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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章 谢宅凶案 ...

  •   第四章谢宅凶案

      出了树林,果然等着五六个家丁模样的人,个头都不高,见我们过来个个肃然起敬,有人拉过了五六匹马过来。此时,我脚上的布鞋因为是新做的,加上不习惯,早已开始磨脚。可是我也不敢抱怨,谁让我是“山野村妇”,听说这里出门都是乘11路的,纯生物动力,哪能走这么几步就叫苦连天呢。这时心想,若是来顶轿子,或者马车、驴车之类的,就好了。
      “谢寿,去雇三顶小轿过来。”人精。
      不多时,那个名唤谢寿的家人骑马回来,身后跟着三顶双人轿子。以前,在一些旅游景点,我也见过这东西,没坐过,因为往往是又难看又脏,短短几步路,收我好几十元钱。不过这如假包换的古代轿子,有吸引力。我们三个姑娘欢天喜地地上了轿,无一例外地掀轿帘张望。后来回想,多亏带着面纱,否则就异类得过分了。没多久,我看到了古代路人甲乙丙丁,衣服土,长相土,姿态也土得掉渣,还有兼带面黄肌瘦的,找不到一个能看的美眉,实在影响杭州市容,辱没西湖美景。从神情看,神色木然的多,诚惶诚恐避让、指指点点的也有不少,一切的一切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过和解放前后的照片相比,大明的古人穿补丁衣裳的倒不多,想来是钱塘自古繁华。
      除了人以外,我们经过的地方大多能看到的是良田、零星农社,再往前走,才看到了店铺集市,人还挺多的。一直到一座大门前,入了门才停了下来。出了小轿,眼前还是一扇大门,我想起以前游览胡雪原故居时,好象专门有停轿的地方,就像我们现在的停车场。我们被引入谢宅之后,那位谢老爷有人服侍,我们则由管家模样的谢福遣人领着,入了别苑。
      明朝有钱人家的房子即使在现代,也不是特别稀罕的东西,不过总总迹象表明,我们瞎猫碰到了死耗子,赖上的绝对是个大人物。首先,我注意到,这位谢老爷身配美玉。仗着以前在杭城河坊街骚扰店主的经验,我勉强判断出好些镂空是拉丝技术。记得以前扫盲,店主曾告诉我,古代佩带玉石可不比我们现代,10块钱也能买上一大块,市场上充斥着假冒伪劣,谁家都有这么一块,还大多搞不清好坏。在古代,这玉石是高尚的玩意,产量有限,利润可观,国家垄断,有头有脸的人才会佩带。而且,拉丝技术是一种非常耗费时日的人工技术,也是老板判断真假的一个小小根据,所以我一见那谢老爷身上带的,顿时眼露红光,想着若是弄上一块,嘿嘿,发了啊。
      再看这宅子,白墙乌瓦,一打听,前后有四进。当年我谷家也是官宦之后,乾隆年间官居一品,大学士,可惜因为乾隆先后两次“反腐败”,被贬回了老家,爵位也丢了。不过在老百姓面前,派头家财还是有的,听我老爸说,房有五进,牛得一塌糊涂,多年来俨然是太湖以北的名门望族。
      狠狠地饱了眼福,我们三个“山野村妇”果然引来了仆人们疑惑的眼神,我干脆一傻到底,拉着一个前来照顾我们的女孩,亲切地问道:“这位妹妹怎么称呼啊?”
      “回姑娘的话,奴婢梅香。”梅香很恭敬,口音不是杭州的,原来这里也兴外地人打工,我不禁一笑,随口说,“妹妹别奴婢奴婢的,我们姐妹也不是什么小姐。梅香妹妹是外地人吧。”
      梅香一愣,然后说道:“梅香是本地泗门人。”
      “泗门,杭州有这样的地名吗?”知音问。
      梅香诧异地看着我们,边上一位大约十三四岁的圆脸女孩插嘴说:“怎么是杭州府的地名啊,我们这里可是余姚啊。”
      “什么?余姚?”我们三个的异口同声,嗓门挺大,显然把屋里的女孩子们吓了一跳,看来这“山野村妇”果然名副其实。这时,一个年纪稍大,像是她们的负责的女孩转了进来,一边为我们上茶,一边说:“是啊,三位姑娘不知道吗?”
      “哦……呵呵,我们从山里来,从来没下过山,弄错也是难免的。”知音说。
      “原来是这样,”那位年长些的女孩说:“是山里来的仙姑啊,怪不得个个貌若天仙呢。”说到这里,想到刚才我们三个纷纷脱帽引来这些小丫鬟们的呆样,我就有点不好意思了,毕竟才做了半天的美女,要习惯都难。
      “是啊,就说老爷怎么带了三个姑娘回来呢,我家老爷可不是这样的人。”那个圆脸又插话,结果被梅香和年长女孩瞪了回去。
      “三位姑娘别听菊香瞎说,老爷吩咐过的,姑娘们是老爷故人的遗孤,可要奴婢们好生伺候呢。”看看人家小妹妹,虽说在丫鬟里最年长,我看也就十七八岁的样子,比我们这些老女人却成熟多了,多会说话啊。一问,人家名唤兰香。
      我们都没有拒绝三个小妹妹的服侍,不是我们没有现代人平等观念的认知,所谓入乡随俗,有人伺候还不好啊。再说,穿衣服,梳头发,洗脸等等,没人指导,我们怎么会,所以这会儿,大家都舒舒服服地当了回大小姐。
      其他丫鬟早已退出,三个可爱女孩收拾好我们,端着盆,说了声“有事尽管吩咐,奴婢们就候在外面”后,此时也鱼贯而出。
      “你说,好端端说去杭州的,你怎么把我们带到余姚啊,害得我听宁波话听得眼发花。”知音首先发难,这设定经纬度的活是交给小逸的。先前那谢老爷说的是大明官话,杭州话自南宋以后,吴越方言综合来自河南开封的官话,本来就变得蛮靠近北方话的,所以,我们都没听出什么问题来。可这谢氏家人们看来都是当地人,那个古代余姚话啊,听得我是那个累。
      “不怪我,那个时空机有误差,我分明查清楚才输入的。”小逸辩解。
      “好了好了,在余姚谢家不顶好?没听那个后代子孙说这是简易时空机,只能用两次吗?估计真个的东西很庞大。”我出面做和事佬。
      “这里哪有杭州好,我可是打算故地从游的,难不成让我坐马车走个好几天去看?”
      “嘿嘿,这你就不知道了!”我神秘兮兮地说。大学时我学的是中文,虽然成绩很差,也未必爱好,但文史哲不分家,有些东西还是蛮有印象的。就说这余姚谢家,到了明朝可是出了名的书香门第,豪门望族。隐约记得出了一堆进士,好几个状元、探花之类,也难怪在墓地时,那谢老爷会冷哼了一句“不自量力”。
      “哦?小谷的半瓶水要卖弄了,我们洗耳恭听?”知音调皮地问小逸,小逸也笑眯眯地起哄。
      这余姚谢家,别的我知道得不算真切,只记得一些关于明代“三贤相”之一谢迁父子的一些故事。传说谢迁年轻的时候很帅的说,少年时应聘到江苏的一个富户家任家教,结果呢,可能是师生恋,富家女儿爱上了谢迁,趁父母外出,到谢迁住处细诉仰慕之情。“真大胆,小女生真情告白由来已久哦。”不料,那谢迁不但没得意,还严肃地劝导女孩,什么女子未嫁,当洁身自爱。还指点那女孩的做法不够明智:单独见男人,会落人口实,而且还不安全。弄得那女孩又羞又愧又尴尬,跑了。“不解风情啊~~~~~,这个谢老爷可别就是那个谢迁,够假。”谢迁第二天就辞职回家。后来中了状元,身居要职,“三贤相”之一,在当时很有声誉和影响力。而且,这谢迁让我印象深刻的,还在于他活了八十多岁,在当时非常罕见。而他的弟弟也是进士出生,后来做了广东大概省长之类的大官,儿子谢丕是探花,当过吏部侍郎,很肥的工作,而且据说还是严嵩的知心朋友,让人不感兴趣都难。
      我们三个说说笑笑,便到了吃午饭的时候。被请到了一间屋子,因为我们据说是谢老爷故人之女,谢老爷的正室吕氏陪我们吃的饭。我不知道正室夫人陪坐吃饭说明了什么,不过隐约记得余姚吕家也是官家,余姚旅游指南里好像还能找到吕家老宅的图片。
      吃饭的过程很愉快,吕家的大家闺秀姿态是蛮高,不过我们人多力量大,倒也没被欺负了去。她看我们个个如花似玉,还都一脸的无知,不知道会琢磨什么。只不过,由于我们是谢老爷故人之女,以致于吃了人家用了人家的,都不知道这谢老爷到底叫啥名字,和那个谢迁到底是啥关系,不敢问。
      下午,我们是客人,自然要休息,这才意识到,若这么混下去,会很无聊,而且好像跑到陌生人家白住着,是不对的。不过之前,我们还有些事情要问清楚。既然我们的时空机出现了空间误差,我很怀疑时间误差个几年也正常。菊香其实只有十二岁,问她,她的嘴多半没把门,不能问。那个丫鬟头头兰香,据说是吕氏送过来的,十八岁,太聪明,我也不敢去问她。那梅香十四岁,长得比较成熟,还没打探到出处,话少,一脸的老实,姑且就问她吧。果然,答案是眼下为丁未年四月,嘉靖二十六年,以我对历史的有限知识,老实说,没让我想起多少事件来,只记得嘉靖壬子年会有一帮倭寇直入黄岩,烧杀虏掠无恶不作,有“壬子之变“的大事件,此后,倭寇、海盗隔三差五在浙江的地界上抢劫。不过看这里周围人的神情,这些事应该发生在以后,有那副眼镜摄像机兼电脑在,还怕届时躲不过?
      打发了梅香,我和小逸开始排天干地支,算来,眼下离壬子年还有五年的时间,安全得很。
      晚上受了谢家的正式款待,我们三个也引来了谢家老少的好奇,据说难得齐刷刷全到了场。也是,一个美女不稀奇,若同时出现三个美女,绝对是道不可错过的风景。
      看谢老爷的口气,好象真把我们当“侄女”看待了,我和小逸都认为个中必不简单。就连知音都说,谢老爷色是有色样,不过好像目的不仅仅是占为己有。饭后私下一商量,估计把我们卖给“有用的人”的可能性最大。小逸不免抱怨:
      “就说这副皮囊麻烦,就算一定要做美女,中等美女也过得去了,难道300年后就没丑女了?”
      “是啊,”我也犯了愁,“到时候能走倒也罢了,若谢老爷真有十万火急用得着我们的,想逃都逃不了,我们目标太大了。”说到这里,隐隐觉得自己忽略了什么。
      “那我们就早点走,不如就说要去外地拜养母,然后把养母的墓穴移到这里来和养父同葬好了,这理由名正言顺。”知音提议。
      “恩,不错的理由,我们还要编得更合理一点。还有,我可不想再来出葬母的戏码,变不出来。”
      “那就交给小音,她看了一堆漫画书。”小逸说。
      “算了吧,她尽看那个耽美,这么古代的故事,她编得圆吗?”我很不以为然。
      “哼,晚上就编好。”
      古人都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才八点,我们就被服侍好沐浴,准备睡觉。然后,外面实在黑得过分,也没有汽车噪音,搞得我们也只好上床休息,比我陪小筷子睡觉的时间都早,不知道小筷子现在好不好。
      翻了很久,我想完了小筷子,可还是睡不着,总觉得遗漏了什么事件。等等,“壬子之变”的五年前,震惊朝野的余姚谢宅凶案就发生在这一年。记得史料里记载,当时因为海禁,走私为业的中外海商不得不和有势力的官家交易,由官家疏通渠道,偷卖走私商品。不料,由于明廷一向“法制”严厉,搞得官家一时也难以出手。加上这官家仗着有靠山,信誉本来就值得商榷,所以他们一方面确实资金紧张,屯着货,确实欠了一屁股债。另一方面,又随意贬抑货值,打着等海禁松弛之时再牟取暴利的如意算盘。(明代对海上贸易的禁驰政策,从来都是摇摆不定的。)
      官家的如意算盘直接坑害了走私海商的利益,海上讨生活本来就不容易,哪个海商没有一点□□的背景?于是一个很□□背景的许姓海商(应该是就是大海盗许姓四兄弟那帮)被惹毛了,雇了一帮本来打算到中国发财,结果因为海禁而血本无归的倭人及其他老外,再加上中国本土□□,一夜之间杀了谢家连奴仆在内一百三十多人,无一生还。抢完值钱的东西后,一把火又烧了整座谢宅。
      再回想起在墓地谢老爷和那汉子的对话,虽然官商勾结的谢家在余姚未必只此一家,与谢家发生争执的海商也未必只记载中的许姓一家,不过巧合实在太多,本着对同伴姐妹的负责,我连忙一脚揣醒“碰枕就睡死”的知音,带上那副眼镜,拉着知音就到里屋去找一个人睡的小逸。
      “你最好是真有事。半夜三更不睡觉,别影响人家美容!”
      没理知音的话,现在我满脑子都是这谢家的疑问。我把情况一五一十地和小逸、知音一说,知音忍不住开骂:“我就说到唐代去,你们说到这里来,不喜欢朱元璋,不喜欢朱棣,也不至于去看倭寇啊。这下好了,如果真是被杀光的谢家,现在我们是不是最好收拾收拾逃难啊?”
      “着什么急,亡羊补牢,为时未晚,我不是把你们都叫起来了?”唉,明明我是有文化的那个,事先把可能的危机告诉大家,怎么说话就没底气呢?
      “先别急,这不是把眼镜拿来了吗?查一查就知道了。”小逸示意我带上眼镜,多点了蜡烛充当太阳能,我报了几个关键词。查了许久,这才发现,这段历史资料,未来产品还不如我知道得具体。小逸说得对,这也难怪,眼镜本来是给我用来保命的,历史资料不是重点。再者,后人研究史学,玩的是方法论,中国历史这么长,若不是特别重大的事件,哪里会写得很清楚。结果忙活了半天,找不到什么线索。再看知音,快手快脚地收拾行囊,真的做好了随时逃命的准备,让我和小逸有点哭笑不得。
      “有什么好笑的,只能用两次的时空机,你们一定要浪费到这里来,去埃及看法老都比现在强。不怕一万,就怕万一。你刚才说,六月,那个浙江什么巡按的说了一堆话,是发生在凶案之后?现在几月?都四月了啊!”
      “好啦,现在已经很晚了,若真有海盗来,你出去正好被逮个正着。这么晚,人家作案时间不够啦,先睡觉。这样,不管此谢是不是彼谢,明天我们就走,总行了吧。”我连忙安抚知音。商量好,大家再回床补眠。
      睡到一半,知音把我摇醒:“你说,今晚真的没事?”
      拜托啊,难道还在担心?我闭着眼翻白眼,说道:“要不今晚你巡逻?碰到状况我们用时空机逃命?这点逃命时间应该是有的。这下总该放心了吧?”
      “我在和你说真的啊!”天啊,不要这么大力摇我,我也在和你说真的,我好想睡,说话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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