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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告别 ...

  •   “兄弟,嘛呢,等你半天了。”

      烟雾缭绕的酒吧中,吴天一手转着酒杯一手发着消息,眉头皱起。

      约好的七点半,这都快八点了人还没到。

      按理说顾绥不是会迟到的人,他有些担心对方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那小子债主可多啊。

      又等了一会儿还是没有回信,就在吴天想要打个电话过去问问情况的时候,身边的空位上突然坐下了一个人。

      与此同时,他的手机上收到了一笔五万块的转账。

      “最后一笔,两清了。”

      熟悉的微沉嗓音在嘈杂的环境中响起,吴天先是松了口气,看到那笔转账后却又有些震惊。

      “你还这么急干什么,半个月前不是才给我五万?”

      顾绥慵懒地靠着吧台,奇怪地说道:“你是债主我是债主,你还嫌我还钱太快?”

      吴天反手在他肩膀上拍了一下:“你什么情况我还不知道?咱俩这关系,你真不用这么着急,先还其他的。”

      顾绥微微垂眸,唇角轻勾,像是挣脱了什么桎梏,声音都轻快了不少。

      “还完了,不止是你的,所有。”

      “我记得还有半年时间呢啊,你都还完了?!”

      吴天又惊又喜,正想问问他是怎么做到的时候,顾绥瞥了他一眼。

      “我警告你啊,你还有你的那帮兄弟,谁要是再敢借顾诗一分钱,别怪我不认账,我是不会再替她还一分钱的。”

      “嗐,你放心,顾诗早上我们黑名单了。”吴天唏嘘道,“不过你也是惨啊,摊上这么个妈。”

      顾绥轻嗤一声,拿起面前吴天倒好的酒一口饮尽。

      冰凉与火辣在喉中交织着,缭绕的音乐模糊了他的声音。

      “没办法,谁让我命不好呢。”

      吴天有些不认同地皱起了眉:“说什么呢,你才多大就信命,老祖宗的优良传统怎么不记得呢。”

      顾绥眉毛轻挑:“什么传统?”

      “那当然是选择性迷信了啊,我要是左眼皮跳了,那我指定是要发财,我要是右眼皮跳了,那就是我昨晚儿熬夜了,没睡好!”

      吴天一本正经地说道,顾绥忍不住听乐了,与他碰了一杯,幽幽道。

      “十年前你们来学校堵我那天,我右眼皮确实跳了来着。”

      吴天:“……”

      “都十年前的事了,咱不提了行不,再说你钱也还完了,债务关系是清了,但兄弟还得处吧。”

      吴天也是真服气。

      十年前顾绥还是个刚上高中的少年,面对突如其来的百万债务,和要债如催命一样的凶残债主,他放最狠的话,发最毒的誓,承诺十年内连本带息地还清,这才救下顾诗一条命。

      吴天当时便欣赏这个少年,后来顾绥每到定好的时间便准时还钱,这过程中不乏各种交集,两人便慢慢成了兄弟,直到现在,已经快十年了。

      “还是算了吧。”

      顾绥淡淡开口:“我至今都不知道,到底是我妈带给我的苦,还是我带给我妈的难,总之跟我有关系的人就没几个过得好的。”

      吴天不悦道:“你什么意思啊,要绝交?想都别想啊!”

      “你就是命再不好,哥也命硬,压得住你,看看你这几年过的不是挺好,要是没哥,你指不定什么时候还完债呢!”

      顾绥心下涌起一股温热,他看着吴天,良久调侃了一句。

      “天哥,你倒是挺会往自己脸上贴金啊。”

      吴天笑了起来,凑近几分神秘兮兮地说道。

      “绥啊,我记得你不是有个女朋友的吗?我看那面向觉着她命也挺硬的,也压得住你吧。”

      顾绥眸色忽而黯淡了些,某些记忆被突然唤醒,让他有瞬间的失神。

      他借用倒酒的动作掩盖了自己的情绪,漫不经心道。

      “你什么时候还会看面相了?”

      吴天:“别转移话题啊,上次见你和你那女朋友还是两年前,人呢?”

      顾绥叹了口气:“分了。”

      “啊?什么时候的事啊?”

      顾绥捏着酒杯的手用了些力,指尖按压在透明的玻璃杯上,在昏暗的灯光下显得尤为苍白。

      他本不想谈论这件事,但是在酒精的作用下,心底良久得不到发泄的情绪呼之欲出,紧抿的唇瓣终究是张开了一条缝,泄出微哑嗓音。

      “一年前,我提的。”

      吴天顿时更惊讶了。

      他原本还以为是对方嫌弃顾绥身上有债才会分手,却没想到是顾绥主动分的。

      “为什么啊?”

      “那天…喝酒了。”

      顾绥有些痛苦地闭上了眼,吴天听了之后恨铁不成钢地叹了一声。

      “一时冲动?那就哄哄啊,女人啊,最好哄了。”

      顾绥眼皮轻颤,纤长的睫羽在眼底投下一片乌黑的阴影。

      “找不到了。”

      吴天顿了下,几秒后惋惜开口:“女人呐,也是真绝情。”

      他唏嘘过后还不忘安慰下自己的好兄弟。

      “没关系,天涯何处无芳草你说是不是,你现在无债一身轻,长得又好看,找个女朋友还不容易吗,来来来走一个。”

      清脆的碰杯声将顾绥从低沉的情绪中抽离些许,他长舒一口气,缓缓说道。

      “不提这些了,我今天约你除了还钱以外,还想跟你告个别。”

      “啊?”

      顾绥:“我外公临走前在安县给我留了个院子,我不打算在这个城市待了。”

      吴天:“你要回老家啊,可你又不是从小在那里长大,人生地不熟的,不还得重新发展,为什么要回去?”

      顾绥意味深长地开口:“最起码,外公留给我的那个院子,不会涨房租。”

      吴天:“……”
      *
      这一场告别酒喝到半夜,顾绥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了。

      钱是吴天付的,还完债后,顾绥全身上下只剩三百块钱,只够买一张车票。

      仅开了一个灯的房间内,透着昏黄的光,顾绥靠在床边,墙上映着一道伶仃的影子。

      嗡--

      手机收到了一条短信,有些头晕的顾绥打开一看,是顾诗发来的。

      “儿子,妈想你了。”

      顾绥瞬间捏紧了手机,感觉自己清醒了不少。

      每次顾诗一发这句话,就肯定没好事情发生。

      他皱着眉头,很用力地按着屏幕回道:“你是不是又去赌了!”

      很快有消息回复。

      “你别误会,妈没有,妈就是想问问,快过年了,今年来跟妈妈一块过年好不好?”

      顾绥捏着鼻梁,一只手打着字,情绪激动到连错别字都没注意。

      “你是不是有想找借口骗我,我更你将,不可能!”

      嗡嗡—

      手机里顿时收到好几条信息,顾诗的语气明显有些急了。

      “妈妈这次真的没骗你。”
      “妈妈很想你。”
      “上次是妈妈错了,但妈妈真的没办法,你原谅妈妈好不好。”
      “妈妈都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你了。”

      顾绥盯着小小屏幕里的字,都能想象出对面之人的表情,一定是恳切又慌张,但他真的怕了。

      上一次,她也是这样恳切的言辞,谎称自己得了乳腺癌,从他这里骗走了全部的存款,而后消失,让逼临还债期的他束手无策。

      那个时候,是一年前。

      他陷入从来不敢想象的窘境,拼了命的筹钱想要将缺口堵上,他找了所有好友借钱,却唯独不敢告诉一个人。

      牧九辂。

      又是嗡的一声,顾绥虚散的视线重新聚焦在手机屏幕之上。

      “儿子你还在吗?”

      顾绥哪怕恨死了她,内心深处却仍然有一丝丝的期待,她能改好,能当一个好母亲。

      “我要回外公家,你要是想一起过年就回来,我不会去找你的。”

      这是他最后的底线了,只要她还愿意回安县,在那个小院里,他们母子二人相依为命,平平淡淡地度过余生。

      可是好一会儿后,顾诗才给他回复,顾绥看了之后嘴角扯出一抹冷笑。

      “妈妈…回不去,你就不能来找妈妈吗?”

      顾绥深吸了口气,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最后的钱都用来买回安县的车票了,我去不了,你自己随便吧。”

      发完这条信息后,顾绥彻底锁上了手机,抱住双膝等待着。

      虽然他知道可能什么也等不来。

      果然,手机再没了动静。

      顾绥自嘲地笑了一声,扼制住了心底的失落。

      早知如此不是吗?

      在经历这段小插曲之后,顾绥打算再收拾一下自己的行李。

      要搬的东西都差不多收拾好了,这个窄小的出租屋被收拾得很干净,只剩床头处简易的照片墙。

      他不想自己的日子过得太糟糕,平日里便尽可能的精致一些。

      抬眼望过去,他人生中最美满的时刻似乎都被定格在了此处。

      小的时候,顾诗还是个温柔尽职的母亲。

      她会照顾他,陪他玩,照片上记录了年轻妈妈抱着小小少年坐在旋转木马上的场景。

      尽管老旧,却很温馨。

      可说来可笑,他手上仅仅有这么一张母子两人的合照。

      顾绥盯着那张旧照片看了许久,直到眼眶有些发酸才转移了目光。

      这一转,便瞥到了最右边那张清晰的照片。

      那是三年前他用手机拍下的。

      是个雪天,路灯下的公交站里站着一个披着华丽鹤氅的女子。

      长簪挽单髻,孤高又清傲的模样皑如山间雪,眉眼间满是警惕之色,视线轻轻扫过镜头,整个画面便都充斥着一股比雪还冷的压迫感。

      唯有耳垂处的一点朱砂痣,为她的清冷增添了一抹艳丽,让好似神仙一般的她有了丝人间烟火气,更像一个活生生的人。

      顾绥抬手摘下了这张照片,修长的手拂过女子面庞。

      刹那间,耳边仿佛又响起她疏凛幽旷的嗓音来。

      ‘你是谁?’
      ‘这里是哪?’
      ‘送我回家?好啊,承天大街三十七号,哪个方向?’

      “牧九辂啊牧九辂。”

      顾绥疲累地阖上了眼,仰头靠在了床上,一声轻叹从唇齿间泄出。

      “你说你为什么非要在那个时候探究我的过去呢…”

      顾绥就坐在地毯上,在酒精的作用下,靠着床边便睡着了。

      一场宿醉,让他的梦境充斥着各种光怪陆离的场景。

      前有顾诗不管不顾由他自生自灭,后有牧九辂令人喘不过气的控制欲。

      两人的脸庞交错闪现着,夜枭中的旋涡将他吸附,使他溺在其中难以自拔。

      渐渐的,梦里的一切都归于黑暗,直到遥远的某处传来些许声音,将他唤醒。

      “公子,公子您起了吗,时候不早了。”

      顾绥颇为费力地睁开了眼,脑子有瞬间的凌乱。

      他记得,自己的闹钟不是这个动静吧?

      吱呀--

      岁聿和云暮两人推开房门走了进来。

      岁聿轻掀床幔之时,顾绥正看着雕有精致花纹的床顶发愣,茫然地呢喃道。

      “我是在梦里,就把家给搬了吗?”

      哐当一声。

      云暮手中的水盆没拿稳,赫然砸在了地上。

      顾绥被这声音惊醒,鲤鱼打挺般地坐了起来,身上的锦被滑落至腰间,露出上半身的交领中衣。

      顾绥看了看自己的手,又看向床幔边两个穿着青色竹纹衣裳的清秀少年,眉眼错愕。

      什么情况啊!

      “那个你们…”
      是谁啊?

      顾绥话还没说完,就被激动的云暮打断了。

      “岁聿你听到了吗,公子开口说话了,公子说话了啊!”

      来不及等岁聿回应,他就急匆匆地冲了出去,嘴里还喊着。

      “我得尽快将此事告诉家主!”

      顾绥:“……”

      岁聿克制了下自己同样激动的心情,挂好床幔之后试探性地开口。

      “公子您还记得奴是谁吗?”

      顾绥到现在都是懵的,他摇了摇头,只见面前少年脸上的欣喜之色更明显了。

      “太好了,果然失忆了,国师真乃神人也!”

      顾绥:“???”

      “打扰一下,这是哪,我是谁,我在干什么?”

      “对对对,是奴的不是了。”岁聿一脸歉疚地开口。

      “公子您是将军府独子顾绥之,奴叫岁聿,刚刚出去的那个叫云暮,我们两个是您的贴身随侍。”
      “今日是您在玉露楼招亲的日子,您现在该起床洗漱了。”

      岁聿一转眼看见地上倾倒的水盆,忙又说道。

      “嘶,热水刚刚被云暮洒了,公子您别急,奴再给您重新打一盆来。”

      话音未落,岁聿也匆忙地走出了房间,徒留顾绥一人在这宽阔而又精致的屋中怀疑人生。

      “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 作者有话要说:  改了下排版,一些小可爱说段落挨在一块太挤了体验感不好,我在段落之间增添了空行。
    不喜欢的小可爱们可以在设置里,高级选项中选择自动压缩空行就可以啦~
    (ps晋江一天改章节太多会被锁文审核,所以后面会慢慢改的,顺便精修一下,改改之前没发现的错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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