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双罂粟花》栉晚非鱼

31、第 31 章快走

　　轩洛和轩笙都长了一岁。
　　不久之后，陆茴苏穿着轩暮休亲手缝上的五百二十颗珍珠的婚纱，面带笑意地步入婚姻的殿堂，轩笙和轩洛两个六岁的娃娃，一人抱着一篮鲜花，在陆茴苏走过的地方扬起花瓣，飘落在红毯上。
　　五年之后的同一天，陆茴苏和轩暮休再次举办了婚礼。中式婚礼为他们两人而办，西式婚礼为孩子而办。璇璇和小酥也在婚礼现场，它们颈间系着领结，绅士地观看着这场圆了一家人梦的白色天堂，纯净而圣洁，就像孩子一样，未曾沾染一滴污墨。
　　轩笙轩洛，升升落落，落落升升。
　　人生本无常，心动则无由。
　　客厅的照片被换下，由炽热艳丽的红色变为纯净圣洁的白色，由两个人变成了四个人，外加绅士狗和优雅猫，相框上有着他们所有人的署名。
　　轩笙小朋友仰头看着大大的照片，满意地直点头，“不错，就应该是这样的！对吧？轩洛。”
　　小大人样的轩洛难得赞同妹妹的话，同样点点头，“嗯，一家人就要整整齐齐。”
　　两个小孩子手牵手坐在沙发上看动画片，电视机上播放的正是轩暮休公司制作的儿童搞笑动画《小酥和小璇》，正是以家里的两只宠物为原型，讲的正是一猫一狗的日常生活，
　　二楼楼梯上站着两个人，他们靠在扶手上看着下面那两个小小的身影，止不住的感叹。
　　“现在的小孩儿都是一群小人精啊！”
　　“是啊，太会来事儿了。”轩暮休想到了什么,“对了茴苏,今天上午秦观给我打电话,说让我去复查一遍,在一个村庄的小诊所。”
　　“复查？时间都过去那么久了，怎么突然想起这事？”
　　“他说要确保我们不会影响到下一代,给洛洛和笙笙造成不好的影响……不过他给我打电话用的是新的手机号，要不要你再存进电话本里？”
　　“不了吧，我们不是后期由于环境成那样的吗？”
　　“不好说。”
　　今天又是轩暮休出门的一天，陆茴苏坐在沙发上盘着腿将头发扎了起来，几缕碎发垂落在耳侧，设计着动漫人物的形象，她持续热爱着将自己的奇思妙想画下来。
　　“妈妈，我出去玩了！”小轩笙抱着自己的小滑板说。
　　很难想象一个乖乖软软的小女孩是怎么将滑板玩得行如流水，炫酷无比的。
　　“你哥哥呢？”陆茴苏放下电脑，给轩笙戴好护腕，“是不是又在房间看书了？”
　　小轩笙点头，撇撇嘴说：“哥哥已经连续看了两个小时的书了，他都不陪笙笙玩。”
　　陆茴苏又给轩笙戴好电话手表,“乖,你先去楼下吧,我去看看你哥哥，保证把他拉下去玩儿。”
　　以天蓝色为基调的儿童房间里，一个如同小王子般的孩子静静地翻阅着书本，沉迷在知识的海洋。
　　陆茴苏敲了两下门，“洛洛，是妈妈，我可以进来吗？”
　　“请进。”
　　陆茴苏这才开门进来，手中端着一杯牛奶。
　　“宝贝洛洛，你看的什么书呀？”
　　小轩洛说:“《钢铁是怎样炼成的》。”
　　“这是一部很好的书呢，为什么不休息会儿呢？不和妹妹出去玩吗？”
　　“妹妹太笨，所以我必须聪明。”
　　他把书签夹在刚看到的那一页，将书合上放到一旁，从妈妈手中接过牛奶，是温热的，显然是刚热好的，奶香味很足。
　　“谢谢妈咪。”
　　陆茴苏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孩子，“不过呀，再好的书也要适量去看，劳逸结合才是最好的。就像现在，你已经看了很长时间了，该出去玩一会，妈妈和你一起出去玩好不好？”
　　陆茴苏用商量的语气和他说话，提出自己的意见，让孩子们自己学会衡权利弊，做出选择。
　　陆茴苏和轩暮体从来不会用父母的身份来压他们，所以他们也会有拒绝的权利，相处的方式会更像朋友一些，这恰恰锻炼了两个孩子的独立性。
　　轩洛小朋友考虑了一会，点头答应了陆茴苏，“好。”
　　“妈妈。”
　　“嗯？”
　　小轩洛牵着妈妈的手，“一周后幼儿园举办的亲子活动你和爸爸会来吗？有妹妹的滑板比赛，还有我的猜成语比赛。”
　　“我们当然会去啊，你看我们什么时候缺席过？”
　　一大一小下楼正巧看到秦茗柔在不远处看着轩笙玩滑板。
　　“嗨喽！茴苏，我天啊，你女儿太厉害了，滑板玩得溜溜的！”秦茗柔看到陆茴苏激动地说。
　　陆茴苏笑着跟她打了个招乎，说：“大忙人怎么有空来我这儿啊，不拉着你哥做学术研究了？”
　　秦茗柔是心理医生秦观的妹妹，这是她后来才知道的，秦茗柔当初还替哥哥观察了一段时间的陆茴苏，发现行为挺正常的，也就没什么可担心的了。
　　“唉，没办法。我哥前天早上就赶飞机去了美国，我实在无聊了嘛，只好走出了自己心爱的实验室来找你玩。”
　　“那你真是绝了，没再炸实验室了吧？”陆茴苏毫不客气地又揭了她的老底，但她下一秒钉在了原地。
　　“你刚说……你哥去了美国？”
　　秦茗柔点了点头:“是啊，这次他去得匆忙，好像是他在国外的几个小情人打了起来，这个海王终于翻车了哈哈哈，这件事他除了我谁都没告诉，怎么了？”
　　陆茴苏浑身的血冷了下来，转身往外跑，“茗柔，你帮我看着点孩子！”
　　“欸？茴苏！”直到传来回音，女人的身影早已不在。
　　“妈咪怎么了？好像很着急的样子。”小轩笙感觉到不对劲，从滑板上跳下来，情不自禁捂着自己心脏的位置，“轩洛，我有种不详的预感，妈妈从来没这样过。”
　　站在原地的秦茗柔不明所以，她只对实验感兴趣，“可能是有急事儿吧，你们别乱跑哦，走丢了找不到怎么办，你妈得多着急。”
　　“秦阿姨……”
　　小轩洛的手紧紧牵着自己妹妹的手，看向妈妈离去的方向，低喃道：“不会的……”一向冷静的他手心都在出汗，到底只是一个刚六岁的小孩子。
　　陆茴苏从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焦急道:“师傅，去喜望村庄！”
　　——秦观去了美国，也就是说昨天一整天都在飞机上。
　　[秦观给我电话，说让我去复查一遍，在一个村庄的小诊所。]
　　[他给我打电话用的是新的手机号。]
　　疑团逐渐解开，真相浮出水面。
　　“喂，秦先生，你昨天给轩暮休打过电话吗？”陆茴苏打电话问道，她的手在发抖。
　　对面嘈杂的环境传来一声温润的嗓音，但对此时的陆茴苏来说就像恶魔在耳边低语，“没有啊，怎么了？”
　　——没有。
　　手机啪嗒掉在了脚边。
　　既然不是秦观打的，那会是谁？
　　陆茴苏脑内快速运转，她不停的思考细节，就是怕自己会忍不住哭出来，她不能接受轩暮休出一点意外，不能！
　　故意引轩暮休去偏辟的地方，算好了他周围人的行动轨迹，在身为医生的秦观坐上飞机无从认证的时候，以此来行动。
　　有针对性。
　　熟悉他的人。
　　仇人？
　　要报仇不早报了吗……等等！她记得有个人几年前越了狱……
　　是翼鸟吗？来抱负了吗？
　　陆茴苏眸下暗沉，在手机上发了条消息。
　　“……不……不……我害死了茴苏……不，为什么……”
　　“茴苏理理我，别睡啊……我害死了你，别走……”
　　狭窄的空间里，一个神志不清的男人狼狈地坐在地上呢喃着，满脸泪水，原本干净清爽的衣服变得脏乱。
　　这个人已神志不清，丝毫看不出五个小时前他的英俊潇洒。
　　“暮休！”
　　大门从外面撞开，陆茴苏闯进来时就看到了这样的轩暮休。
　　这里除了轩暮休空无一人，陆茴苏向前要抱住轩暮休把他扶起来，却被他避开了。
　　晾在空中的手臂僵住了，她不可思议地问出了声：“……你怎么了？”
　　“……我害死了茴苏，茴苏死了……不在了……”男人双手擅抖地抱住自己的头，浑身都在发抖。
　　我死了？
　　陆茴苏见情况不对，十分疑惑，“死了？暮休，你看看我，陆茴苏没死，我好好的呢！我就在这里啊！”
　　“茴苏被我亲手杀了……”男人痛苦地抓着自己的手臂，指甲在皮肤上留下一道道划痕。由于用力过大，划痕渗出血，触目惊心。
　　陆茴苏急忙上前阻止轩暮休，“你在胡说什么？我就在这啊！抬头看看我呀，暮休，你倒底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
　　看着轩暮休的自残行为，这明显是没有听到陆茴苏说。
　　陆茴苏深吸一口气，吐出心中的郁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暮休，陆茴苏没有死，我没有死，你看看我，我是谁？”
　　轩暮休无动于衷，“死了，我杀死的……茴苏会怪我……”
　　陆茴苏一个不注意，轩暮休的心口处就留下了许多血迹，而轩暮休的手中，是明晃晃的刀片。
　　“轩暮休！”她惊呼出声，连忙拉住那只手，将轩暮休抱进怀里。“别这样好不好……”
　　“我们去医院……别这样……”
　　男人自残的行为止住了，他愣愣的，有些呆呆地说道：“轩、慕、休？”
　　“对！”陆茴苏以为轩暮休清醒了一点。“对啊，你是轩暮休。”
　　男人丝毫没有理会后半句，继续喃喃，“轩慕休……轩慕Sue……轩慕苏……对啊，我那么爱茴苏，怎么可能杀她……茴苏，我的茴苏……”
　　陆茴苏将下巴抵在他的头顶，把刀片从他手中抠了出来，扔到远处防止轩暮休再次拿到，“我在。”
　　男人似乎才注意到除了他还有人，看了良久似乎才确认是自己的陆茴苏，眼神无比认真地说：“茴苏，我爱你。”
　　“我知道。”安抚这个男人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陆茴苏轻轻拍打着男人，像哄婴儿一样哄着轩暮休。
　　紧绷的脊背放松了下来，男人略显疲惫。
　　他似乎是清醒了，开始搭话，“茴苏，你知道我改过名字吗？”
　　“知道。”陆茴苏说，“……是‘那个人’告诉我的。”
　　轩暮休没什么情绪的嗯了一声，将头低下来靠在陆茴苏的肩膀上，“我以前有个名字——轩九危，是他们起的，认为我是不幸的化身。是肮脏的，不希望我过得幸福，后来，我改了，一成年不需要监护人同意的那天我就改了……”
　　你叫陆茴苏，读音同“Sue”这个英文名字，但它的汉语意思是‘休”。因为我爱你，不论朝夕余晖，不论白日暮夜，我依然爱你，我爱慕着你……
　　他时刻谨记着自己爱着陆茴苏，不仅存在意志里，他让她永远伴随着他，名字里要有她。当别人喊他时，这个名字就像是警告一样，他爱陆茴苏，所以他不能失去理智，他学会了伪装，在他血缘上的父亲和哥哥面前，在名义上的母亲面前，在所有人面前……这张脸已经伪装麻木了。
　　“陆茴苏。”他认真地叫了一声她的名字，突然:“快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