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缘入梦》沈孟

2、1 慕容家的小姐

　　又是一年桃花开时，园子里馨香浮动。
　　她披散着如瀑的长发，微微捻起裙衫，赤出一双玉足在园里轻快地跑着，脚上的铃铛发出连贯悦耳的铃响。
　　过了花间的小道，湖上的亭桥，木质的长廊，屏住呼吸悄悄站在了高堂巨大的屏风后，探出一点脑袋注意着厅堂上的动静。
　　“小姐！”小丫鬟手上还握着梳子，气喘吁吁地踏过门槛。跟来的几个小厮丫鬟们站在堂后门外，不敢靠近。
　　她本是已经被厅上的那女孩儿吸引了去，“嘘——”朝刚迈进前厅后门的小丫鬟摆摆手，示意一起躲起来。
　　“苏伯伯，这是爹爹让我交给您的。”巧嫣笑兮，音色柔润。
　　她想起园子里那些新绽放的桃花，粉色的红色的，还带着阵阵撩人的清香。
　　接过金镶玉嵌的盒子，苏员外笑了起来，“尘儿不必这么拘礼，你爹爹也真是，与苏伯伯有什么好客气的，他最近可好？”
　　眼前这个慕容家的女孩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跟苏员外女儿年岁相差无几。她微侧了侧身子，一双漾水的眼睛看着苏员外身后的屏风。
　　“小姐，我们快回去吧，给老爷发现了，我们、我们……”
　　“什么你们我们，都跟你说了，待会儿再折腾这些！”
　　她不想被小丫鬟就这么拉走，推搪间脚踝子上的小金铃随着两人的动静响了起来。
　　“梦禾！出来！”
　　悻悻从屏风后起身走了出，她心里直怪小丫鬟没事也啰嗦个来去。这下可好，既没先瞧清慕容家小姐的模样，也没躲过爹爹。
　　苏员外一见着苏梦禾长发披散，双脚赤赤，就觉没了脸面。慕容家的小姐和随行的丫鬟们都在场，他也不便发作，只脸色难看地道：“你这是成何体统？还不快快回房去！”
　　“是，爹。”料想爹爹定然不会轻易放过自己，梦禾转身就拖着小丫鬟往回跑了走，身后又洒下连串的清细响声。
　　沉雪噗哧一笑，难不成她慕容沉雪是什么妖精不成？这般又好奇又害怕的躲着。
　　“苏伯伯，那可是梦禾？”
　　“可不是么？”苏员外叹了口气，“跟尘儿你一般年纪，却如此顽劣，真是失礼！”
　　“沉雪这次要打扰苏伯伯府上许久，才是失礼呢。”

　　太阳穿窗而过，洒在临窗的案台上。纸上墨迹未干，肘边茶雾还绕。几簇桃花配上两行娟秀行草，“桃之夭夭，灼灼其华”。
　　望向园子里灿烂的桃花枝头，斜倚在案桌子上的梦禾却有些慵懒。
　　“小杏儿？”
　　“小姐，您饶了奴婢吧！”小杏儿捧着十捆厚重的竹简跪在地上，眼眶里含满泪水。
　　“那些竹简价值不菲，你可别砸烂了。”抬起笔，在桃花的芯上又随意点了几下。那几朵桃花本是栩栩如生，这一点缀更是跃然纸上。
　　“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胡说，明知道我脚上戴着这什么大食国的进宝金铃，你还这么敢推我让爹爹发现，我现下要抄十遍的诗书，你可满意了？”一把将毛笔按在青瓷的笔架子上，点点绛红溅起，落在一旁的干净案纸上，微微散开，很是显艳。
　　她本以为家里来了个慕容家的小姐，就不必成日里在闺房空对案台吟诗作画。做得了闺中密友，又无男女之嫌，府里府外结伴相携，游玩赏乐，那是何等惬意？
　　可当下，抄不完的诗书，要到何时才能与人家家的小姐聊的上一言半语呢？诗书十遍，不得玩乐——与以往的日子能有多大差别？
　　怪只怪她早上的尴尬模样被苏员外和慕容家的人撞了个正着。
　　“小姐，奴婢知罪了，你放过奴婢吧……小姐，奴婢真的再也不敢了……”
　　梦禾看小杏儿满面的泪，心头软了下来。又看她身子瑟瑟发抖，两只手因为承受竹简早就泛了白。
　　想起自己连午膳都没让她进，实在不忍心了，只好扁扁嘴说道：“算了算了，看看你那模样，快下去吃点东西吧。”
　　等小杏儿拜谢了退下，梦禾撑起下巴，又继续望着窗外的桃花发起呆来。
　　三月初开的桃花，若是能有人在园子里品酒赏析，岂不是更好？
　　过了一会，她握起笔自言自语说道：“似乎跟小时候还真不像。”
　　外头传来一阵阵笑声，打断了梦禾本已乱了的思绪。探头一看，才知原是二娘领着几个丫鬟们在给慕容家的小姐带路。一行人过了歌桃亭，近了梦禾的院子。
　　此时梦禾才瞧清那慕容家小姐的完整模样，人也看入了神。慕容家的小姐本就长得清丽冠绝，桃花掩映间的面容更煞是好看。
　　也不知是有意还是无心，与二娘说笑间的慕容沉雪总是将眼神掠过梦禾的窗子，一双俏丽的眸子顾盼生姿，嘴角边的浅笑顿生娇媚。
　　这样的笑容岂能让人不心醉神荡？
　　梦禾附和着也笑了起来。

作者有话说

　　拍，狠狠的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