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 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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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小的苏皙站在路边，青涩的脸上因为兴奋和激动已经涨得通红，手中拿着刚刚收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她跺跺脚，看着红绿灯一分一秒走过。
要快点，再快点，这样就可以早些给爸爸妈妈分享这份喜悦。
红灯接近尾声，天色已经黄昏落幕，承着纷扰眩乱的车灯和霓虹街景，让天空陷入了黑夜的光明。
苏皙数着秒数，看着黄灯也从一跳转成零，便飞快的穿过马路。
她小跑起来，却丝毫没注意从左边行驶而来的货车，只是感觉到身体突然撞上了石头一样坚硬的东西，然后就倒在了地上。
“碰——！”
货车司机这才发觉撞到了人，他向左猛打方向盘，想要让车停下来，最终撞到了马路中间的栏杆才停下来。
苏皙觉得自己的灵魂好像被撞出来了，撕裂的痛让她五感非常清晰。她听到四周都是混乱的汽笛声，尖叫声，还有很多人很多人的脚步声。一个人飞快地向她跑来，跪在她的身边，似乎是在查看她的伤势。
“快打电话给120叫救护车！”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大喊。
苏皙这才发觉，自己的右腿非常非常疼，似乎是有什么东西穿了过去，疼的她想要尖叫。能感觉到，不断有滚烫的血从她的身体里流逝，苏皙又开始觉着四肢发冷，她渐渐害怕，想要喊救命却一句话也说不出。
意识模糊了，苏皙很努力地伸手，她想让身边的那个人救救她，却最终只是指尖微微动了一下。
她心里一阵绝望。
突然，她的手被另一只手握住了。那是一只，很有力，很温暖，充满希望的手。
至少对苏皙而言。
被那只手握住，苏皙突然很安心，她没在挣扎，随着意识的流逝，昏了过去。
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睁眼白花花的天花板了。脸被呼吸罩勒着生疼，身上好像被插满了管子。苏皙想大口地呼吸，却让呼吸罩被雾气冲刷着。
四肢无法动弹，右腿还是很疼，苏皙不知道是不是麻药劲儿过了，这个疼让她特别害怕，她睁着眼，眼泪顺着眼角慢慢滑了下去。
一旁的护士注意到了她。
“五床的病人醒了，快去叫主治医生！”
主治医生很快过来，站在病床旁仔细的检查了她的情况，然后对旁边的护士说，“醒了就没问题了，下午可以转到普通病房了。”
“好的冯医生。”护士小姐姐答应着。
苏皙大脑像是浆糊，搅和着周围各种仪器的声音和噪音。
不过一会儿，苏皙又睡了过去。
接下来的几天，苏皙终于了解了自己的病情。车祸让她昏了过去，获得了荣誉轻微脑震荡的称号，但同时她的腿被路边修路的钢管刺穿，小腿骨折，半月板损伤。索性没有什么肋骨骨折刺穿内脏，不然会比现在的情况严重更多。
但是半月板损伤，可能是一辈子的都无法完全治愈的病痛。
也就是说，这样的话，她可能会瘸一辈子。
尽管冯医生说之前已经让她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听到这个结论的时候，苏皙还是没忍住，在妈妈的怀里放声大哭。
在车祸前，她刚刚收到了心仪大学音乐表演专业的录取通知书。
苏皙从抽屉里找出来，把它狠狠的撕裂，扔在了床边上。
后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苏皙一直处于一种暴躁、易怒，幽闭、抑郁的情绪里。她很难静下来再去想清楚一件事，她不愿醒过来去面对现实对她的打击和伤害。
“我不要再做康复了！”苏皙失声尖叫。疼痛和撕裂感让她寸步难行。怨恨和痛苦充斥着大脑，她想放弃自己。
为什么是她，为什么会是她呢？！
母亲上前安慰着，她流着泪，一边颤抖着，无措地安抚着面前几乎濒临崩溃的女儿。
这样的日常，是这半年来几乎每天都要发生的，只是今天，似乎又不同往常，苏皙的情绪到达了有史以来的顶峰。
她扶着墙挪到轮椅旁了坐下来，自己推着车轮往前走，“谁也不要跟着我！！”
喊叫声让噙着泪的苏母不再上前，她无力地伸了伸手，最终什么也没说，默默地看着苏皙向门外推着轮椅。
苏皙坐着电梯上了天台。她倒也没有什么别的意思，只是漫无目的的选择了顶楼。她想想看看这医院周围都是什么样子。
从进来这所医院开始，就再没机会出去看看了。
很快到达楼顶，出了电梯想要上天台还要走个十几层的台阶。苏皙扶着墙，慢慢从轮椅上站起里。没有拄拐，她只能用右脚轻触着地面，一层一层蹦上去。
十几层的台阶，愣是让她出了一身虚汗。
“喂，需要我帮忙么？”一个好听的声音忽然响起。
苏皙抬头，才发现天台的门口不知什么时候站了个人。是个个子挺高的男孩，皮肤白皙，头发微卷，乖乖地顺着毛。
他站得很直，手边拿着挂着吊瓶的杆子，输液管顺着手腕打了个圈，手指骨节分明，看上去修长有力，是一双天生弹钢琴的手。他的眼角带着淡淡的笑意，苏皙注意到他的眼睛很亮，睫毛忽闪忽闪的，五官精致的出奇，让人一眼就忘不掉。
苏皙从来没有想用漂亮和惊艳来形容一个男生的容貌。
她默默收回了目光。
“不用，我自己可以。”她用力的跳上最后一层台阶，站在了男孩身边，“麻烦让一让吧，谢谢，你挡道了。”
“哦，不好意思。”男孩子眨眨眼，侧开了身子。
苏皙轻喘了口气，扶着墙撑着身体。男孩跟了上前。
“你好，你叫什么名字？我是沈迦寒。”他主动地介绍自己。
“苏皙。”苏皙没打算和眼前的男孩扯上什么关系，便不冷不热的回应着。
“苏皙呀，是熙妃的熙吗，这名字真好听。”
“不，是白皙的皙。”苏皙反驳，一边一点一点往前挪动。
“哦，这样子。”男孩没在接话，默默地跟着苏皙慢慢往前走。
“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苏皙终于忍受不了，向旁边的沈迦寒说道。
男孩却像没听到似的：“你的腿怎么了，她看起来不太好啊。”
苏皙咬着牙忍了忍，还是回应道：“半月板损伤，骨裂，瘸了。”语气听着就不大友好。
“啊，这样子。”沈迦寒顿了顿，有些迟疑地开口，“这个，应该可以治好的吧。”
这句话却像触了苏皙暴走的矛头，她愤怒地回过头瞪着男孩，“关你什么事？不能，这个破腿，永远都治不好了！永远！！！”
沈迦寒看着面前张牙舞抓的女孩，愣了一下，却没有被吓倒，反而轻轻地笑了一声：“你这还能大吼大叫，说明恢复的不挺好的么。”
苏皙一下子哑了火，不知道怎么回复他：“好不了了，我的腿，一辈子只能这样了。”不知怎么的，眼眶又开始发热，声音里渐渐染上了哭腔。她有些倔强的回过头不去看男孩，一边用衣袖用力擦了擦脸。
刚刚还在调笑的少年一下慌了神，他没想到面前这个女孩这么容易就哭了。他想伸伸手摸摸她的头，但最终只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肩。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这么说的，你……你别哭了。”
“没事。”苏皙吸了吸鼻子。
“我跟你说说我吧。”沈迦寒突然说道。苏皙没有阻止，但也没有回应他。
“医生说我的心脏，如果找不到替换装，最多坚持一年啦。少的话，也可能就几个月的样子。”他的声音云淡风轻，惹得苏皙将他的话在脑海又重新浏览了一遍。
“一年……么。”
“嗯，不过我无所谓了，反正我没什么遗憾的，活着死了对我来说，其实都是一类事情了。”
他扶着苏皙走来栏杆旁边，“我就是想着，这最后一年，可能吃不了更多好吃的，有点不爽。医院的那些饭菜吃都吃腻了，每天都是那些东西。”
沈迦寒抬头看向天空，四周能听到清脆的鸟啼声，却看不到一点儿踪迹。
一回头，才发觉苏皙正愣着神儿看着他。
“怎么了，一直盯着我，我是不是太帅气了？害，哥在大学里，那也是人见人爱的校草滴～”沈迦寒调侃。
苏皙猛地回过神，瞪了沈迦寒一眼，脸上却因为他的调侃偷偷泛了点红。
“你的腿，是无法完全康复是么。”沈迦寒见小姑娘有点不好意思，连忙转移了话题。
“嗯，看恢复情况吧，康复训练是少不了了。”她回答道。
沈迦寒又看了眼她，突然窸窸窣窣地左手从口袋里摸出了什么东西。
“给，”他张开手心，里面放着一颗草莓糖。
“草莓糖？你怎么随身带这个？”
沈迦寒笑了，他的眉眼带了点波光粼粼的色彩，阳光下瞳孔清晰，看得苏皙突然一阵心悸。
他的眼睛，真的好看得紧。
这样容貌的少年，倒真是很少见。
“医院的孩子们喜欢，哭的时候我都会给他们一两颗哄哄，虽然我现在不能吃，但我记得这个味道是不错的，”他顿了顿，语气突然有点害羞似的，“而且，而且我觉得这个糖纸很可爱，我喜欢收藏他们。”
沈迦寒抿了抿唇，把手往前伸了伸，不知是不是害羞的缘故，语气急了些：“你快拿着呀，很好吃的。”
苏皙接过糖，拆开糖纸放进嘴里，草莓味瞬间蔓延到舌尖，混杂着甜牛奶的滋味一起向嗓子眼儿延伸，是个好吃的草莓牛奶糖。
苏皙是个喜甜的，吃到这味道不错的硬糖，心情美妙了不少。
沈迦寒没说话，他注意到女孩吃到糖一脸满足的神情，没忍住笑出了声。
“果然是小孩。”
苏皙回过神来，皱了皱鼻子，表示是不认同：“你才是小孩子，我再过半个月就成年了耶。”
“是么，五月几号？”
“24。”苏皙叹了口气，“看来，我的18岁要在医院里度过了。”
“嗯，看来是这样的。”
她把糖纸撤平，习惯性地对折整齐，放回沈迦寒的手心里：“谢谢你的糖，很好吃。”
她又抬头看向面前的男孩子，阳光下的少年，生动、明媚、张扬、眉如墨画，这一刻的他，足以让那时的苏皙在心中揣摩回味许久。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 2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