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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六章 ...

  •   时光飞逝,1941年很快就要结束了。抵抗组织已经渐渐走上了正轨,势力正在一步一步的发展壮大。占领军虽然很想消灭我们,也组织过几次进攻,但最后都以失败告终。所以德军现在只得采取守势,只求保得巴黎市区的平安,不敢再去招惹我们了。而我们在这样的形势下,却也变得有些轻敌,降低了几分警惕性。

      虽然战争还在继续,但毕竟最激烈的战火已经远离了这座城市、这个国家。战争的阴云没有完全掩盖掉节日的气氛,圣诞节到了,街边的商店都早已做好了圣诞装饰,虽然物资贫乏,但也多少增添了一些货品,很多人在熙熙攘攘的购物、在为孩子挑选礼物,节日的到来稍稍冲淡了平日萧条的景象。

      我和克洛斯在一起快一年了。经过这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和克洛斯的关系已经十分密切了。我们虽然目的不同,但却都希望能常常在一起,中午我们常常会在一起吃饭,晚上我也常去他家过夜,差不多可以说我们在偷偷的同居。人真是一种适应力很强的生物,我现在已经习惯了和克洛斯在一起的生活,有时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开始依赖他了,偶而不能见面反而会有些不适应。克洛斯也真的对我很好,很宠我,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会觉得很安心,除了抵抗组织的任务,我不用再烦心任何事情,好像天塌下来他都会为我撑着。

      然而上帝似乎要提醒我,不要沉溺于这种虚幻而短暂的幸福,快乐的圣诞节刚刚过去,我们就迎来了一个噩梦般的新年。

      12月28日的中午,克洛斯像往常一样来电台接我一起吃午饭。我们边吃边谈论庆祝新年的计划,可是直到吃完午饭,庆祝计划还是毫无头绪。

      “唉,现在没时间了,下班后我去你那里好了,晚上我们再好好的商量一下吧。”
      “不行。我今天晚上有点事,应该不会回去了,你自己回家,这件事推到明天再说吧。”
      “你别骗我啦,快过年了还会有什么事。是去参加聚会,还是和同事一起去酒吧玩?他们都比跟我在一起都重要吗?马上就要新年了,你不仅不对我好一点,反而把我一个人扔下来,自己去逍遥快活。”
      他晚上有事?是有军事行动?还是单纯的加班或者应酬?我故作吃醋地探他口风。这是我在克洛斯面前常用的一招,像一个嫉妒的妻子一样一定要掌握丈夫所有的行踪,他对我也无可奈何。
      “我怎么会骗你。是有正事。”他顿了一下,偷偷看了看四周没有人,才低下声来,悄悄地对我说,“今天晚上有军事行动,我必须参加。”

      果然是军事行动,是针对游击队的吗?我事先竟然连一点蛛丝马迹都没有探听到,由于一直找不到游击队的主力,德军很久都没有采取过攻势了,这次他们忽然又有行动,难道有什么特别的计划吗?希望像以前那样,只是漫山遍野毫无目标的大搜捕而已。我要从克洛斯的口中多套出一些信息来。

      “又是因为游击队?你要小心一点。你什么时候出发?我想送送你。”
      “不过就一个晚上,有什么好送的,况且我们出发的时候,你的节目刚结束,哪里来得及。”
      我的节目刚结束,这样看来,德军是8点从这里出发。
      “可我就是担心你啊。唉,这话我是不应该说的,你们和游击队的战斗,从来都没有占过上风。这次为什么又要招惹他们。我真的很担心你的安全。”
      “这次没事的,不用担心。以前是敌暗我明,这次我们准备充分,人数和武器都远远强于他们,又是去偷袭,不会有问题的。况且我只是在后方指挥,并不亲自上前线,不会有危险的。”
      “偷袭?难道你们找到他们主力的行踪了?你们知道他们今天晚上会在哪里出现?”我拼命才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德国人怎么会知道游击队在哪里呢?我们一直都隐藏的很好啊,怎么会被他们找到?
      “嗯,总之你放心好了,这次我一定会平平安安回来的。唉,我对你说的太多了,你一定要保密,不许对外人说,知道吗?”
      克洛斯没有正面回答我,不过既然他对这一仗能够轻松取胜如此自信,也不由我不担心了。幸亏这次克洛斯不小心说了出来,不然我们这次恐怕要败得很惨了。
      “你放心,我知道什么是不该说的。”我绝对不会对外人说的,我当然要告诉自己人啊。克洛斯,对不起,又辜负你的信任了。

      这个消息我当然要尽快地送出去,最快的方法当然是通知卖烟老人。可是,如果晚上德军行动失败,我作为知情者一定会受到怀疑,他们只要查一下我在下午接触过的人,那我和卖烟老人就都危险了。不,我不能使自己失去克洛斯的信任、失去一个做情报员的资格,也不能使总部失去一个重要的联络点,这个代价太大了。那我就只能通过晚上的广播把消息送出去了,只要我做得好,就可以将指向我的怀疑完全消除。可是,这样游击队只能有大约一个多小时的准备时间,希望能够来得及。

      从现在开始我就要为自己的清白安排证据了。首先要保证我今天所有的言行都在人们的视线之下,看到我的人越多越好。于是我在吃完饭后坚持要克洛斯亲自送我到电台,而且要他一直陪我走到我的办公桌前才放他走。克洛斯不疑有它,觉得我只是因为晚上见不到他,想多和他呆一会儿而已。克洛斯走之后,为了显示自己没有任何传递情报的机会,我在整个下午都不和任何人多做接触,有几个人过来想问我一些事情,我也都假装心情不好,把他们骂走了,虽然在心里对他们无辜被骂感到有些抱歉,但这不只是为了我自己,也是为了他们好。我真的很庆幸自己的位子正好处于最边上,紧靠着过道,不仅旁边常常有人经过,而且很多人都能够看到我,这些人都会是我的好证人。

      晚上7点,我像往常一样走进播音室,开始进行晚上的节目。德军已经发现了游击队所在的地点,并且将要在今晚8点出发进行偷袭,这则情报被我译成密码,通过德国人自己的电台送了出去。当把情报完全发完后,我偷偷的看了一下表,7点10分,还有50分钟德军才出发,他们赶到游击队那里也需要时间。希望游击队听到我的情报后能够马上撤离,希望一切都来得及。我稍稍放下了心中的一块大石,以后的事情就不是我能够掌握的了,我所能做的只有等明天早上的消息了。

      如果这次德国人取得胜利的话,一定会在电台大肆宣传的,而如果没有什么消息,则说明德国人失败了。所以,第二天我心急如焚,一大早就赶到了电台,希望能够探听到一些消息。我到电台后的第一件事,就是仔细观察那些德国人的脸色,好像没有人显得特别的高兴,这才稍稍安了点心。拿过工作人员整理好的新闻,也没有关于昨晚对游击队行动的,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中午的时候再在克洛斯那里确认一下就可以放心了。

      做完早上的栏目,我伸了伸懒腰走出了播音室,就看到新闻部主任鲁道夫.路德维希在向我招手,他找我有什么事?

      “路德维希,找我有什么事?是我刚才报的新闻有问题吗?”
      “不是工作的事。是关于你的事,刚才克洛斯少校来这里了,在你出来之前刚刚走。”
      “可能只是工作上的事情吧,他因为工作的关系来电台也很正常。”话虽这么说,但我相信他是来找我的,一定是关于昨晚的事情,他也终于开始怀疑我了吗?
      “不,跟你有关。他问了好几个人,问你昨天下午都作了什么,跟哪些人接触过,和哪些人说过话。他也问了我。他走得时候还嘱咐我们不要跟你说这件事。”
      “那你还对我说。可能昨天我心情一直不太好,他有些担心我吧。应该没什么的。”
      “你既然说没什么,我也就不多说了。你自己万事小心。”路德维希用有些担心和探究的眼光看着我,我心里一惊,总觉得他好像知道什么似的,我以后要对他小心一点。

      和我当初想得一样,克洛斯怀疑了我,并且如此心急得做了调查,好在我提前做好了准备,现在他的怀疑应该消除了吧。以他的性格和对我的感情,既然不再怀疑我了,那站在保护我的立场上,也应该不会告诉别人我是昨晚行动的知情人。只要能确保克洛斯对我的信任,我就彻底安全了。想到这里,我想还是再去确认一下比较好,克洛斯既然刚离开,应该还能追得上他。

      我冲出了电台,向军情局的方向跑去,终于在马上就要到军情局的地方,追上了克洛斯。

      “切利,你走得真快,总算追上你了。”我跑得气喘吁吁,边说话边大口的喘气。
      “莱尼卡,你怎么来了?你是从电台一直跑到这里来的?”
      “对啊,真是累死我了。我做完节目一出来,就听同事说你刚离开电台,我什么也没想就追出来了。我知道你去电台是为了工作,可是不过多待几分钟而已,你怎么不等我一下呢。我只是担心你,想问问你昨天的行动是不是顺利,看看你有没有受伤。”
      “我没注意时间,没想到你工作快结束了。我没事的,如果我受伤了,怎么还能去电台,你放心。”
      “你没事就好。我本来还想说不定今天早上就能播到你们的捷报了呢,结果却什么消息都没有,我就有些担心。你们昨天的行动到底结果如何啊?”
      “失败了。一定是有人泄密,游击队提前得到了消息,我们到那里的时候,游击队已经撤离了。我们只来得及歼灭了他们拖后掩护的队伍。如果捉到泄密的人,我一定不会饶他。”克洛斯狠狠地说。
      “有人泄密,那一定要好好的追查。不过你们也不是空手而归,歼灭了掩护部队,总算有些成果。”
      这是我的责任,我通知总部的时间还是太晚了,哪怕再早半个小时,掩护的同志们应该也能够顺利逃脱的。
      “成果?算什么成果!我们死了上百人,才打死他们十几个人。失败,这次是个大失败。”
      好!那些德国侵略者,还想消灭我们游击队,这下知道我们的厉害了吧。
      “那你们总会搜到一些秘密文件、地图、潜伏人员名单之类的东西吧,或者俘虏到什么重要头目。”
      “秘密文件他们难道不知道带走吗?重要头目?他们恐怕是最先逃走的吧,还能等着我们去抓?我们只抓住了一个俘虏,是个女人。”
      “女人?游击队里还有女人?她长得怎么样,漂亮不漂亮?”一听到他们俘虏了一个女游击队员,我脑中立刻浮现出凯瑟琳的身影,不会是她吧?我在心里默默地祈祷。
      “我就知道你好奇心最终,一定会问。昨天我也没看清楚,她当时血肉模糊的,连性别都很难看出来,更不用说美丑了。把她送医院之后我就没看过了。”
      “她在那所医院啊?”
      “圣安娜医院。”

      德国军队对游击队蓄谋已久的偷袭,由于我们提前得到了情报,只遭受了十几人牺牲、一人被俘的损失。可是被俘的那个女游击队员到底是谁呢?我们要怎样才能将她从敌人的魔掌中解救出来呢?这一切都只能等了,这几天总部应该会派人来联络我吧。

      下午上班的路上,总部派的人果然来了。一个年轻人在与我擦身而过时,不经意撞了我一下,我的上衣口袋中就多出了一小张字条。我装作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直到到达电台,我躲进厕所里,插上了门,才从口袋里拿出字条。上面写着:“昨晚凯瑟琳失踪,是否被俘?如被俘,关押在何处?请尽力解救。”凯瑟琳!被俘的那个人竟然真的是凯瑟琳!她身受重伤,会不会有生命危险?无论如何,这次我一定要救她出来。

      可是如何才能救她呢?想来想去,如果不想靠暴力劫狱,就只能找克洛斯帮忙了。可我要如何对他说呢?我怎么向他解释我是通过什么方式知道被俘的人是凯瑟琳?总不能说游击队的人直接跑到我这里来找我吧,怎么想都太不可信了。看来还得兜个圈子,让凯瑟琳的父母出马了。

      我想好对策,就在晚上的节目中把我所知道的情况通报给了总部。并且让总部派人去找凯瑟琳的父母,告诉他们女儿被俘的事情,并且还要暗示他们,如果想要女儿被释放,可以找我这个在敌人电台工作的前男友求助。

      30日,他们没有来找我,我想或许凯瑟琳的父母刚得到消息,还没来得及找我吧,明天他们就会来的。31日,1941年的最后一天,他们还是没来找我,为什么?总部派的人没有找到他们吗?还是他们不想来求我这个叛徒?或许,对他们两位老人而言,尊严可能比生命都要重要,如果要让他们去恳求一个叛徒,还不如直接杀了他们。可是他们就不能为最心爱的女儿放下一点身段吗?

      克洛斯负责审讯凯瑟琳,我想如果凯瑟琳的父母还是不来找我,是不是可以从克洛斯口中套出凯瑟琳的名字。可是,克洛斯却对我说,被俘的女人什么都不肯说,甚至连名字都不肯说出来。我为凯瑟琳的坚强而欣慰,可却也没办法从克洛斯口中套话了。不能靠克洛斯,难道我们只能劫狱了吗?

      在忐忑与不安中,1942年来临了。这几天,因为对凯瑟琳的审讯一直毫无收获,克洛斯的心情一直不好,所以新年也没有心情好好的庆祝。而且新年的第一天,克洛斯还带给我了一个好坏兼半的消息:凯瑟琳的伤势已经大有好转,他们准备3日就将她从医院转移到监狱去。凯瑟琳伤势好转自然是好事,可是监狱防护森严,如果她被关进去,我们几乎不可能将她救出来了,我们必须趁现在在医院防护不严的时候动手。

      我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了出去,我想游击队应该会在2日晚上行动吧,这毕竟是唯一的一次机会了。这次劫狱会成功吗?我没办法从游击队得到消息,只能忧心忡忡地等到3日中午见克洛斯时,故作随意地旁敲侧击。克洛斯说,2日晚上医院附近有暴徒和警察发生了一点小的冲突,引来大批军警之后,那些暴徒就逃走了。军情局为了安全起见,连夜将俘虏转移到监狱了。游击队的劫狱行动失败了。

      怎么办?已经不可能靠劫狱救出凯瑟琳了,那我必须要从凯瑟琳的父母那里入手了,我决定亲自去找他们一趟。我走到他们的公寓外,看着周围熟悉的景色,心里感慨万千,一年多没来了,不知他们现在过得好吗?

      我轻轻敲响了他们的屋门,开门的是凯瑟琳的母亲,以前她是一位永远挂着迷人微笑的优雅女性,而现在她憔悴多了,眼中满是忧郁,似乎苍老了十几岁。她吃惊的看着我,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她一定没有想到,我还会再来吧。

      我保持着微笑,“亨尼希夫人,很高兴又能见到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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