年特别的热，燥热的感觉连常见的溽湿都少见了。
　　梅雪接到了封东阳的电话，让她去圣罗冷饮店等他。趁着梅若成去医院拿药，梅雪悄悄的溜了出去。
　　在离家回家的时间上，封东阳没怎么为难梅雪。按照梅若成的规定，晚上九点之前必须回家。封东阳一般都会放她回去，哪怕是在宾馆里，封东阳也会带着一脸的愤怒臭骂她一顿之后，放她走。
　　听起来很不错的，但是梅雪只要想起妇科手术台那些冰冷的器械，想起麻醉过后难堪的疼痛，就会忍不住全身发抖。她试着拒绝封东阳，换来的却是毫无尊严的侮辱，从身体到言语，在无人的空间里，极尽其至。这个时候的封东阳才是最真实的自己：一头暴戾的，无法控制自己情绪的野兽！
　　梅雪害怕他，也试着偷偷告诉别人。但换来的都是不可思议的目光：怎么可能！封东阳那么绅士，怎么可能？不会——梅雪你太不听话了吧？
　　梅雪只说过一次，就再也不提了。她只能尽量让自己变得柔顺，准备了大把的避孕药藏在隐蔽的地方，以避免可能的伤害。尽管如此，每次同房她也还是忍不住瑟瑟发抖。
　　开始她还问一下什么时候结束？后来，她就麻木了。就这样下去吧，没有未来，也没有期待，就不会有疼痛和失望。

　　圣罗冷饮店里。
　　梅雪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封东阳。梅雪懒洋洋的摁了免提。
　　电话那端传来封东阳嚣张懒散的声音：“我有点事，晚点到，你乖乖等我。一会儿我带你去游乐场。”
　　梅雪点头，从鼻子里发出简单的“嗯”的一声。应和她的是挂断的电话的长音，似乎之前还有女生嬉笑嗔怪的声音。
　　梅雪毫不在意，她能感觉到封东阳对自己的不一样，但这种不一样却让她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无法脱离枝头的果子，别人都被摘下来送到应该去的地方，她却只能挂在枝头随着时间腐烂。
　　旁边位子坐着两个男的，交头接耳不知道说什么。梅雪挂断电话后，其中一个微胖的男人一脸猥琐笑容的蹭过来。
　　“小姐，男朋友不来陪你啊？啧啧啧，可怜哦！”
　　梅雪厌恶的看了他一眼，怀疑自己是不是同坏人待久了，难道也有一身的风尘味儿？否则这种混蛋怎么会来找自己呢？
　　那人得寸进尺，嬉笑着坐下紧贴着梅雪：“我陪你呗。游乐场有什么意思，去卡拉ｏｋ，多久都行。哥们儿买单。”
　　梅雪站起来，起身要走，却被一把拽住。
　　“别走啊！陪哥们儿玩儿会呗。”
　　梅雪还没说话，旁边突然冲过来一条黑影。一拳带着风声，把猥琐男打飞了。封东阳带着三个兄弟站在梅雪前面。
　　封东阳揉了揉拳头，横歪歪的说：“什么垃圾，敢动我的女人！”又扭头恶狠狠的看了一眼梅雪，“你又发什么骚！看我回去怎么收拾你！站一边去。”
　　梅雪心里激灵一下，这预示着接下来的几个小时，她必须把自己当成畜生才能承受下来！
　　可是逃么？
　　梅雪想过，也失败过，惩罚让现在的她只能手足无措的躲进墙角，看着封东阳打架。
　　那个男的朋友也加入了战团，三个对两个，显然不是对手。很快，那两人被打的满地打滚，最后夺门而逃。
　　封东阳似乎余怒未消，带着人跟着就追了出去。热闹的冷饮店里忽然安静下来，梅雪看了一眼躲在柜台后面的waiter，决定跟着出去。

　　梅雪跟出去的时候纯粹是出于本能。那时候，她已经像一条被痛苦和恐吓驯化的小狗，本能的跟着主人，不敢乱跑。
　　圣罗咖啡厅旁边这条巷子又细又短，从这头到那头不过是一百米出头。封东阳对这一带很熟悉，一看那两人钻了进去就指挥着小弟从外面包抄到另一头堵他们，自己则好整以暇的跟了进去。
　　梅雪看到封东阳跑进去时的侧脸，嘴角勾起到熟悉的角度，眼角却依旧耷拉着。石雕一般分明的脸上，嘴角那丝如微笑的弧度反倒让这张侧脸充满了嗜血的冰凉。
　　这是梅雪熟悉的表情，每次封东阳要发疯的时候就会这样似笑非笑的看着她。
　　梅雪僵立在原地，半天没敢挪动。
　　一声惨叫惊醒了梅雪，她小心的移动到巷子口，探出头看。那两人已经被封东阳他们堵住，惨叫是从微胖男人的嘴里发出的。封东阳的脚正惬意的从他的身体中央偏下的位置挪开，紧接着封东阳手里的棍子如暴雨一般落下。
　　跟着封东阳的小弟堵在巷子那头，并没有加入这场战斗。另一个瘦一点的不知道被打中了哪里，已经躺在地上不动了。微胖的人在棍棒下寻找着活命的契机，惨叫一声接着一声，却没有得到任何外界的回应。
　　梅雪不知何时举起了手里的手机。她猜着自己大概是不敢探头看，于是用手机的摄像头拍了下来。
　　就在梅雪以为封东阳发泄够了的时候，原本不动的瘦子突然窜起来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把刀，冲着封东阳扎了过去。
　　封东阳被扎到了后背，晃了晃，靠在墙上。梅雪吓得手抖了一下，手机掉在地上，又滚了回来。等她拾起来的时候，录像还在继续。她偷偷的伸过去，发现瘦子和胖子相扶着试图冲破两个小弟的封锁，而封东阳已经饿狼一般的扑向二人。
　　封东阳似乎根本不怕刀子，汨汨流出的鲜血好像不是他的，梅雪甚至可以看到空中划过的红色血点，封东阳以令人恐怖的姿态把刀子从瘦子手里抢下来，疯狂的扎在那两人的身体上。
　　一刀一刀又一刀！
　　具体多少刀，已经没人可以数清楚。
　　小弟们傻了，梅雪也傻了。
　　除了疯狂落下的刀锋，和进出□□的噗噗声，整个世界已经完全静止静音。当然，如果一定要找到一点变化，那就是梅雪手中的录像，红点在闪烁，计时的秒数在匀速而无情的变化着……

　　不知过了多久，梅雪才发现眼前是黑色的。不是天黑了，而是手机没电，屏幕变黑了。
　　梅雪向前微微探头，却在将要看到那一刹那缩了回去。微微皱眉之后，一步步挪着，然后飞快的跑开了。
　　她攥紧手机，一门心思的往家跑。
　　因可能的恐惧而驯良的习惯在恐怖真正降临的时候，被冲的七零八落。梅雪完全忘记了封东阳加于自己的痛苦，取而代之的是铺天盖地的绝望：
　　——那个人死了，不对，两个人都死了！
　　——封东阳杀死人了！
　　——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跟我没关系！

　　巷子里，封东阳不紧不慢的处理着剩下的事情。先把刀仔细的擦干净，然后握到已经昏迷的猥琐男的同伴手里。再攥着他的手猛地一挥，砍到自己身上。然后拿起另一把刀，在猥琐男身上血肉模糊的地方抹了几把。
　　封东阳把这一切做完后，把刀扔到地上，淡淡的说：“死了正好。如果有人问，就说大家都拿刀砍了，不知道谁砍到他手上的。没看见，明白么！我们还不到十八岁，没事的。”
　　两个小弟只是混社会，并不反社会，此刻迟疑着互相看了一眼，瞅瞅地上的尸体，不敢回话。
　　其中一个叫尹建成的大着胆子开口：“东哥，这个、死人了，会不会……死刑啊？”
　　封东阳斜了他一眼：“到岁数了吗就死刑！如果你们敢背叛我，不用法官判，我这里你们一个个都活不过去！”
　　两人立刻齐声道：“明白了！”

　　圣罗咖啡厅的门口，有一台监控器正闪着微弱的红光。
　　无论是飞快逃走的梅雪，还是带着小弟扬长而去的封东阳，都没有注意。
　　但这并不意味着没人注意，因为很快那红光就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