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宿命（暂名）》提提

6、第五章 谢氏英雄

　　第五章谢氏英雄

　　第二天一大早，知音就先把我拽了起来，然后一起窝到了小逸的床上。
　　“小姐啊，白天我们是安全的，你不要这么紧张好吗？”
　　“哼，我是来和你们串口供的！不是叫我想离开的理由？我昨天想好了！”
　　“哦？来说说成果，你打算怎么圆啊？”我问。
　　“嘿嘿，万事孝为先，我们一定要完成养父的夙愿。只是我们有难言之隐，望谢老爷见谅。”
　　“高！”说了等于没说，演技好，多半能过关，还省得编故事圆谎了。“只是搞得这么玄乎，以后这理由就难编了。”我不得不提醒，毕竟古人能接受的难言之隐就我们这些现代人来说，属于高难度故事。另外我也没忘了坏一把心，“还有小音啊，是百善孝为先，没常识也要会掩饰啊。”
　　“少来！”知音学的是服装制作和设计，最头大我拿并不深厚的文史哲功底压迫她，就听她说，“我想过了，以后我们也不用费心圆这谎。这理由本来就是蒙给谢家听的，不管此谢是否就是彼谢，以后我们和他不见。”
　　“也行。”我说，“不过小音啊，你后来不睡猛想主意，弄了半天就这么点？”小逸一听，在边上很夸张地笑。
　　“谁说的，我想了好多的。本来我想，就说养父年轻时与某女子相爱，不料阴差阳错，那女子嫁给他人。加上官场腐败，养父不愿入仕，心灰意冷的他就做了世外高人。临终就爱人仍然念念不忘，嘱托我们希望能拿着珍藏的信物去找那位女子。”唉，看来知音平时不仅看漫画，也看武侠，瞧这故事编的！“可是编到这里，我想想不对。一来还要找信物，麻烦。二来你看昨天的谢老爷，三妻四妾的，再看他的几个儿子，大的那个小小年纪就讨了三房，怎么可能相信这个理由啊！”有进步，原来你也知道自己的故事唬不了人。“想来想去，啥都没说最好，风险小，灵活性强，怎么样，厉害吧。”倒！
　　小逸取笑说：“厉害，亏得小音急智，这么紧张恐怖的时刻，也能想得这么周全。”
　　“少来。”知音也不生气，“你们会编故事，也未必能想出这么妙的主意。”
　　说罢，我们唤了三香，由她们服侍梳洗完，我们要求找谢老爷“叙旧”。兰香却说，多年来谢老爷都有到梁弄(靠近四明山）一带骑马的习惯，风雨无阻。今天也不例外，一早就出去了，这几天都是巳时的样子才回府的。
　　这时，我看到梅香竟然捧着一些丝绸进来，猛然想起，梅香说是泗门人，而昨天的资料显示，这谢丕谢探花也是泗门人，而且算来现在还活着，大概六十四五的样子，倒是个打探消息的机会。
　　“梅香啊，昨天你说自己是泗门人，你可曾见过谢探花？”
　　“谷小姐要找谢探花？问老爷便是。老爷是探花爷的宗室兄弟。”梅香回答。
　　“哦，原来是这样啊。我哪有什么事找谢探花啊，只是爹在世时，对探花爷甚是崇敬。不知道该是怎样的英容呢！”
　　“扑哧”三香都笑了出来，知音猛朝我翻白眼，责怪我装得也太幼稚了点。唉，一点都不体谅我。“还会是什么样，和我们一样都是两只眼一张嘴呗。”没想到兰香也挺会调侃的，“三位小姐若真的好奇，等一下奴婢带你们到前厅，谢阁老（指谢迁）的长玄孙见甫少爷这会子正和大少爷说话呢，听说是子孙里长得最像探花爷的呢！”
　　“哦？”我两眼一亮，偷偷在知音耳边低语，“好像有帅哥看哦。”知音也是一亮，用嘴型问，怎么知道的。我卖弄地朝她抬了抬下巴。
　　“这……好像不太妥当吧。”小逸开口，“姑娘家的……实在不和体统。”是啊是啊，小逸有理，要去也得我们自己去偷看，带着丫鬟，落人口实，烦哦。
　　兰香那小人精，朝我们神秘地笑笑，说：“这倒也没什么，说起来，三位小姐还是见甫少爷的长辈呢！”的
　　“而且按规矩，见甫少爷还要唤我们孙少爷一声‘叔叔’呢！”菊香插嘴，另外二香也在边上笑个不停。他们口里的孙少爷是这里大少爷的儿子，小名壮壮，四岁。
　　“咦？这么说那见甫少爷还是个孩子吧？”知音问。
　　“没有，见甫少爷和大少爷年龄相仿，和大少爷的交情很好。”平时话最少的梅香，竟然也乐呵呵地抢答。
　　看那三香兴奋的神情，我们觉得有点奇怪。再问下去才知道，原来他们说的见甫少爷今年已弱冠，虽然出于书香，子弟们大多都志在科举，可这长玄少爷却偏偏喜欢舞刀弄枪，搞得宗室里的长辈们对他颇有微词。不过这位少爷却我行我素，还请了好几位师父留在家中。这几年浙江沿海不甚太平，时有倭寇、海盗、夷人潜入富家抢劫的事情发生，去年这样的情况更是有所增加。虽然附近的备倭卫赶了好几次，可是效果不佳，恶性事件的频率更是不减反增。那见甫少爷年纪轻轻，倒颇有些长玄孙的气概，在师父们的协助下，仅自行拉起了一批护院，经过一些时日的操练，担当起了整个谢氏宗族的安全调度保卫工作，搞得有声有色。渐渐的，谢家宗室的长辈看他也算有些作为，而且这护院确实管用，便由他去了。
　　听说，这位见甫少爷和其他宗室青年很不一样，个性豪爽，为人义气，对下人也非常和气，听三香的口气，估计还是个英俊的帅小伙，俘虏了不知多少少女心。看兰香不自在的样，想来也是亲卫队成员。
　　后来，小逸从菊香的口里还得知，这见甫少爷来找谢老爷，为的就是在谢府训练、安插护院的事，他们的办法也很好，谢家宗室很大，各家都有自己的护院，但若海盗、贼寇来犯，各家壮丁数量有限，恐难抵挡。若平时养着一堆，开销太大，也不必要。因此，见甫少爷把这些护院联合起来，哪家有事，便用信号告诉值班的其他谢家人，互相支援。这当然是件大好事，宗室长辈纷纷支持见甫少爷。可是不知什么原因，这谢老爷对此却漫不经心，既不推辞，也不实施。见甫少爷见状，时常跑来游说。
　　以前，兰香是吕氏手下的丫鬟，吕氏是大少爷的生母，加上见甫少爷和大少爷一向交好，所以兰香总有机会看见暗恋之人。可现在跟着我们在别苑，也难怪她绕了这么大的弯子要把我们这些娇客拉下水，去偷看男人。
　　兰香若是碰到一般的小姐，估计这是没戏了。可是遇到的是我们，“山野村妇”自然是鼎立相助了。
　　小逸说没兴趣，和同样没兴趣的梅香躲在房里大眼瞪小眼。我和知音及另二香浩浩荡荡地往前厅走去。隔着屏风一看，仿佛听见知音口水落地的声音，汗。这见甫少爷长了一双韩流最时髦的单眼皮，凤眼，却英气逼人。绝对和市面上的偶像帅哥类型不同，大开眼界。可能是沿海人的缘故，练武的见甫少爷身材消瘦精干，个头不是很高，却给人足够的力量感。到底是古人，明明才20岁，比现代人显得成熟稳重多了。我也不排斥流口水。再看兰香，也是一脸地痴呆。
　　看了一会，只觉得小腿被人给抱住了，低头一看，正是壮壮。这小子没小筷子好玩，太好骗了，昨晚我随便逗逗他，他就对我崇拜得五体投地。只见他探着脑袋也在偷看见甫少爷，不知对他来说有啥好看的。可再看领着壮壮的丫鬟砚香和墨香的神情，我恍然大悟，原来他是被两个思春丫鬟骗来的。不过看到壮壮和小筷子一样，喜欢抱着我的腿，我有些犹豫，难道这么可爱的小朋友不日就要做刀下冤魂？这叫我于心何忍。不管此谢是否是彼谢，心下暗暗已决定，等等一定要和小逸知音商量，如何救出这些无辜的人，否则良心不安。
　　又看了一会，壮壮觉得无趣，主动现了身，然后果然出卖了我和知音，我们只好见礼。
　　那谢见甫名唤志望，见到我和知音的外貌，虽是一愣，但马上恢复，言谈间稳重亲和，绝对是个光明磊落的血性男儿。而且，虽然听说他喜武不爱弄墨，可到底是谢家人，耳濡目染，冒出来的话也是文绉绉的，加上方言，让我听了好累。大少爷和他见我们这些妇孺进来，便开始说些有的没的话题，刚才我在屏风后，明明听见他们在说什么倭人，什么双屿港的，只是我一向耳背，对余姚方言也有些无力，听不真切。
　　“大少爷刚才和见甫少爷是否在谈论倭人的事？”俩人显然没有料到我有这么一问。
　　“哦？林小姐也对此事感兴趣？”
　　“听说这一年来，倭寇在近海抢劫，甚至登陆打家劫舍的事件时有发生，不知何故？”
　　“唉，此事说来话长。这倭国本是由几个岛屿组成的岛国，成祖之时，曾多次派使者，成祖亦派左通政赵居任出事倭国，与之勘合（注）。这倭国甚是喜爱我大明天朝的物品，经常提早来贡，还时常带着仿制勘合蒙混市舶司，欲多换些我大明的物品，我大明也总是以‘下不为例’姑息。不料，嘉靖二年，两个倭国使团争贡，互称对方的勘合是假的，还在我大明杀了人，震惊朝野。当今皇上一声令下，浙江、福建的市舶司先后关闭，八年，广东也关闭了贡市。这些倭人到我大明本不容易，贡市关闭，生计无着，便滞留在舟山群岛一带。这些倭人又生性彪悍，见我大明富裕，便心生歹念，干起了杀人越货的勾当，几下成功之后，便愈行嚣张。”
　　“哦~~~~原来是这样。那朝廷怎么不派人剿了这些倭人的据点，把他们赶回倭国呢？”
　　“谈何容易。这些倭人凶悍狡诈，神出鬼没，朝廷非下大决心才能剿灭。”
　　“原来是这样。小女子是才听见甫少爷的意思，看来这些倭人本是随倭国贡船一同到我大明贸易，原都是商人或随人，交易未遂，血本无归，才沦为盗匪，时有得逞，才愈演愈烈。若我朝重开贡市，加强管理，小女子听说这海上贸易本就利润极其丰厚，既然如此，这些倭人又何必铤而走险呢？”嘿嘿，这其实不是我的观点。看这谢志望如何接招。咦？谢志望，谢迁的长玄孙？我猛然想起，昨晚查阅史料，赫然有谢志望的大名。据载，之后倭人、海盗屡屡来犯，他便用自家钱财招募了一批民兵，奋勇杀敌，十分厉害，是浙东地区有名的抗倭英雄。后来战死沙场，遇难时不过才二十七八。就是他？
　　“小姐此言差矣。这倭人本就是狼子野心，在前朝便屡犯我东南沿海……”那谢见甫见我说得头头是道，露出了刮目相看的表情，就连大少爷也多看了我几眼。不过此时，我却沉浸在惋惜中，这么俊朗磊落的帅哥二十七八就牺牲了，可惜，可惜啊。因此，后面的话有听没懂。
　　恍然回过神来，大少爷正在唤我，我忙歉意地笑笑，说：“其实这倭人作乱还只是一部分，倭国离此路远迢迢，一趟来回要半年，海上又甚是艰苦，作乱倭人实在数量有限。倒是舟山一带的海盗，才是祸患。偏偏皇上下定决心海禁，断了许多百姓的生路，不乱才怪。”说到这里，两位少爷异常惊异地看着我，难道太惊世骇俗了？忙解释，“爹在世时，和我们三姐妹说过。”不信？“呵呵，小音，是吧？”小音鼎力附和。
　　“原来如此。不过令尊此言差矣。海盗确是祸患，可是这海禁不可松弛。眼下虽然施的是海禁，但往来约束得并不严厉，可谓名存实亡。这才给了倭人、海盗乘机作案的机会。再有，为盗者虽多是本地百姓，却也都是些刁民，和海禁无关。”说话的竟然是大少爷，这位爷虽只见了两面，但给我的感觉是生性淡漠。不过他的话也提醒了我，刚才的高谈阔论是建立在对整个历史事件的掌握上，我忘了，此时东南沿海还未出现连读书人都加入海盗集团的情况。
　　我和两位少爷你来我往，谈论得起劲，没想到和古人争论也这么有意思，这时，谢寿进来说，谢老爷回来了，在书房等见甫少爷呢。我们四人又寒暄了几句，气氛明显比来时热络得多。
　　一同走出前厅，不远听见笑闹声，回头一看，只见壮壮甩着短腿在前面拼命跑，发出《大富豪》里金贝贝经常有的笑声。随后，小逸从后面追了上来，通红着脸，也是笑得灿烂，装模作样的要逮壮壮，后面的砚香和墨香则拼命起哄，再后面是追赶不及的梅香。壮壮一见我们，一把扑向大少爷，跳着脚让爹爹抱，以躲避小逸的追捕。小逸停了下来，笑看我们说：
　　“看好了？”
　　“这位姑娘是……”
　　“哦，她是我妹妹，闺名林逸。”听见甫少爷开口问，我不由地回头看去。咦？煞到了？再看小逸，优雅地施了一礼，见甫少爷也急忙恭身还礼。我不禁心下好笑，这见甫少爷见我们时知识抱了抱拳，可对小逸却是格外多理。
　　不过也难怪人家对小逸刮目相看，当初选药时，小逸找的是相对最不亮眼、清雅的一个，不料这古典兮兮的尊容到了古代绝对符合当时的审美，加上她本来就比我们文静，也就理解谢帅哥的反应了。俩人施完了礼，谢帅哥又看了小逸好几眼，才依依不舍地向书房走去。我们和壮壮又闹了一会，也回到了别苑。
　　坐定，打发了三香，我开口说：“我们去救谢家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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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说到这勘合贸易，真是小孩没娘，说来话长。简单解释就是，勘合是贸易准许证。当时许多国家都到大明进贡，贡品送到市舶司也不是有去无回的，大明也会回赠不少物品，只是个中的物物交换并不存在等价问题，你们进贡的老外，拿着便是。这就是贡市。从一些资料显示，这样的交易其实大家都不吃亏，因为当时贸易非常有限，拿到国内都是稀罕玩意，那个暴利在今天，绝对要被物价部门罚死。贡使们凭勘合入贡市交易，每回上交旧的，换新的，等下次入贡时再用。
　　除了贡品，大明也允许一些商人随着贡使一同到大明做买卖，不过进入大明地界人数和货品数量受到限制。这些商品不入贡市，可自行到普通市场上去卖，各种利益问题，大家可想而知。
　　若有出入，请指点，万分感激。——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