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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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不遇到现在还记得。
那一日，越顶山上，大雨倾盆。
他亲眼看着，苏祁言眸色淡漠，毫不留情地将霜九州刺入钟归的胸口。
钟不遇立马倾身阻拦，却被苏祁言冷淡的一声“他已入魔，当杀”打断。
随即，苏祁言便要将钟归的入魔之体推入万人坑中压制，钟不遇头脑一片空白，紧跟着一起跳进那个深坑。直到钟家人至，他仍紧紧抱着钟归的尸体不放。
钟不遇的反应实在太奇怪了，他的隐秘心思被一朝发现。
钟家人痛心疾首、皆以为耻。哪怕钟归和钟不遇没有任何血缘关系，却终究是名义上的兄弟，岂，岂能……
自此以后，钟不遇被驱逐出宗门。
那日越顶山上的事，也成了不能说的禁忌。
谢子义脚下轻点，灵台传来元神被灼烧的痛楚，但他全然不顾，似未觉察般直直地举起凌虹——
欻地一声！钟不遇抬手一挡，毫不在意。可就在他的胳膊碰上凌虹的那一瞬，钟不遇眼神骤然一变。
他捂着胳膊，半跪在地。
此处只是钟不遇的分|身，按理来说并不会流血，可这一击，却让他整个幻影都变得半透明起来。
轰隆。
天边传来巨大声响。
苏祁言此时已经顾不得许多，除去用余光留意徒弟是否危险外，手上的动作一刻都不敢停下。终于，再一声巨响，天边破了个大洞，水柱有了回落的趋势，
在场三人，神色皆是一凛。
苏祁言奇怪水柱为何会再次回落，明明阵眼已经出现将破的趋势，钟不遇却是在看到那个破洞后，似乎意识到什么。
谢子义不再有任何顾虑，他感受着天边的异样，明确地感知到：有人来了。
周遭的风，仍在呼呼地吹着，天空崩裂，大地摇晃，苏祁言这时候也反应了过来。
刚才的那个，是外力。外面有人在破阵！
是师弟吗，苏祁言隐藏在宽袖下的拳头微微握紧，他不知道曼陀罗境与外界的时间换算如何，但能让云行他们找过来，必是已经过去了一段时辰。
谢子义一边控制着手上的灵力，一边飞奔到苏祁言身边，就快了，就要出去了。
之前他以舒燮的身份跟过来，舒燮的身份是假，接了霆风阁的任务却是真，此次之后，他就能用这次赚下的银两在魄城湾买下一个宅子，让他的师尊能……
箜——箜——
谢子义飞扯出去的思绪没能继续，钟不遇仍在兀自挣扎，只听哗地一下，水柱终于在一瞬间完全下落。
天边那个黑洞洞的大口撕裂开来，灌入狂风，云行从中踏步而来。
“师兄！”云行的绯色衣袍被吹得向后倒去，人却是一刻不停地飞速赶到苏祁言身前。一同而至的，还有卜明。
“师弟，师兄……”苏祁言声音不稳，一向无甚波澜的瞳孔难得激起了涟漪。
胸口又开始绞痛。
钟不遇面容苍白，他瞥见云行身后的那个人影，神情复杂，眸色微暗。
是钟焱。
钟不遇不是很想在此情景下，看到自己的这个大哥。
而在对上钟不遇的眼神时，钟焱眸子也暗了下来。他对钟不遇的感情很复杂，名义上，钟焱他是钟不遇的哥哥，对于那件事，他有愧在心。
他愧疚自己作为哥哥，没有保护好弟弟，更没有看出两个弟弟之间……竟何时生出了情愫。
但钟焱作为家主，除却私情，也要考虑泠风门和钟家的颜面。
只能将钟不遇放逐。
那时，泠风门内甚至有言论说要杀了钟不遇这个不知羞耻的人，视他为宗门之耻。还是钟焱暗中出手，保住了钟不遇的性命。
“哈哈哈哈哈——”钟不遇忽地狂笑起来，嘴角上扬，眼神阴鸷。他的笑声刺耳，几乎刺穿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
谢子义冷冷地看着他，轻声嗤笑：“看来，你也知道自己要死了。”
“就算是死，那又如何？”
不知为什么，钟不遇的气势在看见钟焱来的那一刻就低了下来，此时倒更像是在破罐子破摔，大有拉所有人同归于尽的架势。
只是这种他心里的微小变化，其他人依旧是瞧不分明。
只能看见他阴沉沉的一张脸，分明还是一个少年长相，却像是在阴暗中躺着沉睡了多年的花，艳丽而颓靡，透着一股狠劲和疯劲，也散发出一种腐烂的欢欣。
钟不遇道：“就算是我死了，化作厉鬼，也绝不会放过苏祁言这个伪君子！他做了什么事，他自己心里最清楚，滥杀无辜，冷血虚伪，不得好死！”
谢子义眸色渐深，顷刻间，一把扼住了钟不遇的喉咙。
“咯……咯。”
要害处被狠狠掐住，钟不遇瞬间失声。
而这一切，都变得太快，苏祁言来不及阻拦。他心里一惊，便只见小徒弟已经欺身上前，手中只来得及抓到谢子义的一方袍角。
苏祁言长眉轻蹙，第一反应是担忧，怕钟不遇会伤到谢子义。
尽管曼陀罗境已经被破得差不多，钟不遇只能是苟延残喘，可面对上这样的疯子，依旧是不能小觑。
忽然，这时有人开口。
钟不遇身上一紧。
钟焱道：“当年的事，的确是误会。不遇……钟归在此之前已有入魔之象，究竟要说多少次，你才会信？”
钟焱作为一宗之主，历来清冷平淡的声音竟然有些滞涩。他知道，钟不遇不愿见他，也不愿相信他的话。
但是这样下去，只能让活着的人一直痛苦。
不能再执迷不悟了。
钟不遇有些崩溃，挣扎道：“不信！我为什么要信？！”
明明当时他只离开了不到一炷香的时间，明明他们刚刚才温存过，怎么可能会突然入魔？
钟不遇咬着牙，眼底一片血红，却终究没将方才的那些质问宣之于口。
因为他的名声实在太差了，他知道自己和钟归是不|伦之恋，注定不被这些小人所容，他不在乎别人如何说自己，却不能不顾及钟归。
哪怕，钟归已经死了。
“你这般不信，我倒是想到一个法子。”谢子义低声，在钟不遇耳旁说了一句。
钟不遇下意识道：“什么？”
“师尊。”谢子义侧头。
苏祁言状似淡定道：“嗯，你过来。”
他不想让自己的徒弟站在那个定时炸弹一般的疯子旁边，又怕会打草惊蛇，让钟不遇抓了把柄。
“没事的，师尊。”谢子义摇了下头，声音乖顺却坚定。
他侧过头，苏祁言对视，就像一只远远望着主人的修勾，眸子里清澈如水，里面只盛着苏祁言一人，丝毫不见方才威胁钟不遇时的狠戾。
谢子义道：“我记得师尊有一物，可以呈现过去所发生之事。”
此话一出，苏祁言即刻了然。
上次，全宗大会上，谢子义被一众长老冤枉时，苏祁言便是搜寻原身和原著的记忆，掏出了那个法宝，以证谢子义的清白。
现在，他反倒是忘记了还有这么一回事。
真是失误，失误。
苏祁言朝谢子义微微颔首，强忍着心口传来的疼痛不适，拿出了那个能够重现过往的法宝，向上一掷。
一副巨大的光幕缓缓展开，众人皆屏息凝神，于废墟中站立。
唯独钟不遇，拳头紧握、呼吸急促。
沉睡多时的真相，终于降临眼前。
作者有话说
第45章 真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