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星闪耀时》苏九则

4、第 4 章

　　目的地A城，动车，车次G7035。
　　因为到A城的票只有晚上到达的。
　　夏木妍到达A城的时候已经是晚上七点。为了到这里，她抱着自己的书包在火车上整整坐了一天。
　　到站后她背着书包，拉着行李箱就走出了车站。一出来她就傻眼了。这哪里是火车站啊？这明明是荒郊野外。
　　虽然只是傍晚，她却没看见马路上有几个人。放眼四周，也是一片偏僻荒凉。
　　夏木妍可能永远忘记不了她对A城的初印象。因为它是这样的出乎意料！
　　她想起自己上网查到的对A城的描述：钟灵毓秀，山清水秀。如果不说这是一个城市，她怀疑自己进了城乡结合部。目之所及，都看不见露出灯光的房子。只有远处矗立着霓虹灯闪烁的建筑物提示着她这里可能是一个城市。可是，从这里望去，看那些建筑像是看到地平线般遥远。
　　不说灯火辉煌，车水马龙的大城市，起码要对得起城市的称号。马路是上了年纪的。街道两边来几家商店。路灯昏暗，风呼呼刮过树梢，卷起几片枯叶。这些细微的声音在此刻无限放大，真是让人感到惊心动魄。
　　那八个字相当是诈骗的程度！
　　这里昼夜温差大，也是夏木妍没有预料到的。还是夏天，这夜里的风是凉飕飕的，凉到她心里去。
　　她硬着头皮往前走，却时时刻刻担心自己会遭遇不测。不是她说，怎么看这里都像是犯罪了也可以马上逃之夭夭的地方。
　　“小妹妹，去哪里啊？”在她不注意的空当，有人向她招揽生意。她没有停下脚步，只想先离开火车站再作打算。
　　“坐车不？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一点。”外面少说也有十几辆黑车在招揽生意。这个人还一直紧紧跟着她，像一块黏在身上的口香糖。
　　“有车来接。”夏木妍想用这个借口拒绝这些黑车。
　　没想到这些人不死心，甚至威胁她：“这一片车都是我们的，你打不到车的。”
　　夏木妍不为所动，一路走过斑马线去到另一边。
　　才七点多，小城已经人影寥落。
　　夏木妍保持冷静，向繁华的方向走，这才幸运打到了一辆正经的出租车。最后百般折腾到了一家小旅店住了一晚上。
　　这小旅馆虽然破旧了点好歹设施齐全。只是房间里的墙纸剥落，白色的天花板看上去微微泛黄。
　　来不及打开行李箱，夏木妍先打开了热水龙头。等了几分钟，还好有热水。这里真是教会她什么叫做将就。夏木妍洗了一个热水澡，选了明天要穿的衣服才上床睡觉。
　　第二天一早她就向人打听坐公交车直接到学校门口。保安拦住了她，还好她抄写了招生办老师的电话。一通电话打过去，保安才放行。
　　来学校报道没有父母帮助其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所有事情都要夏木妍自己一个人解决。
　　她拖着行李箱找了半天的报到处，绕了很大的圈子才找到。接下来按程序走，查分交钱。夏木妍自己一个人忙这些都感觉有些喘不过气来。好在接待她的老师都很和善，方方面面都照顾到她。
　　宁远中学作为本省排名第一的复读中学，名声一直在外。“宁远”二字即是金字招牌，很多复读生都慕名而来。好的复读生源铸就好的高考成绩，再以成绩吸引学生，如此循环往复。
　　这个学校由于建在郊区，占地面积大。教学楼鳞次栉比，看上去十分豪华。夏木妍只是匆匆打量了一下，因为时间紧迫而去忙重要的事情去了。
　　报名成功后，要跟着班主任去领书。当时她的班主任在上课，无暇顾及她。所以她只能先在办公室前等。
　　等得无聊，她转身，没想到看到身后不远处也有一个男生矗立。他长得端正帅气，身姿高大挺拔。整张脸轮廓分明，但是给人如临水泽的气质。头发是黑色，肤色是健康的白色。这个男生让人联想到一棵树。很奇怪，是一棵树。
　　一看到他，夏木妍脑子里只有一个词——风华正茂。
　　她遇到事情就爱思考的习惯。
　　夏木妍有点意外，她是由于要多赚些钱才比普通的复读生来的要晚点。怎么还有和她一样晚的同学？
　　因为这好奇，夏木妍把自己一部分的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
　　早上九点，阳光照进了走廊。因为要等一会时间，夏木妍表现得优哉游哉。而那位同学则是走来走去，不过幅度很小，只是正常的等待。
　　偷偷瞄得久了。夏木妍在心里感叹这气质真是少有。
　　过了一会，班主任找她进去：“夏木妍同学，进来吧。”何石是十一班的班主任，也是现在开学晚了几天才接到这位新生。
　　小姑娘当时在电话里口齿清晰，说话说的很到位。那招生办老师和他交接的时候还夸了一句：“现在这孩子，说话都很不错，有条理。你班上新来的那个小姑娘成绩也不错，说不定是个好苗子。”
　　小姑娘成绩不错分到了她的班上，只是都没有看到她的父母。不过这也能理解，来这里复读的学生都是来自省内的四面八方，有些父母上班都请不到假。他当班主任久了，这些情况司空见惯。
　　“一个人来的？”毕竟是小姑娘还得关心地问一下，要不放不下心来。
　　小姑娘很有礼貌地微笑着回答：“对，父母有事。”
　　别人都是父母陪着来的，小姑娘听见这话时的表情还是微笑，不见沮丧，是一个独立自主的小姑娘。他也是有女儿的人，所以对这些在外求学的孩子更多了一份心疼。不过他的女儿还小，还在幼儿园。他想要是女儿长大的时候有这样待人接物的风度就好了。
　　看来没有什么好担心的。他也和蔼地笑了笑：“那行，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另一个老师，到时候带你去领书。”
　　与此同时，她注意到一对父母和一位老师交谈。父母应该都是生意人，父亲穿着正式的西服，下面搭配的是一双皮鞋。母亲穿着丝绸的裙子，头发是微微地卷着。她上了点年纪，却保养得很好。
　　“我们学校的升学率你们也是知道的，现在很多人都跑来我们学校。”那位老师侃侃而谈。
　　“是是是。”那位父亲连声应答，母亲则很专注地听老师讲话。
　　“这样一来，我们学校的生源就没有保障，是一年比一年差。”
　　“我们明白。”夫妇异口同声地附和。
　　光从这样的对话中，夏木妍就明白了事情的大概。那位同学应该成绩不好，而且还是真的不好，所以招生的老师很为难。本来嘛，划分分数线交钱，无论成绩怎么样，除开成绩太差，都会有段数收。所以这其中一定是父母提了某些要求。
　　她退出办公室没有听到后面的话。
　　那个男生还在外面，拿出自己的老年机，按了几下，又放进口袋里。他不是玩，只是移开自己的注意力罢了。
　　夏木妍顿时有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感觉。她也要再等等。
　　外面骄阳似火，阳光一寸一寸爬进了走廊。索性那走廊的拐角有几把废旧的桌椅，夏木妍坐在其中一个凳子上。
　　她摇晃着双腿，似乎等待的过于久了些。
　　那个男生也一手插着口袋，显示出漫长的等待。
　　他们两个人脸上都没有露出不耐烦的表情，就好像是在公交站等同一辆公交车。
　　那个男生也注意到了不远处的女孩，并且对这女孩也有点好奇。主要是她孤身一人却不见落寞的神情，表现得十分悠闲自在。而她身上背着一个兔子耳朵的白色书包，看上去应该是一个爱撒娇的小姑娘。
　　不久那个男生的父亲出了办公室，母亲也跟随其后。
　　他随手从口袋里拿出一沓红彤彤的百元钞票，数了几张给男生，“班费要先交五十。这些你先拿着吧。”
　　男生一手接过了，点点头。
　　“有事给我们打电话。”男人一边走一边说。
　　“知道了。”男生的声音清爽而富有磁性。
　　女人看了他很久，面露不舍，随后也挽着男人的手离开了。
　　此情此景让夏木妍极为震惊。她不是没有看过父母对孩子好的，什么千叮咛万嘱咐的，就是这种干净利落的有钱人家作风她还真的没有看过。
　　原来真的会有父母和电视里一样，自己工作匆忙却对孩子学习上心的。她出神想了一会，很快被班主任拉回现实。刚才进办公室的时候，夏木妍看到墙上排的课表，已经知道了他的名字。
　　凡是班主任，她一律在心里亲切地带着姓叫。所以她心里已经开始叫他“老何”了。
　　很快老何陪她去领了书，一路上还是少不了关心，从生活到学习，让她觉得格外受宠若惊。她去到教室，也有人帮她把桌椅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