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坍塌 ...
-
淡蓝的流光和泠泠的月光交相缠绕，井底的水波一圈一圈荡开，震起的水珠从水面升起、摇晃、炸裂。
唰地一下——
一行粗壮的水柱自井底骤然升起，直通天际！
苏祁言神色不变，不疾不徐地继续释放手中灵力。谢子义则站在他的身后，垂着手，暗中助力。
就在那行水柱升起的瞬间，大地开始摇晃，幻镜开始崩塌，吴大哥一家仍沉沉地睡着，似是毫无所觉。
他们作为曼陀罗境中的一个存在，和那些花草河流、星辰田埂并无任何分别，都只不过是幻象而已——这时正躺在床上，安详地闭着眼，好像在做一场美梦，手臂和脚却变得透明，那是即将和幻镜一起消失塌陷的征兆。
“对不住。”尽管知道如此，苏祁言还是忍不住在心里道了一声。
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停顿。
“师尊，小心！”
正说着，井底忽然蹿起一条巨大的水蛇，它行动灵敏，柔软无骨，蹿上来后，立马就调转蛇头，嘶——
蛇杏轻吐，带起一阵罡风，直冲苏祁言面门！
是曼陀罗境的守护者，应蛇。
然而，也就在谢子义适才话音响起的那一刻，苏祁言便有所预判地朝后侧了半步，手往前一推！
流光汇聚，硬生生将水蛇控制在几丈之外。
苏祁言一手朝那飞升的水柱中灌入灵力，尽全力破坏着阵眼，一手面向水蛇放出攻势，将其挟持逼迫，不容靠近。
他目光如箭，面寒如雪，对于那颗丑陋狰狞的蛇头……实在是有些嫌弃。
谢子义眼睫微垂，眸中神色飞速变换。
如非迫不得已，他不想在苏祁言面前展现自己的全部实力。不为别的，谢子义怕倘若师尊知道，便不愿再留他在雪青山了。
但是，谢子义看着苏祁言挡在自己面前，狂风将他的袖摆吹得乱舞，苏祁言的背影挺拔如松，岿然不动——
谢子义却知道，他的师尊并不是完全地无懈可击。
苏祁言会本能地拼尽自身，去护好他想护的每一个人。他很难泄露情绪，也不轻易展示自己的心软，他只需往哪儿一站，便给人足够的安全感。
可是，又有谁来时刻护着他呢？
“师尊，我来助你。”谢子义飞身上前，站到了与苏祁言并肩的位置。
苏祁言一时顾不上他：“不必。别站这，危险。到我身后去——”
“师尊。”谢子义难得没有听苏祁言的话。
风将他两鬓的碎发吹得乱舞，谢子义神色微暗，嘴角却勾出一个小小的弧度，轻声道：“师尊信我。”
苏祁言闷咳了一下，没有回答。
曼陀罗境的阵眼难寻，阵眼本身也十分强大，在灵力受限的情况下，他一人应付，的确吃力。
可是……
谢子义年纪尚轻，在他这个师尊尚且撑得住的时候，怎能让徒弟顶在前头？
一时间，谢子义没能等到苏祁言回应，只是他已自作主张地抬起了手，放出强大的灵流，和苏祁言的那道淡蓝流光缠绕在一起，共同朝那水蛇攻去。
他不会让苏祁言独自面对。
霎时，光芒大盛！
谢子义特意隐藏过，用了七成境界，却伪造出只有三成的样子。
风声呼啸，地动山摇。
谢子义道：“师尊，我在雪青山上勤学苦读、日夜修炼，便只为了能够早日赶上师尊，保护师尊，不让师尊失望。”
“我不会让自己身陷险境，也只是想助师尊一臂之力。”
“师尊给我一次机会，好不好？”
苏祁言唇角微抿，一时缄默。
其实最初，他怀疑过谢子义身份的真实性，毕竟苏祁言身在齐镇，小徒弟却留在玄天宗，按理说，不该和他一起卷到这个幻镜之中。
可直到方才，谢子义的身影都没有随着曼陀罗境的坍塌出现任何改变，苏祁言这才确定，这就是他的小徒弟。
谢子义适才说的话就在苏祁言脑海中回旋，苏祁言想，谢子义作为《踏破仙途》男主，的确应该不会……
打住！
苏祁言浑身一颤，紧接着，手上甩过一个强劲的攻势，终于将那蛇头打退几分，猛地止住了刚才的念头。
他在想什么？
苏祁言不允许自己有那样的想法。
就算谢子义有男主光环，轻易不会受伤，受伤了估计也只会更加强大，但是对于苏祁言来说，那又如何呢？
这本书里接触到的每一个人，早已不再是冷冰冰的纸片人。他们会哭会笑，会痛会累，他们是真真切切地对苏祁言好，给予他温暖。
而如果是受了伤、付出很多代价才能换来的成长，苏祁言觉得：那大可不必。
他不会让谢子义走上这样的路。
苏祁言面不改色地吞下喉中血沫，熟悉的铁锈腥味再次溢满口腔，对上谢子义充满恳切的眼神时，他侧过头，淡声道。
“为师不需要你的保护，你尽力而为就好。”
作者有话说
第42章 坍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