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谢谢你 ...
-
这个夜晚，如果不是问题太过沉重，几乎可以用滑稽来形容。
塞德里克在所有人的围观中睁开眼，整个会场爆发出巨大的欢呼声。虽然拿着火焰杯的是波特，但只要塞德里克没事，就是对赫奇帕奇学院最大的好消息了。
就在这惊天的欢呼中，塞德里克大声说，“神秘人回来了！我看到了！”整个会场又陷入了一片死寂。
“是真的么？”
“你们是怎么看到的？”
“那我们该怎么办？”
神秘人回来了。邓布利多教授在晚宴上当众宣布了这个消息，面对潮水一样的问题，他把右手举到半空中，示意大家先安静。我们都没想到的是，他这个动作第二天就出现在了专家预言报上，标题是：《是黑暗回归还是另有阴谋？邓布利多的谎言。》
塞德里克少见的失去了风度，他把报纸用力摔到桌上，溅了旁边的人一身的牛奶，“魔法部的人都被施了夺魂咒了么？我和哈利两个明晃晃的证人就在这，他们怎么就不相信！”
Andrea说，“一切都太突然了，他们大概是只想听他们愿意相信的事——喂，千鹤，你不能和大家说你看到的天象么？”
我无奈的说，“第一，天象是不能当作直接证据的，就像预言课上的水晶球，怎么解读其实是很主观的一件事。第二，武夷山有不干预时势的规定，我看到的，他们也会看到，而且只会解读出更多。在他们没发话前，按理说我不可以发表评论。”
猫头鹰陆陆续续的飞过长桌送信，一只雪枭落在Andrea的手里，她看了眼来信，急匆匆的离开了。
我去DADA办公室交报告，卢平教授不在。我把报告放到桌上，突然想起自己还没有写名字。我弯下腰在纸上写好名字，抬起羽毛纸的一瞬间，看到放在桌上的书架最下面一层，放着一张薄薄的纸，最中间的标题是，‘离职申请。’我的羽毛笔停在报告上，在我名字的地方留下一团大大的墨迹。
我握着羽毛笔以半蹲的尴尬姿势好像静止了一个世纪那么久，卢平教授是看出了风向，打算出国逃避战乱么？这无可厚非，只是直觉告诉我，卢平教授不会也不屑于这样做。
回来时Andrea坐在休息室的扶手椅上发呆，我走到她旁边坐下。“我刚刚交作业，竟然不小心看到了卢平教授的离职申请。”
“然后呢？”
“我不知道……无论离开还是留下都是他的决定。只是……每次上他课都是我一天最快乐的时候，好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
“李千鹤。”
“因为至少教授还——嗯？”
“我姑妈死了。就在今早，是食死徒……。”
“啊……我……我很抱歉。”我震惊的不知该什么好。
“李千鹤。”
“……Andrea，不好意思，我不知道——”
“因为你从来没问过我。”
“我……对不起，我应该多关心下你的——”
她叹了口气，“不只你一个人会有烦恼的。作为朋友，却对我的事情视若无睹，这难道不是很可笑么？……我累了。”
“Andrea……对不起，我一定会改进的……我们还是好朋友的吧？对么？”
“不好意思，我现在真的很乱。”她抚着头，站起身走出了休息室。
赫奇帕奇的休息室似乎总是充满着柔和的阳光。满室的魔法植物在金色柔光下恣意舒展枝叶，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似在五分钟前，我没有失去挚友。
霍格沃茨是一下子清冷起来的。此时期末考试刚刚结束，已经有学生陆陆续续开始离开。听说也有人办理了转学，虽然大部分人依旧把神秘人归来的消息当作玩笑或是阴谋。
我游荡在空荡的校园中，感觉自己像一位空巢老人。从前每次在校园里散步，偶遇到卢平教授都会开心得像捡到了幸运币。其实我不曾明白，走在我身边的Andrea才是我的幸运币。我是个那样鲁直而自私的人，洞悉人心如她，不会不知道我并非做朋友的明智之选。那她从一开始的接近，到后来不离不弃的陪伴，是对异乡之客的礼貌，抑或是对我这个不停在漩涡中挣扎的人的怜悯？我不知道，大概也没机会知道了。
当天空再次出现武夷山的天马时，我毫不意外。像我知道的，武夷山专设有观星坛，我夜观星象看到的，他们也一定看得到，而且只会解读到更多。我看到了一身考究白袍到长老从车厢里出来，像我看到的博格特那样。
辈分上来讲，他算是我的堂祖父。小时候我每次在山下见到他都会紧张的说不出话来。一席白衫，沉稳而睿智的长老曾是我心中神明一样的存在。
“长老，请用茶。”我用魔杖给他呈上热气腾腾的红茶与糕点。
他上下打量我，“你就是那个立志成为大祭司的小姑娘么？”
这大概是地位尊崇的长老对我这个血统斑驳的侄孙女唯一的印象了吧。我低声说，“小时候不懂事，让长老见笑了。”
他饶有兴致的看着我手中的魔杖与稳稳漂浮在空中的茶杯，“你现在真的像个西方的巫师了，我们武夷山的法术，你还记得么？”
我如实答道，“一刻也不曾忘。”
他欣慰的抚着长须，“那就回来吧，英国魔法界不久之后有一场大动荡，你是武夷山的孩子，本不必蹚这场浑水。”
“长老，我想留下。在武夷山，我只是一个无关紧要的小人物，至少在这里我还可以施展所学，为我……在乎的人们做一点事情。何况——”我自嘲的一笑，“连山都没上过，又算是什么武夷山巫师呢？”
长老叹了口气，“你果然有怨怼，这样，等我们这次回去，我会破例让你上山，和其他弟子一起修行。”
“多谢长老的美意，千鹤卑微的身份，没有资格让长老使用特权。”我冷冷的继续坚持道。
“难道你也不在乎天机的前程么？”
“你……什么意思？”
“他私自送你来英国魔法界，坏了族规，已经被剥夺了神坛会试的资格——”
我感觉到有汗珠从额头上落下，这和他告诉我的……不一样……
“如今你若是执意参加这场西方巫师的战争，恐怕他也会被罪加一等，弄不好终生在神庙侍奉神明，继任族长职位也再无可能了。只是可惜了天机……他是个好孩子。”
见我呆立在那里，长老叹道，“你现在担心战事激烈，可等过了千年万年之后，不管是什么人呀事呀，还不是终究化为尘土，谁输谁赢又有什么要紧？我们武夷山李氏一族一向不问俗世，你身上流有隐士的血，应该看淡这些，而不是被牵扯其中，我年少时也曾犹豫过，也许等你长大一些，也就明白了……”
我低头想了良久，最终开口说道，“好，我跟你回去，但不会上山作什么隐士。只为了天机，能够拿回属于他的机会。”
我不曾拿天机当兄长尊重，可他却一刻也没有忘记照顾我这个同父的小妹。他将我的修行视为己任，而我，只会把因卑微身份而蒙受的不公与委屈尽数发泄到他身上，即使他是武夷山上，我唯一的亲人。Andrea说的对，我实在太在乎我自己。想来我不但不是个合格的朋友，也不是一个好妹妹。
临行前，我去看了卢平教授。我沉重的低声说，“现在神秘人回来了，几年后必会有一场大战，真的很抱歉，我没办法留下来帮忙。”
卢平教授轻声呵斥我，“瞎说什么，你看看你自己，还只有十四岁。战争什么的是我们大人的事，和你没关系。”
见我还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他低声在我耳边说，“我们已经在准备了，一定会赢的。”
我强迫自己笑出来，把手里用纸符封好的两个木盒递给他，“木盒里面是施过咒语的千只纸鹤，会保佑您平安顺遂。这另一个，是给Andrea的，请教授转交给她。”
卢平惊喜的接过木盒，仿佛接过的是圣诞节糖果，“谢谢你，千鹤。”他温和的说，给了我一个很轻很轻的拥抱。
我大概是被谁施了眩晕咒吧，他的拥抱是带有一丝甜意的，新浆洗过衣衫的味道。这个拥抱发生的好快，我还没细细品味便已经结束了。我的心后知后觉的砰砰狂跳，这到底仅仅是收到礼物后一个礼节性的拥抱，还是善良的他，在帮我给我的隐秘绮想画上一个小小的句号？
“那天……你问我的问题，其实答案很简单。”
“哦，是么？答案是什么？”我轻轻的问，掩饰着还没平静下来的内心。
教授突然伸出魔杖，在我心脏的位置虚点。“一个咒语。”他神秘的一笑，
“我把获得平静的力量，通过‘咒‘带给你了。从现在开始，无论你的目标和终点是什么，都会有一颗平静的心，让你欣赏，珍惜沿途的风景。”
真的好幼稚啊，我在心里嘀咕。而且怎么可以随便点人要害，好庆幸自己已经有很强的控制力，没有在他点向我心脏的时候再给他一记过肩摔。可也许是心理作用，我真的开始感觉到心口的地方暖暖的。
出乎我意料的是，临走时大部分在校的师生都来给我送行。我的目光流连于赫奇帕奇的同学身上，发现自己尽管会觉得格格不入，离别时却还是极其不舍。
送行的人里没有Andrea，也许她还在为她姑妈的事伤心，也许她是真的对我失望了，不论是哪一种，都将是我的一个永远的遗憾。
逶迤的霍格沃茨城堡最终消失在了如热可可上漂浮的棉花糖一样的云层中。我再一次想起我和卢平教授在那次见面的对话。“千鹤呀，回去之后有什么打算么？”
我笑，“有很多打算啊，首先，我不想进神庙了。我带了很多书回去，我打算自学解咒师的技能，然后去中原的其他地方游历。”
“所以你现在的梦想是解咒师么？”卢平教授关心的追问。
“哦，我不知道啦——”我尴尬的拢了拢头发，“那个不太重要。再说那么多的名山大川，我慢慢走，一路上总会想明白的，何况——”
我向霍格沃茨的同学与师长们最后一次行礼，在挥手道别中跟着长老走进了天马的车厢，天马展开巨大的翅膀，在众人的惊呼里腾空而起。
——何况，我看着无边的云海，轻抚心口他魔杖尖端虚点的位置，无论我走多远，都还有你在我的心里。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谢谢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