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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月光下,你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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卢平教授似乎每个月都会生病,然后在下一堂课面带歉意的回来。
“好,这节课先到这里,大家好好享受今天的晴朗天气吧。“ 讲台上的卢平教授语气轻快,但举手投足间难掩疲态。
Andrea用笔捅我,“去下巫师棋么?”我喝掉了杯子里最后一点咖啡,“不行啊……我得回去练习魔咒。”然后再Andrea近乎怜悯的眼光中抱着书走出教室。
自从茶茗伯去世后,我开始加倍努力的练习魔杖魔法。如果之前的目标还是遥远的‘成为大祭司’,如今的目光则是更实际的也更紧迫的‘不要让博格特成真‘。
地上摆着摊开的魔咒教科书,书后面是熟记所有咒语却无法施展出最基础魔咒的我。基本每次的练习都以挥动魔杖数个小时而无任何效果告终,我几乎怀疑自己是买到了假魔杖!
我关上寝室的门,盘膝坐在地板上,低声喝道,“Lumos!“ 魔杖的尖端没有任何光芒,我深呼吸,凝神,” Lumos!“ 还是没有事情发生,我再次举起魔杖……
天色转暗,最后的一片阳光慢慢移到窗以下,留下昏暗的房间,汗水在我的额间聚拢,难道真的要放弃的么?
我干脆枕着双臂,仰天躺在地板上。算一算日子,祭月节已经要到了吧,往年婶婶会准备足以铺满整个茶案的精致糕点与新鲜瓜果,我会捧着婶婶给我乘的半碗甜米酒,在明亮的月光下暂时忘记符咒与武艺,放松的品尝糕点。现在茶茗伯不在了,我又在远隔重洋的霍格沃茨,婶婶一个人大概会很孤单吧。
似乎有光透过我的眼皮,我睁开眼,一室的光华。魔杖变成银白色,中间似有水银流动。我打开窗,是巨大,光整,几乎骇人的月。
我凝视着它,心情久久不能平静,是一种不知其源,又无法言表的凄迷感受。我看着水银的魔杖,轻轻的,像耳语那样,说,“Lumos“
咔嚓,门把手被拧开,Andrea打着哈欠走进来,“我给你带了点小松饼——哎呀,月光真刺眼,让人心慌。”她拉上了帘子,室内还是光明如昼。
我和她对视,又一起看向我的魔杖,同时扯着喉咙尖叫,叫到隔壁寝室过来砸门。
我以最快的速度披上巫师袍与斗篷,还没过宵禁的时间,这么好的消息一定要让卢平教授知道。
咚咚咚,我敲响办公室的门,里面并没有传来熟悉的声音,我的敲门声在走廊回响,从走廊的拱窗透进来的月光洁白得让人心生烦躁。咚咚咚,卢平教授,你已经休息了么?我有好消息哦,还是没有声音诶,办公室的木门也是银白色的了,我的手停留在半空中,再敲下去,就算无礼了吧。
哒哒哒,麦格教授提着灯出现在走廊灯另一端,“卢平教授病了,李小姐。”窗外的月皎洁无瑕,冷冷的凝视我们。
沐浴在这冷漠月色下,我明白了。
没有惊愕,没有恐惧,只是……心疼。
怪不得你面相主命途多舛,怪不得你总是一脸病态,神明大人从来就没有公平过。
再次看到卢平教授时,他还是满面春风,但我知道,聪明如他,必也已知道我猜出来了。
下课后学生陆陆续续走出教室,我借口有问题,留在自己的座位里,直到教室只剩下我们两个人。
卢平教授走过来,轻快的说,“我闻到了好消息的味道啊,李小姐,有什么事想和我分享么?”
我向他行礼,用十二分坚定的语气说,“教授,请和我立一个牢不可破咒吧。”
卢平一脸惊愕,“为什么?”
“教授帮过我这么多,我实在不能让您生活在被揭发的恐惧中。”
“李小姐……我想你不明白。”
“请和我立牢不可破咒吧。”我继续坚持。
“荒唐!”
我愣住了,原来卢平教授也是会生气吼人的。
“揭发了又会怎样,这只是一份工作!李,你不知道它和你的性命,哪个比较重要么?你就不能动动脑筋,想一下牢不可破咒的后果?”
“理想和性命,难道不是同样重要的么?”
“不,这不是理想,只是工作,一份糊口的工作而已,李小姐,我真的很羡慕你。”
卢平教授冷冷的说完,走出了教室,留下我在这空荡荡的屋子里失去空气般的窒息。
考试周如期而至,这段时间我几乎忙得没法放松的吃一顿饭。不但要复习各种绕口的魔法史名词,背诵繁琐的魔药制作步骤,还要拼命练习时灵时不灵的咒语。自从上次以外施展出光明咒后,我开始逐步练习其他的基础咒语,当然,还是失败的时候居多。让我深受感动的是塞德里克主动跑过来帮我。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在我又一次不小心施清水如泉咒,没有控制好魔力,把他喷成落汤鸡后,我蛮不好意思的开口,“其实你不用这样花时间来帮我,你自己也有考试要准备,不是么?”
塞德里克一本正经的说,“作为级长,帮助同学院的学生本就是我的职责。”他胸前的级长徽章一闪一闪的发光。
这家伙……还真的像天机一样惹人烦。
“而且,看你这么努力的做一件事,也会让我想到自己的目标。帮你……就感觉像在帮自己。” 塞德里克认真的说。
我有些感动,转向远处撑着雨伞的Andrea,“你也是因为这个原因,一直帮我的么?”
Andrea走得更远了,“别拉上我,我只是比较闲而已,肉麻死了。”
考试还好有惊无险,理论的部分我记得还算扎实,而魔咒的部分,大概是我看起来实在太惨了,老师们好像都在有意无意对我放水。连最严格的斯内普教授,都在我超出规定时间后,还默许我面红耳赤的用魔杖把魔药装到瓶子里。
卢平教授没有出现在考场上,事实上,我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他说上话了。我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也不想卑微的去问他。
一个家学渊源,怀有远大理想的武夷山巫师,该怎样面对倾慕之人的冷漠?我……不知道。
考完最后一科,我和赫奇帕奇的同学们聊着考题走下台阶。我本能的看了一眼楼梯间隙另一边的DA办公室,卢平教授正急匆匆出门。有一丝奇怪,他那样谨慎的人怎会大咧咧的空敞着办公室的门不管。我找了个借口离开人群,到了楼梯的另一边。DA办公室里空荡荡没有人影,桌上摆着一个小瓶子,看色泽,是狼毒药剂。我有些不详的感觉,掐指算,今天又是满月。
作为一个狼人,在月圆之夜不喝狼毒药剂就跑出去。你以为你在做什么?行为艺术么?
来不及细想,我拿起药剂追了出去。出了城堡,勉强能看到卢平教授匆匆走在我视线的边缘。我一路跑着跟过去,不知不觉到了霍格莫德村的尖叫棚屋, 天色转暗,再也看不到卢平教授的踪影。
我握着狼毒药剂,在黑暗中四处找寻他。气温突然间降低,能看到呼出的空气。我抬头,看到了寒冷气息的源头,成百上千只的摄魂怪在上空朝着一个方向游荡。梅林啊,别和我说卢平教授和这些家伙有关系。
我远远的跟着空中的摄魂怪走,在草丛边,一个沙哑的声音喊住了我,“你不应该在这里的。”
我慢慢靠近,看清了卢平狼狈的倒在灌木丛中,他似乎要用很大的力气发出每个音节,“我就要……变身了,快走……“
我把手里的狼毒药剂给他,“教授,我们回去吧,这里不安全。”
卢平教授喝下药剂,悲伤的看着我,“太晚了,李小姐,你真的……不应该来这里。”然后我发现,他的目光其实越过了我,停留在我身后的一个地方。我慢慢回头,有两只摄魂怪正在向我们靠近。
“对不起……我现在没法施展守护神咒……真的很对不起……我想是我连累了你,李小姐……“
从没见气定神闲的卢平教授这么慌过,我安抚的拍了拍他的肩,“没关系的,我可以试着驱走他们,如果失败的话,大不了就是死嘛。”我挥舞着魔杖,像大战风车的唐吉柯德。
也许是我的错觉,一丝笑意短暂的出现在他痛楚的脸上。
我站起身,挡在卢平教授前面。忍受着阴冷绝望的气息,我闭上眼,在脑海里勾勒出一幅图景:我穿着华丽的祭司法袍,在祭台上,挥动着手里的铃铛。武夷山的众人都匍匐在祭台之下,听从着我的指示进行每个动作。直到神灵降临在我身上,赐福运太平于武夷。
我的守护神失败了,因为那景象很快化成星点消散,我重新回到了午夜的尖叫屋棚,在近在咫尺的摄魂怪面前,溺水般窒息。
一切都要结束了么?教授,其实我好怕,怕自己像个懦夫一样死在这里。教授,以后是不是就看不到你了,教授……
肩上多了一分温度,我听到了卢平教授温柔的声音,和声音里掩饰不住的痛楚。“李小姐——不,不要回头,你做得很好,不要害怕,我会在这里陪着你。“
“不要再称呼我为李小姐!请叫我的名字!不可以么?“ 我暴躁的叫道,大声得破了音。
“……什么?“
没有机会解释了。肩上的温度,在这寒冷的地方,让我想起他的热巧克力,冒着蒸腾热气的热巧克力,还有,热巧克力对面,他悲怜而关切的目光。
还有,在我第一次施展出光明咒以后,Andrea拉着我跑出寝室,像个两个疯子一样尖叫,吵醒了所有人,大家一面抱怨一面向我庆祝。
还有,我大声对婶婶说,我会成为第一个混血的女祭司,婶婶笑弯了眼睛,‘我相信千鹤一定做得到。“
我知道,我成功了。
“李小姐,我真为你骄傲。”卢平教授轻轻的说。我睁开眼,摄魂怪早已不知去向。一只丹顶鹤在空中盘旋几周,回到了我的魔杖里。
我长吁了口气,回头说,“教授,刚刚真的好险——”
我的声音断在中间,身后只有深绿色的灌木与漆黑的泥土。
卢平教授已经不知去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