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别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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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师尊你看，那边！”
来不及多想地，苏祁言一转眼，就见谢子义指向另一边的烟火。
方才的那些惊慌、无措、心如擂鼓，就像一场席卷而来的洪流，将苏祁言的五脏六腑都拍得移位。
只是他并没有深想，去想这到底为什么，而是有些慌乱地将其全都按捺住了。
苏祁言下颌微抬，看向天际，一朵又一朵灿烂的花在他眼底盛开，而后消失，转瞬即逝。
除此之外，还有另外一人的侧影。
倒映在他的眼中。
谢子义专注地看着焰火，似乎这便是此刻最吸引他的事。少年的眸子清澈得发亮，空中烟花一朵接着一朵绽开，忽明又忽暗。
最好，最好便只是这般。
苏祁言告诉自己不要多想，也不许多想。
焰火戏结束，深夜将至。有的铺子已经预备洒扫打样，街上的人开始变得稀稀拉拉，各自回家去了。
“走罢，回雪青山。”苏祁言转身，率先朝前走去。
御剑飞至半空，苏祁言微微晃了一下。方才情绪起伏有些大，此刻平息下来，他全身都酸软疲惫，好似被重物狠狠地碾压过一般。
后背那个已然愈合的伤口又开始隐隐作痛。
“师尊！”谢子义离苏祁言最近，第一个发现他的异样，眼疾手快地扶住了他。
“没事。”苏祁言却下意识推开了。
谢子义眸中滑过一丝异样，但他飞速压下，转而便换成怔然的神情，轻声道：“师尊......”
他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
明明方才还好好的。
苏祁言摆手，又道了句“无碍”，余光瞥见小徒弟脸上的表情，抿了下唇，狠下心没管。
他维持着方才那副清冷神色，抬手便朝霜九州里又灌入些灵力，加快速度，与谢子义拉开距离。
徒弟大了，应该不至于这么点事就生气……黑化的吧。
直到苏祁言回到玄天宗，也没有和谢子义再说一句，他独自御剑飞在最前，其他人都对他的沉默寡言习以为常。
本来，苏祁言也不是一个话多的人。
回去后，苏祁言径直回到屋内坐下，将灵力在身体里运转了一个周天，勉强压制错乱的经脉和搅弄不清的心绪。
当苏祁言做完这些，到床上躺下时，平常最黏着他的小徒弟也并未找来。
倒是秦安过来，问了一下他的身子可还安好。
苏祁言只是有些不舒服罢了，自觉没什么太大问题，三言两语就将他打发走了。
隔着窗户，秦安站了一会儿，最终离开。
“师尊已经睡下，没什么大碍。”从院中出来，月色下，秦安对谢子义道。
方才，谢子义来同他说，师尊身子或有不适，让他去看看，彼时秦安只一心顾念着苏祁言的身体，倒没有太多想。
此刻他站在谢子义的身前，才忽然想到——为何他不自己去看？
平日里，他不是最黏师尊的么。
谢子义无视了秦安眼中流露出的微不可察的探寻之色，只径直问道：“真的？”
“信不信随你。”秦安依旧对谢子义十分冷淡，顿了顿，还是道了一句，“我不会拿师尊的安危开玩笑。”
“好。”谢子义似乎也认可他刚才说的那句，没再问下去，生硬道，“谢谢师兄。”
说完，他转身离去。
秦安奇怪地看了谢子义一会儿，视线浅淡地落在他的身上。最终还是没开口叫住他，回了自己的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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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后。
苏祁言便有意无意地躲起了谢子义，时不时就抱恙躲在房间里，一天都不出去。
在此之前，苏祁言还会有事没事地经常在雪青山上走一走，上元回来后，却是彻底变了。
众人都想不明白为什么。
小桃为此还担心许久，生怕是苏祁言的身体出了什么问题，匆匆找来卜明看了后，又实在没发现什么。
但就算如此。
操心万事的玄天宗掌门兼大师兄卜明，出于担心自己师弟的身体考虑，依旧不顾苏祁言的强烈反对，开了一大堆温补的药，叮嘱他每日都要喝。
这日里，苏祁言刚痛苦万分地喝完药，闭上眼，便又想起谢子义看他的眼神。
清澈、明亮，毫不顾忌的喜爱与……尊重。
徒弟对师父的尊重。
它时时刻刻提醒着苏祁言，谢子义是他徒弟，比他小了很多岁，许多事还未经历过，没有看过外面精彩纷繁又复杂可怖的世界。
他不能……
不能怎样？苏祁言茫然了。
翻了个身，苏祁言心中着实烦躁，准备继续睡下去。倏尔，喉间泛起一阵痒意，他咳了起来，越咳越急，胸口和后背都钻起一阵闷痛，隐忍苍白的面上浮现出不正常的潮红。
似乎是当初被刺了一刀后的后遗症。
就当苏祁言半坐起身，手抚上胸口，有些支撑不住的时候，忽而，一阵温柔有力的灵流涌入胸膛，在他的四肢百骸中游走。
渐渐地，体内的那股乱流被压了下来。
“系统，是你？”苏祁言心中问了一句。
“什么？”甜美女声响起，“请问宿主需要什么帮助——”
苏祁言：“算了。”看来不是系统。
他回顾屋内一周，没有任何人。
此时已近深夜，想来也不会有人出现。
约莫是最近吃的那个药起作用了罢，苏祁言思考着，一般来说，修仙之人皆有自我调节灵脉的能力，之前由于他个人身体的缘故，这方面就差了些。
现在看来，应该是身体被调理得好了一点。
苏祁言彻底放下心来，甚至，还生出些许的庆幸和开心——没有人愿意自己一直都是个病秧子。
少时，小院完全安静下来，里间传出苏祁言清浅的呼吸声。
很轻很轻。
不仔细听的话，几乎听不到。
屋外，一个落了满身星月的少年缓缓捏紧拳头，转身朝另一边走去。
苏祁言在躲他，谢子义早就察觉到了。
只是他不明白为什么。
明明……他还什么都没说过。
师尊不可能没来由地就厌弃他，那么，是他的心思被看出来了？谢子义脚步一顿。
因为看出了他隐秘的小心思，所以感到不齿吗。
重生以来，谢子义第一次生出忐忑的心情。
作为一个已经活过一世的人，包括他自己的性命在内，很多人和事其实都已经成为了最无所谓的东西，谢子义最想要的，无非就是按照自己的心思痛痛快快地过这一世。
不重蹈覆辙就行。
而现在，苏祁言成为了他心里的一个牵绊，一根挠得他又痛又痒却舍不得拔除的刺。
谢子义想起那天晚上。
“小道君，那位你喜欢的人，她对你可否有意呀？”
“……我不知。”
“哎呀，那可难办！要不，你先试探下那位女子的心意？实在不行，你就慢慢对她示好嘛，待她对你有意了，再表明心意不迟。”
“若他一直无意呢？”
“那也无法强求啊。这世间的很多事，都讲究缘分二字嘛。不过小道君，你长得这般俊俏，性子也好，倘若真心对她，想必姑娘也会心动的！”
彼时，谢子义顿了片刻，没有答话。
苏祁言和他，与寻常关系都不尽相同——他们是师徒。
尽管谢子义无所谓这些看似被世俗所禁锢的关系，却不代表苏祁言不在意，他那样一个脸皮薄的人……谢子义抿唇。
“两位姐姐方才有说，若是真心喜欢一人，想同他在一起，不能居无定所……还有什么？”
“当然要给对方保障呀。”芸香楼的两位姑娘掰着手指，前前后后说了许多，“要有宅子、有银子，还要够体贴、会照顾人，若是这些都没有，岂不是让心爱之人受苦嘛？”
——宅子，银子。
他都没有。
谢子义心里凉了半截。
“谢谢两位姐姐，我知道了。”谢子义维持着脸上的笑，浑浑噩噩地离开。
对于青青和凝儿的话，谢子义深以为然。若是自己什么都没有，怎么能让对方生活得舒适呢？更何况，苏祁言的身子还不好，是受不得苦的。
他也舍不得让自己的师尊受苦。
还好今日有人和他说了这些，都是谢子义以前从未涉足过了解过的。
上辈子，他只会杀人，不知道应该如何对一个人好。
这辈子，他装弟子装得有模有样，许多事情几乎是一上手就会，但终究还是有许多他不明白、也未曾考虑过的人情世故。
没有人教过他那些。
月光微弱地照着雪青山的小道，谢子义回了自己的房间。他无心修炼，只一心想着——
若是想讨苏祁言欢心，他可能得换一种策略。
以及，宅子、银子，他也必须去挣。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别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