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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与星同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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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生辰二人洗漱一番,准备回城。突然时宜走到他身前,伸手自然地给他整理了一下衣领,仿佛做过很多次,“稍后师父回城,会碰到许多百姓。”时宜仰头对他笑着,周生辰深深地望了她一眼,快步离去。
小南辰王府,箭场,“咻”一枝箭正中靶心,“我以为你心乱了,会射不准。”萧晏调笑。
“秦严来信说,军师恐怕熬不过今冬了,我想派人把他接回来。”周生辰岔开话题。
“接回来也好。”萧晏点点头,接着刚才的话题说:“你心乱了就转移话题,你这是想向我证明,还是向自己证明,你还是那个心如止水的周生辰?”
“我从来不是一个心如止水的人。”周生辰意有所指。
说话间,高淮阳带着随行侍女从远处走来。她还穿着上次见面时穿的那身衣服,步履匆匆,将侍女留在场外后,高氏来到近前,“我来向殿下辞行。”
“我已让人备好了马车,让周将军和凤将军护送你到雍城。”周生辰说道。
高淮阳心道,果然,周生辰的态度表明不愿与她多接触。而太后的眼线一直在催,她无法,只得孤注一掷。“临别在即,凤阳王这一次……”
萧晏闻言走开。
高淮阳向周生辰走近,身上的香味淡了些。她摸了摸香囊,急切地问道:“殿下,我想见见高家那孩子。”
“谁告诉你的?”周生辰眼神凌厉。
“是平秦王,有一日他安慰我,便说破此事,我从未告诉第二人,只想见他一面。”高淮阳不着痕迹地看了远处侍女一眼,周生辰是妥当的人,他应下的事情不会出现差错,侍女的话是真是假还未可知。
“他是王府里最聪明的一个,一旦你去,必会察觉蹊跷的地方。”周生辰劝阻。
“殿下的徒弟我在中州时都曾见过,能否告知是哪一个?”高淮阳心里忐忑不安。
“本王受挚友所托,他的身份,此生不会告诉任何一个人。”周生辰回绝。
高淮阳闻言,便知侍女绝无可能会知晓高氏后人的真实身份,更何谈夺他性命。如此也好,她只需处理掉那侍女,安心嫁给平秦王,以后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而那孩子也不会再受高氏一族的牵连。放下刚才手里捏着的荷包,走到周生辰面前,深深一拜。
此时,不远处的一名侍女正仔细看着高淮阳的一举一动。此前,她无意中听到平秦王跟高淮阳的对话,便开始计划了,反正高氏即将成婚,很快便是废棋。可惜必须要衣服上的熏香和药一起使用,服药之人一个时辰内必须与女子欢好,否则将气血逆转而亡。到时无论是高氏也好,还是别的女子也好,只要她设法带人撞破此事,主子那边再稍作布置,小南辰王的名声必将跌至泥泞。
“殿下躲了我两日,是为了她吗?”高淮阳满脸轻松。
“是为了她,也是为了义兄。”周生辰坦诚。
此时,时宜从外面走来,高淮阳看了一眼面前的时宜,故意说道:“自此一别,我将放下前半生的痴念,做平秦王的王妃,殿下,万望珍重。”
时宜闻言,悄悄抬头看看周生辰,见他神情如常,低头笑了。
高淮阳走后,谢云的腿逐渐恢复,提出要去鹿苑驻守边关,时宜等人劝不住,最终周生辰带着时宜等几名弟子将他送到鹿苑,而周天行麾下将领长孙杰自请追随谢云。
这时的鹿苑天高地迥,让人心胸开阔。军帐外便是箭场,时宜看着有些跃跃欲试,周生辰想起在江陵城时教时宜射箭的场景。他跟时宜说着各类弓的不同之处,如数家珍,又拿来自己的箭给时宜看,周天行在旁说师父使用的箭羽上的羽毛,不是雕就是鹰,都是他自幼狩猎获得。
周生辰突然想起自己十年前打过一只白鹰,羽毛一点杂质都没有,极为罕见,便问周天行“白鹰羽的羽毛还有吗?”
“当然,师父自从打到,便让人收着,不舍得制箭。”周天行拿来收藏好的羽毛。
“三根羽毛可以做一枝箭,这一盒刚好可以做十枝,你不用上阵杀敌,够用了。”周生辰对时宜说着。
“给我啦?”时宜十分惊喜。
“反正白白放着也没用,倒不如做成箭送给你,当做明年的生辰礼。”周生辰不自然地说道。
“师父终于不敷衍了?”周天行取笑。
“我什么时候敷衍了?”周生辰语气急迫地反驳。
“师父每年都送锦布,就没有比你更会偷懒的了。”周天行笑道。
“那是王军多年为民血战的佐证,我每年最喜欢的就是这份礼。”时宜生气地替周生辰辩解。周生辰望着她认真的脸,眼神温柔……
而此时,在遥远的中州,明光殿内,陛下前来看望卧病在床的刘子行,见他精神不佳,抱怨着“太傅病了,你也病了,就没有让朕高兴的事。”
刘子行安慰他“要为人父了,还不高兴吗?”
“一旦皇儿降生,定会被母后催立太子。”刘徽有些抵触。
“为父者当为子女考虑,陛下有了自己的血脉,皇位传给孩子理所应当。”刘子行心下一沉。
“可这太子之位本该是你的。”刘徽试探道。
“臣问一句不当问的,若有朝一日,陛下不得不杀我,会放我走吗?”刘子行仔细地看着刘徽的脸,不放过一丝一毫的变化。
“朕为何要杀你?”刘徽避而不答,神情无辜。
“倘若朝臣认为只有杀了我,陛下的皇子才能顺利继位,你会动手吗?”刘子行追问。
“不会,绝对不会。”刘徽应着,心里反复琢磨,反正现在姜嫔还未生产,腹中孩儿男女难料,刘子行虽有太子之名,但并未下旨册封,让他暂时占着这个位置最为妥当。
“谢陛下,希望姜嫔能为陛下带来一个皇子。臣也一样,绝不会伤害你。”刘子行示弱,他知道只有表现得不争不抢,重情重义才能降低陛下对他的防心。
这时,崔风带着幸华公主进来,原来是陛下有事相召,幸华公主正好趁机进宫看望刘子行。
刘子行深知幸华对他有意,以后免不了需要幸华相助,对她透露“我只能再活三年,不过也应该够拿回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比如我的时宜,比如我的太子之位,甚至皇位……
而另一头,陛下带着崔风来到自己寝宫内,秦严正在一旁照顾重病的太傅谢崇。
谢崇提出让崔风任太原刺史,原来金荣近年来借着平叛,散尽家财,招兵买马,太原军日益壮大,原太原刺史病故后,此位一直空缺,有能力的不够忠心,有忠心的又欠缺能力。小南辰王虽早有准备,但太原离中州太近,如若消息未能及时传到,西州也是远水解不了近渴。
“朕一直没有合适的人选,直到你忽然回京。”刘徽表态。
“崔风,只有你的能力和忠心,才能让陛下防心。”谢崇劝道。
崔风本欲尽快回寿阳守城,但望着谢崇强撑病体仍在为北陈劳心劳力,满眼期盼,心下一软,向刘徽请命,“崔风愿为太原刺史,为陛下深入虎穴。”刘徽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然而他们不知,就在当天晚上,秦严便趁谢崇昏睡的时候,悄悄进了太后寝宫,将崔风的事禀报于她,太后听了大怒,“谢崇不死,只有孤帮他了。”
秦严为谢崇求情,却被太后以死威胁。
不几日,崔风便带着护卫快马来到太原郡。金荣已派新招募的杨邵前来迎接。
崔风爱妹心切,欲给杨邵一点教训。杨邵却低声告诉他,不久前与小南辰王和崔时宜相见时,小南辰王饶他一命,旧帐已清,况且崔风此次来必有要事,崔时宜有恩于他,若崔风有难,他将会是崔风唯一的帮手。崔风为顾全大局,只得作罢。
姜嫔的肚子越来越大,谢崇劝刘徽在皇子降生前,尽早找机会囚禁太后,并说破太后与刘魏早有勾结,太后一直想揽权,只需要傀儡,一旦有了小皇子,刘徽于太后便再无用处。
刘徽正挣扎间,太后带了一队侍卫进来,以谢崇发妻出自高氏,有欺君之罪为由,带走谢崇。
此时谢崇于刘徽还有用,便命秦严保护谢崇,然而这时才发现秦严早已叛变。
此后,太后将刘徽和姜嫔囚禁于寝宫,又在朝堂上宣称皇帝生病,由她理政。并为了转移朝臣注意力,传令为未来皇子在宫中连贺半月。
刘子行心思一转,现在已到了他不得不做出选择的时候,先保全性命,以求后图。便当着众臣的面请求太后下旨,另赐封地,就任藩王。
太后知他有野心,不可能如此轻易放弃,还不如暂时留在眼皮底下便于掌控。
刘子行自怤他已退让一步,此时若有别的请求太后必会答应。逐向太后请旨给他和崔时宜赐婚。太后本想用崔征之女拉拢他,但刘子行执意于崔时宜,太后允之。
这日晚上,秦严悄然来到狱中,与谢崇告别,谢崇死前曾言,他得蒙先帝赏识,一生恪守忠义之道,唯独有愧于小南辰王。
而就在谢崇咽气那一刻,远在鹿苑的周生辰一行正围在篝火旁。
他一抬头,正好看到将星滑过天空,向中州方向坠去,不远处传来一阵鹿鸣之声,他心有所感,但仍不敢相信。
十日后,传来谢崇过世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