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十三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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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祁……】
远处传来了低沉朦胧的呢喃，朦胧中，这道声音渐渐被女孩惊慌的嗓音所取代。
“……小时、时祁！”
“你怎么了！你醒醒！”
靠着货箱的青年眼睫微颤，缓缓睁眼。
“你终于醒了！吓死我了，叫了你好几声了。”而且刚刚，看起来竟然就跟没有呼吸了一样……
女孩关切的目光正落在青年身上，“哪里不舒服吗，我帮你联系溪溪姐。”
“我没事。”时祁低吟一声，揉着阵痛的头努力站起身，喑哑的嗓音带着鼻音，迷蒙的眼眸浸润着水光。
“是要搬货吗？我这就去——”
女孩连连摆手，让他坐好休息，“不是不是，是你手机连着响好几次了。”
十几个未接通的语音消息，时祁看着备注为房东的号码，眼皮一跳，女孩也意识到事情紧急，确认没事就离开了。
房东说有急事和他说，时祁立刻回了消息，等了一会没得到回复，还是弹了个语音过去。
“周姨，我才看到消息，出什么事了吗？”
说话一向直来直去的房东，这次竟有些吞吞吐吐，“小时呀，这个，周姨也是没想到。”
刚睡醒的时祁还处在迷茫期，半天没说话，房东沉默了一会挨不住了，先开了口，“明天咱们应该不能续租了。”
时祁眉头轻皱，十分不解，“周姨，是因为涨房租的事吗？我现在已经攒够……”
“也不是，”房东打断了他的话，沉声叹气，“唉，我也就不瞒你了，其实昨天有人联系我，想全款买那套房，你也知道那房子出租都困难，我给你的价格都是低得不能再低，更别提卖了。”
“我们也是担心错过这次就卖不出去了，我儿子正要准备婚房，这急用钱的时候，想你多理解理解。”
时祁原本张口想要说什么，最后也只能抿紧双唇，淡声道：“嗯，我理解的。”
“诶呀，小时真是个好孩子！你也不用担心，我跟那人说我正在外地忙，不着家，半个月后才能回来陪着看房，时间肯定来得及。”
“我家这都是老房子了，还不吉利，小时你现在鸿运当头，肯定能找到更好的。”
半个月内要搬走，时祁了然于心，微微点头，“嗯，承您吉言。”
青年的语气依旧冷淡平静，但房东得到了想要的答复，喜笑颜开：“好，那我就不耽误你时间了，咱下次再聊。”
时祁看着灰掉的屏幕，心中沉甸甸的下坠，诸事不顺，那种不对劲的感觉又来了。
挂掉电话的房东美滋滋的磕着瓜子，反手给想买房的方先生发消息，一旁打游戏的儿子听懂了电话内容，眉头拧成川字，“妈，你赶他走干嘛，我朋友还想找他直播呢，你知不知他现在热度多高，今天还上热搜了！”
“老妈当然懂了！”房东眉眼间的喜色怎么也这盖不住，“这买家就是奔着时祁来的，知道他在这住，才愿意花大价钱买，我坐地起价人家都同意了。”
说着，房东伸出手比了个数，“看！比你们那个没人看的直播赚多了吧？”
儿子有些想反驳，又找不出理由，毕竟上次的直播已经将噱头打了出去，却什么也没拍到，简直是疯狂掉粉还被追着骂。
“再说，之前那么多记者来问他的地址我都没说，够有道德了，这次就是钱给的够多，买房子，不然我也不能松口。”杀鸡取卵是否划算，房东心里还是有数的，她高兴的和姐妹们约着打麻将，又给儿子转了笔钱，“行了，和你那朋友玩去吧。”
*
夜幕低垂，时祁照旧将送方心溪回家，看着她进了家门后多等了一会，才往家走。
一路上，时祁都紧紧攥着手机，五感调动到了极致，几乎是听着每一片落叶飞舞的声响。
幸运的是，这次没有东西跟着他。
一路走一路思索，网购的摄像头已经发货，但他却要搬走了，这件事要不要让房东告诉下任房主，那个跟踪者到底是人还是别的什么。
回到小区，时祁开着手机的电筒，小心照明的上楼，临到家门前的楼体拐角，隐约看到门前竟然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
心脏猛然收缩，时祁脸色瞬息煞白，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条件反射的将手机的光亮对准了过去。
靠墙而立的男人身着黑色衬衫长裤，几乎与黑夜融为一体，面对迎面而来的刺眼白光，男人也只是微微侧头躲避，露在衣服外的修长脖颈与口罩边的脸部肌肤都冷白到晃眼，恍若透明。
原来，是邻居。
“啊，不好意思！”时祁愣怔后，连忙移开手机，照向角落，平复着狂跳的心脏，尴尬打着招呼，“这、这么晚了，还没休息啊。”
被口罩遮住大半张脸的邻居气色虽然不好，但眼睛亮晶晶的，微微摇头，捧起手里的东西给时祁看。
小小的盆中是一株盛开的花朵，奶白色的花瓣娇艳的舒展，犹如上好的丝绒绸缎，大小不一的三朵挤在一起美丽极了，绿叶衬托下显勃勃生机。
时祁睁圆了眼，不自觉的上前两步，复又克制的清了清嗓子，“这是你养的吗？”
男人颔首，继续将花盆向前送。
“？”就算时祁再怎么不自信，也能看出这位邻居此时抱花等在这的意图，他不禁问出了口，“你要，送我的吗？”
邻居点头，深邃眼眸一直注视着青年的每一个表情变化。
“谢谢你。”时祁再三犹豫，还是没有伸手。
在这种昏暗光线下，邻居明明站在更高的平台，时祁却没有被人俯视的感觉。
或许是他帮过自己，又或是他表现的太过无害，又或是在告诉他什么……时祁开口道：“我过段时间要搬家了，还不知要搬到哪去，可能照顾不好它。”
男人伸出的手臂瞬间僵硬住，幽暗眸光沉沉，似乎有些不敢置信，某一瞬间，时祁甚至幻视到那些花朵都跟着蔫了下去。
但邻居固执的没有将花朵收回，时祁犹豫着，最终接了过来，“那，我就先养着，如果不方便带走，到时再还给你。”
邻居漆黑的瞳孔注视着时祁露出的笑容，也不知听清了没有，缓慢的跟着点了点头。
*
“时先生？时先生？”
时祁猛然回神，视线从车窗外飞速后退的街道上收回，现在虽然是清晨，但在这片繁华街区，人并不少，“怎么了？”
林博平稳的开着车，谁也看不出他的手正在微微发抖，但刚刚那一幕还是烙在了他的脑子里。
青年看向窗外的眼眸空洞，清俊的面容神情空茫，那一瞬间勾起了林博最为恐惧的记忆，他仿佛看到了段疏鸿第一次出现在办公室时的模样！
林博尽量若无其事的移开眼，集中精神开车，“我是说，阴阳先生已经等在墓园了，相关手续都已办好，您不用有压力，只需要选个位置就好。”
“所以，您还有什么需要吗？”
时祁拢了拢被风吹到凌乱的发丝，还没说话就先叹了口气，本想回答没有，就看到街边绿化带上星星点点浅黄的花朵。
他想起来家里新来的盆栽。
“我想买束花。”
秋风微拂，林博等在车边，苦中作乐的想，他和时祁虽然心里的出发点不同，但现在的确有了要去扫墓祭拜的氛围。
说白了就是，心情如上坟。
唉，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林博烦闷的想抽烟，又怕熏到时祁，只能忍着咬紧牙关，等听到了花店开关门的风铃声，这才转头看去。
清俊的青年微低着头，盛开的纯白月季被他拥在怀中，随手拨弄着交叠的花朵，似乎在轻轻嗅闻，整个人都散发着圣洁的微光。
哪怕带着口罩也引来了他人侧目，花店里的员工更是有人举着手机要拍。
林博猛然回神，及时的为时祁拉开车门，用身体挡住了别人的目光。
坐回驾驶位，林博透过后视镜又看到了那一大束洁白的月季花，虽然很想问为什么要选月季，但生物趋利避害的本能让他没有开口。
温言叮嘱过，不要做多余的事。
这就是前辈吧。
二人到达墓园时，也不知林博是如何做的工作，他们一下车就有工作人员来接待。
在参观时，时祁看似充当着吉祥物的作用，但无论他的目光落在哪里，那位阴阳先生都会说出一段讲解，惹得时祁反而不敢乱看，只是认真听着。
但最后还是时祁做的选择，他也觉得自己是要来付钱的，所以要自己来选。但在谈到价格时，时祁悄悄摸出手机，发现眼前标注的价格和自己搜到的完全不是一个级别！
他记得也就两万到五万左右啊，添两个零是怎么回事！
来时，时祁觉得自己倾家荡产带够了钱，所以还算淡定，现在却发现也非常有可能付不起，脸色已经有些发白。
眼看尴尬就要发生，时祁只能先叫住林博，本想到偏一些的地方再说，却没想工作人员一个转身就把合同文件都准备好了。
现在只需要他签字即可。
时祁：“……”
自己真的不是被骗了吗？
但这疑虑，在下一瞬就被打消了。
林博以律师的身份认真的看起了条款，似乎早有研究的模样，还和工作人员讨论的有来有回，最后询问了时祁是否满意，就爽快了付了钱。
嗯，林博付了钱，时祁签字。
时祁想起来时路上林博说的话，“只需要选个位置”，原来真的就是字面意思。
其他的手续都是完备的，包括下葬的东西，相关流程，甚至墓碑早就准备好了。
等到夕阳沉落红霞满天，时祁孤身站在墓前献花，才有了些许真实感，虽然他还是觉得自己就是来凑数的。
盛放的月季与买来时相比稍显萎靡，在天边晚霞的映照下染上了瑰丽的薄红，有种说不出的诡异美感。
时祁看着墓碑上段疏鸿的名字，他觉得自己站在这，总该说些什么，但喉咙就像被钳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莫名的哀伤从刺痛的心脏蔓延至四肢百骸，时祁身体的每一寸皮肉都感受到了痛感，攥紧双手，刺痛也分毫未减。
那层一直将他隔绝在感知之外的屏障似乎终于碎裂了。
时祁移开视线看向天边的红霞，明媚色彩闯入眼帘，眼睫颤抖着，似乎是因为光线刺激，泪珠不自觉的滚动而下。
“那是！”站在远处的阴阳先生惊愕的睁圆了眼，一道模糊的漆黑影子就站在时祁面前，那滴泪正穿透了影子伸出的手掌。
林博惊愕的挑了下眉，目光来回移动，然后捂住了阴阳先生还想多说的嘴，嘟囔着，“原来你真能看见？不是骗子啊？”
阴阳先生先是沉默了一瞬，然后剧烈挣扎起来！他当然不是骗子！他可是正经八百玄学协会的弟子，是有编制的！
这么强大的恶念他要是再感受不到就可以回老家卖红薯了！
“诶！别忘了你的工作内容，是看风水！人家有情人见最后一面你应什么激！合同上可写了十倍违约金！”林博差点没治住对方，只好搬出最大的筹码。
钱。
那位阴阳先生果然冷静了，实在是林博给的工资太丰厚了，他才会来，还想着只是说几句话这么简单的工作岂不是手到擒来，却没想到还能有意外收获！
他现在可以不管，但是回去了一定要打报告！
回去的路上，时祁主动表示衣冠冢的相关费用他可能要攒一阵才能还齐，林博惊的车差点开歪。
“时先生，过几日遗赠的所有手续都会审批通过，您不用在意这些小钱。”说到这，林博又想起了那个和他对接的助理，温言。
毕竟这对温言来说，就是把钱左手转右手。
但是为了打消时祁的疑虑，林博继续半开玩笑的说道，“到时还希望您能愿意继续雇佣我，让我为您解决理财相关的业务。”
时祁沉默着，没有说明他并不打算动用遗赠的想法。
踩着夜色，时祁满身疲惫的回到家中，这次小心翼翼的上楼，在门口没看到邻居的身影竟然一瞬间不大习惯，明明他们只见过三面而已。
但时祁很快就放松了心情，毕竟他连邻居叫什么都不知道，大概搬走后也没机会再见了。
为了过段时间尽快搬家，时祁已经开始收拾零散的东西。入夜，他刚装满一纸箱，用透明胶带缠好，正要收拾下残余垃圾，就忽然听到了“砰”的一声。
好像来自楼上，好像是楼下，又像是来自四面八方。
然后又是两声震响，本就老旧的楼房隔音效果更是差得很，时祁竖着耳朵听了一阵，一切又安静了下来了。
“咚、咚、咚。”
缓慢的敲门声在夜晚刺耳极了。
起初时祁还以为是邻居先生来了，但是很快他就意识到，对方敲得并不是自家的门。
“咚、咚、咚。”声音似乎近了些，就像对方是换了个门在敲一般。
时祁莫名的感觉这不是什么好的预兆，他放轻动作将宝石吊坠握在手中，然后去厨房摸起一把菜刀，将屋内的灯都关上。
“咚、咚、咚。”敲门声依旧在继续，并且越来越清晰，时祁脑子里突然蹦出一个诡异的想法。
外面那个人，似乎在挨家挨户的敲门。
他们这个小区人本就不多，这栋楼里的住户更是两手数得过来。
所以外面那个家伙，是什么？
喝多了？精神病？还是，图谋不轨？
时祁还没想出个所以然，敲门声再次出现，并且清晰的仿佛就在门外，但时祁也知道，对方敲的那是隔壁的门。
脱掉了拖鞋，只穿着袜子的时祁凑到门边，确认了一下门已经反锁，然后便耐心数着敲门的规律。
虽然心里有了底，但当敲门声骤然响起的刹那，时祁还是忍不住浑身一震。
“咚、咚、咚、咚”
一下下的闷响，透过铁皮的门，敲击在时祁的心上，带着五脏六腑都在颤动。
高度紧张中的时祁想到了那个诡异的梦境，还有那个敲门后疯狂砸门，进而破门而入的怪物。
未知的恐惧让人难以自控，等到时祁发现很久都没有响起敲门声时，已经不知过去了多久。
时祁小心的贴着门，听着门外的动静，对方似乎已经离去，但是一种本能的直觉让时祁依旧屏住呼吸保持不动。
过了一会，时祁才确认在微微的秋风中夹杂着一道规律的呼吸声，气音沉重且微微急促，这声音绝不属于时祁自己，就像有什么人正站在门外，静静地等着。
等着屋内的人自己露出马脚。
霎时，寒意如电流般顺着脊骨爬上脊背，时祁浑身的毛都要炸开，他努力安慰自己，不要自己吓唬自己，却还是忍不住将一切都忘最坏的方向去想。
时祁又等了好一会，腿都有些发麻，却还是能听到那愈加清晰的呼吸声，但敲门声却没有再响起。
就在他决定再次将这一切都归与自己的疑心病，立刻去睡觉时，忽然想起这个门上是有猫眼的，虽然楼道没灯黑漆漆一片，不是那么好用，但还是可以看到门外。
时祁缓缓站起身，酥麻的痒意占领了小腿，时祁也只是努力平缓着，并没变换姿势或发出声响，慢慢他站起了身，从藏有尘土的猫眼向外看去。
意料之内的一片漆黑，似乎只有隐约的月光。
时祁仔细看去，希望能找出几点可以让自己睡个安稳觉的证据，可他看着看着，忽然发现月亮投下的微光似乎动了一下。
那是只眼睛！
“咚、咚、咚、咚”，熟悉的敲门声再次响起，时祁整个人都僵在了门前。
那人一直都在门外，猫眼里闪动的也不是月光，而是门外那人正在往屋内窥探的眼睛！
时祁大脑一平空白，喉结颤抖着滚动，万分庆幸自己被“跟踪”后有了拉窗帘的习惯，想来没有光，门外那人应该也看不清屋内。
砰砰狂跳的心脏震得时祁胸口都发疼，他甚至就觉得门外的人绝对听到了，但他很快也听到了离去的脚步声。
“咚、咚、咚”这应该是在敲邻居的房门。
时祁握紧了水果刀，他想着要是那个傻邻居真的开门了，他绝对不会坐视不理。
万幸邻居没有，那间屋子安静的没有反应，就像主人并不在家一般。
“咚、咚、咚”敲门声在楼下响起，变得朦胧，时祁终于长舒一口气，膝盖忽然一软，险些磕在地板上。
时祁苦中作乐的想，要是这个时候再响起敲门声，那他可真的是魂都要吓没了。
外面那个一定是人……嗯，九成是人。
时祁推来箱子堵在门口，想开灯又不敢开，只能摸黑看着手机。
转念一想，明天周日，是方心溪给的休息日，那么熬夜一次也没什么。
想明白的时祁用流量下载了消消乐，开了音量，但不大，一直玩到天蒙蒙亮才终于撑不住的昏睡过去。
第二天被一阵稍显急躁的敲门声惊醒时，时祁心脏怦怦乱跳，胸闷气短，全是熬夜后遗症，手机屏幕甚至还停在消消乐的界面。
脑子里一团稻草的时祁在门口迟疑了一下，他记起来昨晚的诡异敲门声，但是门外很快传来一道声音。
“时先生？你在么时先生，我是警察，来问你些事。”
“时先生？你醒了吗？”
听到来人是警察，时祁顿时松了口气，揉了揉头发算作整理形象，有些急切的搬开箱子，推开了门。
门外的人：“你好……”
声音戛然而止，时祁不解的抬头，门外的警察的确穿学制服，手里也捏着证件，目光却直勾勾的看着时祁的脸。
时祁不适的皱眉，警察立刻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眼眸弯起，眼神却没移开，“您昨晚没休息好吗，都有黑眼圈了。”
“昨晚是不是听到了什么声音，有没有发现什么异常。”
时祁脸色不太好看，他握紧手机正想说什么，手指却似乎碰到了什么，只听“biu”的一声，打开了什么开关。
“Good！”
“Great！”
“Amazing！”
“Unbelievable！”
随着一连串的“语音播报”，门外警察专注的目光空茫了一瞬，慢慢落到时祁的手机界面。
开心消消乐的通关界面
右上角赤红的手机电量更是瞩目。
“咳，”时祁不太好意思的把手机锁屏，“不好意思。”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
作者有话说第13章 第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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