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旗袍》张馨心

9、展示旗袍

　　片刻功夫，一条暗红色旗袍裹在了苏珊身上。
　　暗红色织锦缎闪着幽幽的光，前身用满绣针法点缀着与我们常见不一样的“凤穿牡丹”图案。丝线匀称，色泽协调讲究，构图完美大方，宛如一幅写意花鸟画，意在似与不似之间。
　　墨绿色丝缎滚边、盘扣，裁剪恰到好处，说瘦不瘦，说肥不肥。做工精细，走线不偏不倚，彰显一袭旗袍的高贵和美艳。
　　“哇塞，苏女士你好美啊！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见到的最漂亮的衣服，等我长大了一定要做好多旗袍，像苏女士你一样美若天仙。”
　　“没问题啊，等你长大了，妈妈一定把你打扮得像个公主一样，那时候爸爸也会回来了。”
　　说出爸爸两字，苏珊眼角有点湿润，她想不出来她丈夫现在到底在哪里，现在是个什么状态，花花世界里会不会忘了她这个糟糠之妻。
　　苏碗儿见状忙安慰苏珊，
　　“妈妈，爸爸一定能回来，你不是说国门已经打开了，不少海外游子都在陆续回国探亲了吗？”
　　“是，我们一起等待吧，会有这么一天的。”
　　“嗯。”
　　“妈妈你唱几句有趣儿的戏词吧，样板戏听够了，想听有意思的戏。”
　　“有意思的……好嘞，今天妈妈给你来一段花旦，包你有意思。”苏珊说着吊了吊嗓，开始边念边唱……
　　青春少女不知愁
　　绣得鸳鸯脸带羞
　　独自针凿绣
　　春来更添愁
　　君子到处有
　　淑女无人求
　　……
　　“好好……”
　　苏碗儿拍着巴掌大声喊好。
　　苏珊嘘了一声，
　　“小点声，里面还在干活。”
　　苏碗儿伸了伸舌头，
　　“我忘了还没下班呐。”
　　“还听什么？”
　　“歇会儿吧妈妈，你快把衣服换过来，要不一会冻感冒了。”
　　“碗儿知道心疼妈妈了！好，等哪天晚上下班后妈妈再唱给你听。”
　　苏珊脱下旗袍，接过苏碗儿递过来的衣裤。
　　在套上衣罩前，苏珊拎起那条墨绿色旗袍看了又看，脸色有些凝重。两条旗袍除了面料颜色和滚边颜色互呈补色外，其他地方几乎一样。
　　“妈妈，你这两条旗袍是一起做的吗？”
　　“不是，这条绿色旗袍是一位阿姨的，她是妈妈的好朋友。那时候她刚结婚，这是我为她成为人妻而特意做给她的一件礼物。当时的社会已经没有人穿旗袍，旗袍穿出去会被人围观，她就在自己家里穿给她丈夫看，她丈夫说这是他见过这阿姨所有衣服里面最美的一件，百看不厌。因为这位阿姨喜欢绿色，她说绿色是生命的象征，所以妈妈就给她做了这件墨绿色的旗袍。”
　　苏珊陷入沉思中……
　　“那后来呐？”
　　苏珊似乎没听到苏碗儿的问话，她仍就沉浸在回忆中。
　　“妈妈，妈妈……”
　　“嗯？”
　　苏珊被苏碗儿叫醒。
　　“后来呐？”
　　“后来……这位阿姨是外交部的一名工作人员，后来去了国外工作，在一次事件中过世了，这条旗袍辗转又回到妈妈手中。”
　　“啊？那为什么还挂在这儿？挺吓人的！还和你的旗袍挂在一起？”
　　“等你大了就懂了，这条旗袍的主人和妈妈就跟亲姐妹一样，有什么可怕的？另外，这条旗袍还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什么不一样的意义？”
　　苏碗儿眼睛瞪得老大，等待苏珊的答案。
　　“以后你长了，妈妈会告诉你。”
　　苏珊说一半留一半的话让苏碗儿百思不得其解。
　　玻璃上面厚厚的霜慢慢地从中间化开，露出苏珊手绘的彩色脸谱。
　　忽然玻璃上透出一张陌生人的脸，他向屋子里面张望了片刻，转眼进了屋里。
　　苏珊热情地拽过一把椅子请客人坐，接着又递过一杯热水。来人没有立刻坐下，他站在炉子边上，一边烤着火，一边擦着上了哈气的眼镜，
　　看着母女两人目不转睛、满脸浑然的样子，来人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稿纸，放到桌上，然后才慢慢坐下。
　　鲜红的一排大字跃然纸上，将苏珊的目光一下子吸引过去。
　　“红头文件。”
　　苏珊忍不住说出声来。
　　“对，有兴趣看看吗？”
　　“那就看看。”
　　苏珊伸手拿起文件，迅速扫了几眼。
　　原来是全国某会大型孔雀舞蹈表演服装的招标文件，文件中写明了表演时间、地点、数量和服装设计及制作的工艺要求等。苏珊的心里如同点燃了一把火，把整个人都烧热了，这正是她施展才华的好机会。
　　来人喝了一口苏珊递上的热水，有点激动的说，
　　“我都跑了半个多月了，考查了十几家服装厂，太让我失望了，他们都是只会干加工活根本不懂设计。今天中午别人推荐了你们家，说老板娘是搞艺术出身的，天分很高，即懂欣赏又会设计，我等不到明天就过来了。”
　　苏碗儿不紧不慢地接过话茬，
　　“叔叔您找对人了，我妈妈接这样的单正对劲。”
　　“是吗？那太好了。不过……得先看设计图，设计图通过还要打样，样衣出来得到领导小组的认可才能真正敲定这订单。”
　　“好，三天后来拿设计图赶趟吗？”
　　苏碗儿替妈妈做主道。
　　苏珊看了一眼苏碗儿，
　　“你怎么知道三天时间妈妈就能把设计图画好啊？”
　　苏碗儿认真道，
　　“凭我的经验啊！就这些东西妈妈你三天时间足够了。这三天我来帮你做饭，你什么都不用干，你只负责设计就行了。”
　　苏珊瞩目苏碗儿，从内心发出满意的微笑，
　　“就这么定了。”
　　来人兴奋地点头，他分别看了一眼苏珊和苏碗儿，
　　“你们母女长得真像。”
　　苏珊干脆答道，
　　“当然，母女俩怎会不像？”
　　苏碗儿含笑不语，心里美不胜收。
　　苏珊忽然想起什么，
　　“对了，我还不晓得您是哪位？什么单位的？”
　　来人自我介绍说他姓齐，是市体委的干事，这几个月他主要任务是跑服装征集的工作。这个年代找个裁缝容易，想找个服装设计师太难。简单的裁做谁都会，大妈聚堆儿的服装厂有的是，可是有艺术造诣的厂家很难找。加工服装都会，自主设计生产服装的厂子太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