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急急如意令》吃过猪肉

2、奇遇

　　6点半的闹钟准时响起，常安轻叹一口气，懒洋洋地从被窝里伸出一只胳膊，摸索着把声音的源头掐断。

　　简单的洗漱过后，常安着一身休闲的运动装出现在了S大的操场上。晨跑这个习惯，自从他来到S大当老师之后就一直保持着，除了刮风下雨极端天气，基本上一天不落。他住的地方离S大不远，也离S大侧边操场开的小门很近，步行10分钟就到了，这为他能够保持这个习惯提供了条件。

　　虽说已经成为大学老师，常安才不过27岁，博士刚毕业而已。今年是他参加工作的第一年，从现在到暑假还剩下一个月，他这一年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今天没有太阳，灰色的云层遮蔽了阳光，可夏天的闷热丝毫不减，偶尔有温热的风吹过，操场边的树沙沙作响。慢跑几圈之后，常安的后背已经湿透了，汗珠顺着发丝从前额滑落，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流下。他深棕色的碎发下面是英挺的眉，接着是一对棕褐色的眸子，清清亮亮。美中不足的是，他的眼睛里有些许红血丝，还配合着一对浅浅的黑眼圈，透着难以掩饰的疲惫。

　　七点一刻。
　　他用腕上的毛巾擦着脸，坐在操场旁边的长椅上出神。
　　手机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对面传来余炳带着笑的声音：“安哥，今天没跟女朋友有约吧？”

　　常安不用和他面对面，脑子里都能想象出他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余炳，常安的大学同学兼睡在下铺的兄弟。从大学到现在，他们认识了已经快十年了。大学毕业后，常安选择了读研深造，而余炳直接参加了工作，现在已经在一个前景大好的公司里成了混成了部门经理，身边的女朋友也是换了又换。虽然人生方向看似不同，但是他们的关系，按余炳的话来说，那就是一个字——“铁”。

　　“这小子，我有没有女朋友他还不知道吗……”常安在心里嘀咕。
　　他并不想接他的话：“说吧，什么事？”

　　“没别的，中午一起吃个饭嘛。”
　　常安从鼻子里哼了一声，黄鼠狼为什么给鸡拜年他还是清楚的：“别绕弯子了，有什么事求我？”
　　余炳在电话那边笑了：“真没事，我良心发现了，请你吃顿好的不行吗？”
　　被套路惯了的常安还是将信将疑：“真的？”
　　“真的，”余炳听见他小心翼翼的语气，笑得更放肆了，“咱宿舍里另外俩家伙来A市了，咱们四个吃个饭。”“中午十二点，市中心老地方，不来是孙子啊。”

　　常安从操场回到家里的时候还没到早上八点。

　　“那还能睡个回笼觉。” 他这样想着。
　　冲了个澡，常安躺在床上，可是丝毫没有困意。

　　其实，常安已经接近一个月没有睡好觉了。他每天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后半夜，听着时钟的指针滴答滴答地转动，听着浴室水滴啪嗒啪嗒落在池子里，听着楼下树叶与风的絮语，听着十里开外的汽车鸣笛，甚至听着自己的心跳。每一种细小的声音都被放大数十倍，吵得常安无法入睡。

　　据说适度运动可以有助睡眠，可是每天晨跑都拯救不了常安的失眠。这一个月来，他的身体像灌了铅似的，失去困意但是满身疲惫。常安觉得如果再这么下去，他不得不去看医生了。
　　常安在床上挣扎了一会，还是拿出手机打开了他最近看的一本网络小说，看些男男女女的爱恨情仇可能会刺激一下他麻木的神经。

　　出了地铁口，离约定地点还有几百米的距离。

　　常安打着哈欠，沿着人行道缓缓走着。拐过街角，前面吵吵嚷嚷的，原本就是闹市区，可今天的人格外的多。一栋大楼前面的人群把马路围得水泄不通。常安正想挤上前看看，一张卡片打着旋儿从空中飘落，正好掉进了常安的领口。

　　拿出来一看——“时如意”三个潦草的字。

　　常安正觉得疑惑，他顺着人群目光的方向看过去。一个女孩正坐在二十七层顶，像尊雕像一动不动。常安的脑子停摆了几秒，愣了片刻才猛然醒悟。他推开人群，奔进了那栋楼里。
　　直觉告诉常安，那张胸牌的主人就是在天台上坐着的那位。

　　这年头，要跳楼的多半是为情所困的不良少女，要么就是穷途末路、倾家荡产、股票玩砸了的股民，或者是想要解脱的抑郁症患者。
　　可是时如意，常安虽不认识，但是对这个名字略有耳闻，确切的说，A市的很多人都知道大名鼎鼎的金融大亨时钧山有个在S大上大学女儿。生活安定，不缺钱花，没听说精神状态不好，为什么会跑到这跳楼？

　　来不及多想，电梯门开了。

　　天台的铁门被反锁，凭常安的力量是撞不开的。
　　他一边试探性地和她沟通，一边尝试打开门。
　　天气闷热再加上心情急躁，他刚换的纯白的衬衣微微有些湿，薄薄的汗透过衬衣渗出来。
　　常安把眼睛贴近，妄图从铁门狭窄的缝隙里看看外面的情况。
　　“不—要—再—敲了，”那声音里透着不耐烦，“我想得很—开，非—常—开。”

　　完全沟通不了嘛。
　　常安回身，看见通往天台的楼梯下面站着两三个呆愣着的人。他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左手右手各抓一个：“傻愣着干嘛！找钥匙！找工具！砸门！”
　　事关人命，他已经尽自己最大的能力保持冷静。

　　常安不知道，那时的时如意并不想真跳；他也不知道，时如意正处在她生命中最危险的时刻里，并且把他当作最后的救星。

　　“轰”的一声，门开了，天台上空荡荡的。

　　那个叫时如意的女孩，掉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