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风消夏》粟子柚

5、Chapter 5

　　“你也别傻站着了，快进屋冲个热水澡，”路时潇自然不知道他的神游，收回了手，把夏凉欢的思绪拉了回来，“别看这个天气，不赶紧擦干还是会感冒。记得拉我进一下群啊，不然感觉随时会错过什么。”说着，不见外地伸手把他转了个身，推进房间。

　　“知道了，我壮实着呢。”夏凉欢刚才就把已经湿透的T恤撸到了肩头，此刻肩膀上是一触即收的温热，就来自刚刚被他脑补过的那双手。大概为了掩饰刚才的走神，他挑挑了眉，装凶似地朝对方展示了一下自己那一丢薄薄的肱二头肌。

　　“啊哈哈知道知道，好好休息吧。明天开学咯！”

　　“嗯，明天见。”夏凉欢关门的时候迟疑了半秒，又咕哝着补了一句，“你也别感冒了。”

　　不用回头看也能听出来，身后的路时潇扬起嘴角笑了，“好。”

　　回到房间冲了澡收拾好，夏凉欢瘫回床上的时候，没忘记把路时潇拉到了群里，一边又忍不住翻出先前的聊天记录咂摸了半天。

　　不知怎么，破案了之前的“轻浮学长”不是路时潇后，心中忽然有种形容不出的……释然？似乎有些庆幸，对方虽然social，但毕竟不是会说那种骚话、随便撩的人。其实从今天，他主动避免跟女生撑伞这也能感受得到一点。

　　然而夏凉欢一时也没想明白，自己为什么会在意这些。也许是觉得，观察周围的人并思考他们的某些行为模式，其实是很正常的事；遑论，会被优秀热情的人吸引，大概也是人的天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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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一早，天公很给面子地放了晴，顺应了天气预报里台风已过境的判断。国际部众人终于被通知，可以照常开学了。

　　大概是为了在正式开学第一天，图一个好的开端，夏凉欢很有仪式感地起了个大早。在校车出发之前，还来得及去初中部的食堂吃了个早饭。

　　夏凉欢从食堂出来时，正迎面碰见了刚出宿舍大门的路时潇。大概通过昨天的事，先前对对方不太好的印象消融了大半，他主动招呼道：“早。”

　　“啊……早。哈呼——”路时潇看上去仍有些睡眼惺忪，边走过来边打了个哈欠。

　　这时宋子恒也刚买了早饭，撩起食堂的帘子走出来，一边嘟囔着“诶小夏你都吃完啦，这么早可不像你啊……”，抬眼就看到两人站在路边打招呼的一幕，不知是不是想到了论坛的帖子，突然噤了声。

　　夏凉欢转过头面无表情地望了他一眼，一时间一种莫名诡异的沉默弥漫开来。

　　“啊哈哈……学生代表也在啊，早。”宋子恒战术挠挠头，转移了话题。

　　“校车要开了。”夏凉欢撂下这么一句，就抬脚大步走开了。

　　“早啊。”路时潇边回了宋子恒，也跟在身后，一起向校车集合地走了过去。

　　国际部分中美、中日和中德三个班。其中虽叫“中美”，但除了美国以外，和另外的英语国家的高校也有合作。负责接送学生的校车也是同时接三个班，通常派出一辆大巴一辆小巴，位置一般都比较充裕。

　　他们仨算是比较早的，上车后先各自找了一个位子，如果坐不下可以再拼座。

　　夏凉欢和路时潇一前一后落了座，各自戴上耳机听起了歌。校车开动后，路时潇干脆闭上眼，靠后倚在座位上，看起来打算抓紧路上这段时间补个觉。

　　夏凉欢转头看向窗外，尚且繁茂翠绿的枝叶随着清晨的微风轻舞。学校门口的各种小吃店、文具店、书店都陆续拉开了卷帘门，有的摆出立牌，宣传着新的一天开张迎客。路边走读的学生正或三五结群，从公交站走来；或有私家车接送，暂停在路边。从主干道转到小路，再一直到校门口已经热热闹闹地聚了一群。这个充满活力的城市似乎永远不会累，从清早便是车水马龙的景象。

　　转过脸来，夏凉欢看到前座上的路时潇，后仰着露出的一小块后脑勺，黑亮蓬松的头发看上去发质不错的样子，他想。突然觉得，在这个新城市开始的崭新高中生涯，似乎也可以期待一下。

　　然而过了没多久，到了高中校区后，站在国际部的走廊上，看着学号和对应的locker（储物柜）分配表，夏凉欢又陷入了沉思。

　　“所以，我为什么就变成2号了？”此刻，夏凉欢盯着公告栏的分班表上：

　　【国际部中美10-A班：
　　1号、路时潇
　　2号、夏凉欢
　　……】

　　的字样，忍不住发出了灵魂质疑。

　　“没记错的话，我好像是入学考第一，而学号是按成绩来的没错吧。”夏凉欢似是喃喃自语，似是质问刚站到他身边，同样在看着分班表的路时潇。自己明明还是参加了暑期班、算得上是早一步在国际部入学吧，怎么就会这么排了？其实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但不知为何，看到自己的名字在“路时潇”的下面，他原本不强的胜负欲此时却久违地达到了一个峰值。

　　“这……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哇。”路时潇无奈地抓了抓头发，疑惑道。不知怎的，莫名有些委屈巴巴的意思。

　　如果只是顺序的问题也就算了。夏凉欢稍微有些在意的是，因为国际部实行走班制，只有开班会和晚自习的时候会有专门的教室让大家集合，但平时还需要用作选修教室用，学生们自然没有固定的教室和桌洞，所以在走廊上设置了locker，可以存放课本、文具和杂物之类，每次上下课来这边拿课本。locker是上下两排放的，而正好，1号为首的单数在上排，2号开头的双数则在下排。

　　下排自然是不方便了些，每次开柜子、翻找东西都要蹲在地上才行。不出意外，夏凉欢听到过来找locker的两位女生，Casey和Ashley发现自己分到了下排，略带无奈地小声抱怨：“哎，这要是跟上排同时用的话，一不小心就会撞到上面的柜脚诶。”

　　“还真是，只能靠自己小心啦……”

　　夏凉欢下意识摸了下自己的头顶。对他偶尔的毛手毛脚来说，可能还真会被误伤，他对自己的认知还比较准确。

　　况且，抛开别的不论，单说在1号路时潇的正下方，怎么想都有点微妙的……不爽？

　　正巧此时，Haley风风火火从走廊另一端的后勤部走过来，抱了两大袋locker用的、类似行李箱上拨数字打开的那种密码锁。看到他们两人站在locker前，招呼道：“正好，你们帮我把这些锁拿到早自习室，发给大家。”

　　“啊，Haley稍等……先帮忙拿一下，”夏凉欢把接过来的那一袋也堆到了路时潇怀里，叫住她，“可以问你个事吗？”

　　Haley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量了一下，“行，你来下我办公室，正好有事想跟你说。”

　　“……”夏凉欢突然有点犹疑，从经验来看，Haley主动找他，通常不会是什么很轻松的事。最近的上一次，是被临时抓来给开学典礼当壮丁，迎宾新生；上上次难得说了拒绝，推了做新生代表演讲的事儿，结果还是答应了写暑期班报告；再上次是找他和Ashley，班里成绩最好、性格也很活泼外向的女生，策划主持了暑期班结课时的party，还好只是班上不到20个人的小范围内……

　　虽然每次最初接到任务的时候，夏凉欢的第一反应都是心理上的抗拒，并试图组织拒绝的说辞。但Haley从来不会表现出强制命令他做什么，也并非作为教师上级，机械化地给学生布置任务。而是会从言语间引导，让他明白做这些其实不仅是完成任务，也可以对自己有实际的锻炼和提升，特别是对于出国留学这个目标来说；同时也会不吝啬地给出建议和帮助，在主持策划结业party上、修改暑期班报告等等……

　　总结来说，Haley安排给他的任务，最后都能圆满完成，而且算得上是他“心甘情愿”去做的。夏凉欢不禁感觉，Haley可能真的比较克……不是，会拿捏他。

　　但，这次谈完话，夏凉欢觉得自己还是年轻了。

　　他先是很真情实感，甚至略带幼稚地质疑道“为什么我不是1号，路时潇是？”后，Haley示意他先坐：“先别急。我正想问你，不记得上次跟你说过没？历年的学生代表都默认是入学考第一名，学号自然也是1号了。”

　　Haley边说边拿起自己手边的豆浆喝了一口，大概是早饭还没吃完，“而且我之前也想跟你说说，你应该已经知道路时潇的情况了吧？虽然从入学考用的SSAT英文试题来看，你在语言方面的确比他略胜一筹；但结合了其他科目来看，你的成绩加权后不如他突出。”

　　“……您能展开说说什么意思么？”夏凉欢疑惑道。

　　“就是参考你们的中考成绩，除了基础的语数外，还包括了史地政文科类，和生化物理科后，会根据你的成绩，结合应届中考生的平均分，判断出科目难度，来确定一个权重，再计算加权后的分数。”

　　Haley说着，拿过一张纸画了下示意：“比如说，一门科目，你的分数和大家的平均分都很高，那这门科目在总分中，占比的权重可能相对低一些；而如果一门科目，大家的平均分数都很低，这门科目所占的权重便会提高。如果这一科目你的成绩特别拔尖，就能享受高权重的加成，从而得出一个加权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