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朵带刺的玫瑰》七瑞

2、第二章

　　指甲抠疼了手心，许念生嘴角扯上一个好看的笑容：“我从未忘记自己的身份，我只是实话实说，爸明天可能回来，哥，你醉了，明天还要上班，需要好好休息。”
　　语气里有着不肯让步的坚持，许念生握紧了拳头，他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勇气就呆呆站在两个人的对面，像是个愣头青。
　　眉眼秀气的男孩，看到了许念生眼底的冷光，男孩脸色有点挂不住，他很聪明，听得懂许念生言语里的不善，而许念生只需要抛出一点点，剩下的就看他顺坡下驴。
　　男孩的手摸进了口袋，面色有点为难小声提议道：“絜哥，我手机响了，怕是工作的电话，我想出去接一下。”
　　柯臣絜闻言，放开了揉捏在他脖颈上的手，轻瞥了他一眼，眉头带着疲惫：“回去吧，我也累了。”
　　“对不起，柯少真的很抱歉。”男孩如获大赦，拿起手机仓皇而逃。
　　煮熟的鸭子飞了，柯臣絜没有立刻扭头走掉，他弯腰捡起地上遗落的西装外套弹了弹，像是想弹走不什么干净的东西。
　　“人已经走了。”柯臣絜眼神冷漠，睨着许念生，里面少有温度。
　　许念生硬着头皮没离开。
　　柯臣絜从口袋里拿出一包烟，从中抽出一支烟。
　　许念生很少见他抽烟的样子，但是一见到便挪不开眼。
　　许念生很识相的掏出打火机上前为他点燃香烟。
　　柯臣絜少见地没有直接拒绝，脊背抵在栏杆上。
　　吊顶的水晶灯光打在他喉结上像是上了一层高光，浅层的薄皮下便是凸起的血骨，是个男人就会有的第二性征，在许念生看来随着吐烟的动作上下滑动时尤其性感。
　　烟圈上升后炸开消弭在空气中，脚下是他弹落的一点烟灰。
　　好像好久没有没有和他并肩这么近距离站在一起了。
　　柯臣絜斜了一眼瞥到许念生手中的黑漆打火机，垂眸道：“你还随身带着打火机？”
　　看着手中的打火机，许念生解释道：“不，这个是前两天朋友送的，我平时不抽烟。”
　　许念生像是个忘记自己已经是个毕业的学生，言行举止里还记着校规校训，有着三好学生的秉性，他在解释什么呢，不抽烟不喝酒没有不良嗜好，可是这些东西在他眼中并没有任何优势。
　　柯臣絜五官立体，唇形好看，唇角上挑，轻吸了一口，烟气缥缈在空中游荡散开：“这个烤漆打火机不适合乖乖学生，是戚泽音送你的？”
　　一语中的。
　　就在许念生在纳闷他是怎么知道，忽而想到了柯臣絜好像并不是对他的事情全都不关心，至少还知道他还有一个好兄弟，但这样未免想的又有点自作多情，毕竟戚家和柯家是生意伙伴，年会的时候见过一两面，柯臣絜认识戚家少爷也不足为怪。
　　寂静的空气里冒出一句：“平日里抽烟吗？”
　　一句话，看似无关紧要，无意中却给了许念生可以继续与之交流的话题。
　　许念生脑中是空白的，不知道他问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人就是这样，面对自己在乎的人，总会无意识地揣摩对方的话，小心翼翼斟酌词句。
　　最后许念生摇摇头，须臾却举止大胆地向柯臣絜伸出手。
　　柯臣絜看着那只手眼神顿了一下，接着却将一包香烟递给他。
　　许念生看着那修长的指节有点心猿意马，接过来香烟许念生抽出一根，夹在手中动作显得有点生涩稚嫩。
　　许念生觉得今晚的他好像有点不一样，总感觉他对自己的态度有着微妙的转变，细寻下又抓不住踪迹。
　　要知道平日里柯臣絜很少主动跟他说话，但也不是只对他一人，柯臣絜性子寡淡，他七岁进的柯家，那几年里柯臣絜对他不冷不淡，国外大学毕业回来后人变得更加沉默孤僻，如今换来柯臣絜能陪他聊上一两句话，他都要谢天谢地，想要去普善寺烧香拜佛了。
　　点完烟后打火机被他揣进兜里。
　　因为第一次抽烟，许念生抽了第一口感觉味道也就那样，至少对他来说没有多大魅力，直到他被猛烟呛了一口，柯臣絜孤高的脸上有了点变化，露出一声嗤笑。
　　许念生趴在扶梯上低声咳嗽着，压制着满腔刺辣呛人的味道，尽量使自己看上去不这么狼狈，刚才的烟气刺入鼻腔喉头，咳起来牵扯起肺叶微疼。
　　许念生着实没感觉这东西有什么好，偏偏柯臣絜吸起来一脸很是享受，人冷的像是一块石雕，眼神冷漠地看着某个方向，像是影片里切出的人物特写场景。
　　“你总是那么肆无忌惮，可还知道自己还姓什么？”柯臣絜侧转了一下身子，一只胳膊肘支在扶梯上倾着上半身的重量，视线落在对面墙上的油画，神情黯然，许念生发现柯臣絜手里的那根烟已经烧到了尾。
　　“我姓许，一个外人而已，但是你始终都是我哥，我也只有你这一个大哥，即使你不承认。”
　　“你如果真的把我当成你哥，就该断了那些心思不是吗？”柯臣絜眼神依旧没给他。
　　许念生夹着烟的手指微蜷，深吸了一口气，喜欢一个人和放下一个人都不是他能轻易做到的。
　　看着身边男人的侧颜：“哥，你说过你不喜欢男人，那只不过是一个搪塞我的理由罢了，现在呢，我发现了哥对男人其实并不是不可接受，我想知道真正的原因，你为什么会选择他。”
　　许念生冷静地所出心底想要说的话，自己对他的心思像是一层已经被戳破的纸，就算是看不上也好，那告诉他自己到底差在哪里，给一个让他信服的理由，而不是忽悠他。
　　柯臣絜探过身来，两个人离得极近。
　　柯臣絜视线从上向下扫去像是在打量意见商品，目光像是刺，眼神透着轻蔑。
　　“口味不对罢了，喜欢不就讲究一个你情我愿吗，我对你提不起兴趣，这个理由难道还想不到吗？”
　　夹烟的手微颤，许念生脸色有点僵，正色道：“哥，那我要怎么做你才能......”
　　柯臣絜将烟尾巴捻熄在扶手上，火焰在实木上撩下一个淡痕：“你什么都不必做，谈感情费精力，我不喜欢精力分在另外一个人身上。”
　　“难道不是因为妈妈，或是柯臣旭？”许念生质问道，想从他脸上捕捉到细微的表情。
　　柯臣絜的眼神有着片刻的怔然，眼神变得阴郁起来，忽然走近一步沉声道：“许念生，你知道你最大的缺点是什么吗，就是太少自作多情，世界并不是都要围着你转，你的喜欢在我这里一文不值，有时感觉你和沈茜真有点像，不是亲生胜似亲生，有臆想症早点治。”
　　“你记住了这里是柯家，包括沈茜也包括你，我还从未放在眼里。”
　　“你是因为妈妈才讨厌我的吗？”
　　柯臣絜没理他，转身离开，独留许念生在原地。
　　许念生视线落在柯臣絜原先盯着的画上。
　　一望无际的原野，落日余晖下被染成一片金黄，展示着生命的韧劲，可他的心像是余晖下无尽的黑暗被吞噬。
　　扶手上指尖青白，艹，不能就这样，本来计划的好好的，他们不应该吵架，好不容易回来了，就只剩今天了，他一定要问。
　　身体反应快于大脑，在门关上的一刹那，进来，然后顺势把门抵住关上，背后的手将门上了锁。
　　这个房间许念生曾经跟着柯臣絜进去过一次，只不过那是个燥热的夏天，许念生初二时，性格温吞，为了和周围同学处好关系，主动报名参加学校的篮球比赛，赛场上膝盖不小心蹭掉了一块皮，膝盖微肿。
　　那天是柯臣絜开车接的他，因为司机请了假，那天有点出乎许念生意料。
　　柯臣絜心思如发自然发现他身上的伤，在偌大寂静无人的房间里，他给许念生处理伤口。
　　那时柯臣絜对着伤口专心致志，许念生对着他俊逸的侧颜萌却生出一种不可言状的悸动，像是万千细小微末的电流汇聚胸口。
　　许念生心想应该就是那时起他心生了妄念。
　　黑暗里搂住柯臣絜的腰身，一如既往的熟悉温暖，这个怀抱许念生曾经拥有过，只是那时柯臣絜从不知他的心底事。
　　感受到推拒，许念生急忙出口央求：“哥，我明天就走了，可能这几年都不会再烦你，你能不能别这么残忍，能不能不要拒绝我，你行行好，就像小时候一样让我抱抱都不行吗？”
　　许念生眼角泛着红，明亮的眼睛上像是蒙着一层水汽。
　　柯臣絜沉默了，拉扯在许念生上的手放力垂了下来，就在许念生以为他心软时，柯臣絜开口道：“我说的很清楚，许念生，你没戏，乖乖做柯家养子不好吗，荣华富贵衣食无忧，还有什么不知足。”
　　许念生摇着头，他也不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知足。
　　许念生放下手：“大一结束后的暑假，去国外的前一个星期，你还记得吗，你说过有东西要给我，我现在想知道是什么。”
　　许念生轻拽着他的衬衫一角，他想知道柯臣絜当时要准备给他的东西是什么。
　　为什么后来人消失不见，提前去了国外，再后来消息中断，一直到他高中毕业。
　　他对自己越来越疏远，两个人之间像是被他一砖一瓦渐渐堆砌成了一堵无法攀越的高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