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王证道障碍重重[某某宗女修修炼手札]》白昼如是

20、晋江文学

　　许茹卿想不起来自己是如何回的合.欢宗。等她回过神时，已然伫立在了屋外。

　　推开门扉，一股冷清的气息扑面而来。她的影子被身后的夕阳拉得极长，投在空荡荡的屋内。

　　这里只剩下她了。

　　她的手指逐一拂过熟悉的桌椅床柜。一百年过去了，它们依旧保持着当年的模样，一尘不染。然而，一切都已物是人非。

　　角落里，一根逗猫棒静静地放置着。

　　这是她曾经用竹条和羽毛精心自制的，羽毛上还系着一个铃铛。只要她握着棒子，轻轻一抖，铃铛相撞，便会发出声响，激起猫咪捕猎的兴趣。

　　曾经，她试图用这根逗猫棒去逗弄白手套。然而，它却是兴致缺缺，连眼珠子都懒得动一下。

　　于是，这根逗猫棒就永远被闲置了。

　　许茹卿曾为它开脱：或许，有的猫生性高冷，天生不喜欢这些小玩意儿。

　　如今，知晓了它是妖王阮景礼，一切都变得顺理成章。

　　从秘境出来之后，为了找寻大能魂魄的寄身之所，阮景礼就悄悄潜伏在她的身边。尽管被她当作寻常灵宠养了这么久，甚至每天遭受她的“蹂躏”，他对她的好感度却是有增无减。

　　想到这里，许茹卿的嘴角忍不住勾了起来。她又想起了他那漂亮的仰月唇，不笑时的弧形是最完美的，总能轻易撩拨到她的心弦。

　　只可惜，从今往后，她再也欣赏不到如此姣好的人了。

　　许茹卿凝视着逗猫棒良久，按了按眉心，将一切心绪全都按捺了下去。

　　“是茹卿？你真的回来了！？”杜莲的声音在屋外响起，又惊又喜。

　　许茹卿忘了关门，杜莲径直冲到了她面前，紧紧握住她的手，不肯放，一开口却还是那副刀子嘴：“整整一百年杳无音讯，你也不知晓给姐妹们写封信。我还以为你像隔壁的公思长老一样，被人抓去囚禁了呢。”

　　许茹卿低声嘟囔道：“四舍五入也算是吧。”

　　“你说什么？”杜莲没有听清。

　　许茹卿便胡乱搪塞了几句。

　　杜莲向来心思敏锐，她见许茹卿柳叶眉微皱，似有些烦心事。

　　杜莲索性不再追问，而是一板一眼道：“只要你平安归来就好。倘若你真被谁抓去了，我一定会联合众姐妹去营救你。到时候，先找依依给我们算个动手的良辰吉日，让赤鹭去将人千刀万剐，蓬屏便负责给大家送药疗伤，至于我嘛……”说到这里，她故意卖了个关子，直到许茹卿看向她，才继续说，“我就在旁边帮赤鹭加油助威。”

　　许茹卿愁眉微舒，轻声笑道：“到头来，就只有赤鹭一个人负责打架啊。”

　　杜莲耸了耸肩：“那没办法，我们几个人的花拳绣腿，全部加起来都不及赤鹭这个剑尊的一半呢。我们这样子上去帮忙，岂不是帮倒忙？”

　　许茹卿颔首道：“你这说得确实有理。”

　　“人贵有自知之明。”杜莲自豪地挺了挺胸膛。

　　杜莲见许茹卿心情好转，才道：“幸好你这些天不在宗里，前不久还出了一桩大事，整个修真界都差点毁于一旦。”

　　许茹卿敛着眼，语气极是平淡：“是巫马子良被夺舍之事吧。”

　　“虽然你消失了这么久，你的消息倒是灵通，有几分我的风范了。”杜莲嗔了一声，拉着她的手坐下，激动道，“这回，我可算是亲眼见到妖王阮景礼的真容了，还是这么近的距离。”她展开一只手臂，向许茹卿比划了一下，“真没想到，这妖王凑近看时，比远观还要俊美数百倍，简直就是惊为天人。他真不愧是修真界美男榜上排名第一的人物啊！”

　　“当时，宗里的消息都被换了芯子的巫马长老封锁了。大家都以为要丧命于此了，没想到妖王突然从天而降，杀了巫马长老个措手不及，甚是威风。”杜莲的一双眼亮晶晶的，“他那副不怒自威的样子，浑身上下散发着一种与生俱来的高傲气质，全然不将巫马子良放在眼里。他光是站在那里，便叫人心安，深信他能赢。你没能亲眼见到当时的场景，真是太可惜了！”

　　高傲么？

　　许茹卿低垂着眸子。

　　她从来没有见过他那副模样。

　　他在她面前总是微微红着脸。

　　她如此罪恶，将一位神祗拉下神坛，染上了人间的七情六欲。

　　她的思绪飘回到他临走前问的那句话：“你可以只攻略我一人吗？”

　　这般卑微的语气，让她不忍再回想。

　　杜莲正说在兴头上，继续手舞足蹈道：“结果，宗里众人都忘了生死，只顾着看他。那几百双眼睛都快把他的衣服都盯穿了。哎，我当时怎么就跟着色迷心窍呢？要是早知妖王会以身献阵，我就该用留影球记录下他的样貌。他那副凛然不可侵犯的样子，真是叫人抓心挠肺……”

　　杜莲连连扼腕叹息，悔不当初。然而，她甫一抬头，却见许茹卿的眉宇间又染上了一抹哀愁。福至心灵，杜莲轻咳了两声，便转移了话题：“虽然错过了美男榜上的第一名，但是不要紧。新的不去，旧的不来。最近榜上又涌现了一批好苗子，好些个元阳尚存的。你要不要去见识一下？就当是开开眼界。”

　　许茹卿对此兴味阑珊。

　　杜莲意有所指道：“我们合.欢宗向来主张享受当下、及时行乐。最忌讳在一棵树上吊死，就算是妖王也不值当。”

　　许茹卿的手微微攥紧。

　　杜莲说得对，妖王、剑尊、魔皇与佛子并无区别，都不过是她要攻略的对象罢了。不论阮景礼是生是死，她都已经与他结成了魂契。任务已经完成了三分之一，眼下她应该做的，是再去攻略两个人，完成终极任务。

　　在某种程度上，阮景礼是了解她的，她确实只是想利用他。

　　毕竟，对于她而言，这只是个乙女游戏。她总要回到现实世界，她不应该在这里投入太多的感情。

　　许茹卿决定放下不该有的感情，继续自己的任务：“都有什么人？我们现在就去看看。”

　　杜莲那双媚眼笑得风流万种：“别急，我们先从那个星机阁的男弟子看起吧。”

　　*

　　数年里，杜莲带着许茹卿见了众多元阳尚存的美男。

　　可在许茹卿看来，尽管他们在外貌上都极为出挑，可一旦与阮景礼相比，总是少了一份惊艳，多了一份世俗。不是眉眼不够清澈，就是身材比例不够完美。

　　“难道说，这就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许茹卿轻叹一声。

　　杜莲又看上了一个合眼缘的好苗子，修炼去了。

　　许茹卿就跟随着利赤鹭出门散散心。

　　“什么海水？什么山？什么云？”利赤鹭认真地思索着许茹卿的话语，尽管有些困惑，但她还是尽力领会了她的意思，“哦，你是不是想去看日出？没问题，我明天早上练剑的时候叫你一起。”

　　听到利赤鹭说要找她看日出，许茹卿的眼皮子猛烈地跳了跳。

　　她想起来了被剑修支配的恐惧。

　　那是某个半夜，甚至还未到三更，她正与被窝缠缠绵绵。猛地，就被人强制从温暖的被窝里拔了出来，然后被拎着去看日出。

　　——求她当时的心理阴影面积。

　　“不……不用了，其实我不爱看日出。”许茹卿连忙谢绝了利赤鹭的好意。她甚至把话说死了，没有留给利赤鹭半点儿误解的机会。

　　“原来你不喜欢看。”利赤鹭若有所思道，“依依可喜欢看呢，那下次我就只叫她一人吧。”

　　许茹卿想起那天三人一起看日出时，令狐依依抱着被子蜷缩成一团，可怜兮兮地坐在那里，哈欠连天。许茹卿怎么也得不出她喜欢看日出的结论。

　　许茹卿在心里替令狐依依默哀了一秒。

　　两人正说着，利赤鹭忽然神色一凛：“不好，前面的村子……”她加快了御剑的速度，两人降落在了一个村口。

　　利赤鹭先一步走了进去，虽然许茹卿有些不明所以，但还是跟了过去。

　　原本应当是热闹祥和的小村庄，如今却一片狼藉，有如人间炼狱。

　　断壁残垣间，不见袅袅炊烟。原本青石铺就的小路上，散落着残破的瓦片与斑斑血迹。房屋的墙壁上，满是刀剑划过的痕迹。

　　几棵树底下，躺着几具残缺不全的尸体，断肢七零八落。他们的衣物也早已被血染成了深褐色。远处的原本清澈的溪流也变得暗红，浑浊不清。

　　“怎么会……”

　　经过了上次魔皇被剿的事件后，许茹卿的心理承受能力变强了些，但眼前的惨状仍令她感到触目惊心。

　　“凶手应该已经离开了，这里暂时安全。我去那边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蛛丝马迹。”利赤鹭指着树下那几具尸体。

　　“那……我在这里的墙角蹲着。”许茹卿踟躇了片刻，最后选择站在一旁，观察墙壁上的刀光剑影。

　　“哐当——”

　　忽然，她身后传来一声异响。

　　许茹卿的心口一跳，呼吸都要停滞了。她忙不迭举起手里的剑，转身正要一剑劈下去，就听到一个孩童糯生生的声音。

　　“姐姐不要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