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11、真心 ...
-
埋藏在过去的记忆扑面而来，带着时光的尘埃味道。
“母后，我回来了。”秦风跑进坤宁宫。
孝仁皇后朝他招招手，待他来到身边时，从怀中掏出手帕给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边擦边道：“风儿，你这是又去哪里了？”
秦风的眼睛很亮：“孩儿去城楼看了看，那儿很高，可以一眼望见父皇归来的方向，孩儿想第一时间看到父皇凯旋。”
皇后勉强笑了一下，脸上有掩饰不住的担忧：“已经去了三个月了，至今还没有得胜的消息传来……”
秦风拉了拉皇后的袖子，像个小大人似地安慰：“母后不要担心，父皇是天子，定能得到上天的庇佑，何况我朝兵强马壮，蒙古根本不是我们的对手。”
皇后欣慰地摸了摸秦风的头，相信地颔首一笑。
“吃饭吧。”皇后对秦风说。
秦风：“咦，母后，今日的菜怎么这样少？您不吃吗？”
皇后摇摇头：“母后没有胃口，你吃吧。”
她话音刚落，眉头紧皱，似有什么东西从胃脘部呕出，她赶忙拿帕子捂住嘴，侍女快步将痰盂端过来，皇后将呕吐物吐入痰盂。
侍女给她抚了抚背，躬身退下。
秦风担忧道：“母后，您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你莫担心，想是这几日天气热的缘故吧，胃口总是不好，过些日子便好了。”皇后安慰秦风。
秦风半信半疑地点头，然后坐下乖乖吃饭。
皇后商量道：“风儿，过几日太傅便要考校你的功课了，你这几日便留在东宫好好读书，等课业考校通过了，你再来坤宁宫如何？到时候母后下厨给你做好吃的，好不好？”
秦风笑道：“母后信不过孩儿么？太傅的考试虽难，但却难不住孩儿，不过这既然是母后的希望，孩儿定当从命。”
“好。”皇后的眼中都是慈爱。
后来……一切都发生地太快了。
三日后，秦风的父亲文宗皇帝兵败被俘的消息传来。
群臣都认为在国家危难之际，秦风一个小皇子没办法担起国家大局，于是共同请求秦风的叔叔穆宗登基，力挽国家狂澜。
穆宗就那样一跃成为帝国天子，且在手握权力之后独断专行，将秦风的太子位废除后，也将皇后打入冷宫。
秦风被幽禁的第一年，皇后的死讯便在宫廷中传开。
当时的记忆再痛，如今也没办法将那天所有的细节都回忆起来，秦风只记得自己在失去了父亲之后，又失去了母亲。
宫里的太监欺负他，甚至以将这个曾经尊贵的人踩在脚下为乐，那段幽禁的日子每一日都是在苦海里挣扎，甚至怀疑自己会在下一刻死去。
可是死去又是那样地不甘，他还年轻，心里还有不断燃烧的复仇欲/望。
——
楚暮见秦风走神，轻轻唤道：“皇上？”
秦风的神情有些恍惚，他回神后紧紧握着手中的布帕，那块方巾隔着滔滔的岁月洪流，似乎还残留着一丝婴儿的体温。
那是这世上唯一与他血脉相连的亲人，当年那个孕育在母亲腹中的孩子。
他……应该还活着。
秦风闭了闭眼睛，对楚暮道：“好了，很晚了，你去睡吧。”
楚暮有些不放心：“皇上，您没事吧？”
那乔装出的太监嗓音，那熟悉的尖细声，化作两张丑陋的面孔，一个宛如地狱的恶魔，一个宛如九天之上慈悲为怀的仙人。
秦风心中暴虐的情绪一瞬间就要爆发出来，又被他紧紧按下。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硬邦邦地说：“无事，你去睡吧。”
说完，他大步返回房间的里间。
楚暮紧紧盯着他消失的方向，后背起了一层战栗——他刚才应该没看错，秦风眼中涌现出的是杀意。
怎么会？他这又是怎么了？
第二天一早，秦风一行人往京城郊外的村落驶去。
秦风跟楚暮坐在马车里，其他人则暗中保护，王闵充当马车夫，朝着目的地进发。
楚暮坐在马车里非常不安，他对秦风道：“皇上，奴才还是出去驾车吧，王将军身份尊贵，奴才坐在马车里不像话。”
秦风闭目养神：“你去驾车，谁来伺候朕？”
一句话把楚暮噎了个结结实实。
楚暮忍气吞声，心想皇帝果然是世上最反复无情的人，前几天还跟你好的跟什么似的，第二天就想杀人。
秦风听他没说话，睁开眼睛道：“你在想什么？”
楚暮诚实道：“奴才在想，皇上此刻正在想什么。”
秦风轻笑一声：“你倒是坦荡。”
楚暮惭愧道：“皇上恕罪。”
秦风掀起帘子朝外看了看，清新的空气顿时冲淡了车内的沉闷逼仄，他放下帘子道：“你没错，朕在想什么，也可以告诉你，朕在想……命。”
他看着楚暮道：“朕在想天命到底是什么，为何如此残酷，让朕如此痛苦。”
楚暮有些讶异。
秦风挑眉：“你很惊讶？”
楚暮低头道：“是，皇上既如此说，那奴才确实有些心得，天命……主宰每个人的命运，皇上也许觉得自己痛苦，可世上痛苦之人千千万万，皇上不过是这痛苦的生灵中最尊贵的一个，世上无人不苦，但是被痛苦打倒之人比比皆是，能将痛苦打倒的却是凤毛麟角，皇上已经从过去中解脱了，您已经握住了自己的天命。”
秦风没想到这个小奴才竟然有这样的见解，他有些刮目相看，但目光中又有些探究：“你说的很对。”
楚暮道：“奴才只是因自己的命运有感而发，皇上姑妄听之吧。”
秦风看着他，莞尔一笑：“小喜子，你在朕身边，有没有觉得朕有些喜怒无常？”
楚暮想了想，回答道：“皇上只是有时不高兴，但是不高兴的时候过了，剩下的便都是开心的日子了，这没什么不好。”
秦风对这番说辞似乎很满意：“你真的很聪明。”
楚暮心里刚要小小得意一下，便又听秦风道：“但是朕在皇宫中，见到的聪明人太多，这些人惯会见风使舵捧高踩低，到头来，朕发现最珍贵的原来是一颗真诚待人的心，被人背叛过，朕已经身心俱疲，也懒得辨别身边人的忠奸，你若是忠臣，就让朕看看你是否真金不怕火炼，朕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
楚暮欲言又止。
秦风道：“但说无妨。”
楚暮犹豫了一下，说道：“皇上，您是否从奴才身上……看到了故人身影？”
秦风没想到他有此一问，但还是坦荡地说：“是，不然你以为朕是如何在一群人中挑中了你？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爱恨，你的这张脸既是你的保命符也是你的催命符，想知道朕当年的事，我们即将到达的地方会有答案的。”
楚暮心里一颤，心道：果然。
既然真相即将揭晓，那他一定要在这个过程中牢牢立于不败之地。
你不就是要真心么？
真心……谁没有啊？
既然我这张脸有可能是催命符，那真心总该是我的保命符了吧！
你想要，那就给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