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终之旅》离玉尘

1、序 重启

　　“原轻凉！”奶茶店门口正排着队的室友夏洛转头，隔着拥挤的人群大声问他，“你要喝什么来着？”

　　“奶绿半糖加冰！”原轻凉同样大声回复。

　　他们大学东门正对着一个大型的商业广场。正值夏季，中午有很多大学生下了课后都去对面奶茶店点一杯加冰奶茶解暑，原轻凉他们也不例外。

　　等待中原轻凉无意间向街边看了一眼。这个时间段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又正巧是下班高峰期，车辆耐着性子在没有红绿灯指挥从而过街时显得散漫的人群后一点一点挪移，继而终于在离原轻凉所在地不远的十字路口处逃出生天，一骑绝尘而去，大有把一路被过街行人憋着的气从排气管道发出去的痛快。

　　很快他的注意力被一个小女孩吸引了。那个小女孩一只手被一个年轻女人牵着，另一只手则拽着一只红色的气球。她的妈妈貌似正在和熟人站在人行道上聊天，小女孩却百无聊赖的拨弄着那只鲜红的气球。

　　不知为何原轻凉一直死死地盯着那个女孩。他看着那个女孩把她手中的气球拽来拽去，继而松开了她妈妈的手开始在人行道上玩耍。她时而拽着那只气球奔跑，时而将气球拍向一边再去追逐它。

　　一阵清风吹过，在闷热的夏天可以被人们称之为救命良药的凉风却在此时成为了这个小女孩的催命符——那只气球被风吹向十字路口正中，而女孩儿却不假思索的跟了过去。

　　红灯亮了。

　　一时之间车辆急刹的声音和几声惊恐的尖叫同时响起，红色逐渐在十字路口缓慢铺开。周围人群慢慢的围了上去并对肇事者指指点点，夹杂着对抱着小女孩哭泣的年轻母亲的同情和叹惋。

　　而夏洛也在这个时候提着六杯奶茶凑到一动不动的原轻凉身边，看着前面拥挤的人群问道：“嘿兄弟，前面怎么了？出车祸了？”

　　原轻凉没回复，他死死盯着前面的路口，从人群缝隙中看着那个明显已经再无生息的女孩，紧咬着嘴唇，迫使自己不发出任何声音。

　　“原谅哥？你怎么了？”夏洛终于从原轻凉颤抖的身体发觉他的异样之处。他腾出一只手拍了拍原轻凉后背，担忧地问道：“原轻凉？你没事吧？”

　　原轻凉仿佛中了邪一样，被他一拍才猛然惊醒，但也没有恢复正常。他像是抓着救命稻草一样紧紧抓住夏洛的手，神经质地喃喃道：“我没救她……我没救她！她死了——是我！是我没救她！”

　　夏洛吓了一跳，继而努力安抚自己好哥们的情绪：“这和你没什么关系，冷静冷——”

　　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他的话。夏洛只好再次拍了拍原轻凉以示安慰，继而接通了电话。

　　“喂？”另一个室友高桓的声音从手机里传出来，“夏洛，夏爸爸，您亲爱的儿子热得快要冒烟了，敢问您是去西天买奶茶了吗？”

　　“快别说了！”夏洛着急又好像带了一点哭腔的声音突然从原轻凉耳边拉远，像是隔了一个空间一样隐隐约约听不太清楚，“原轻凉出车祸了！快他妈出来帮忙！”

　　我没有。原轻凉张嘴想反驳。这次我没有救那个女孩，我还好好的。但是很快他发现自己一转眼已然动弹不得，眼前重影仅能让他辨认出此时他正躺在十字路口，而肇事的司机迅速开车门下来想抢救他。

　　他模模糊糊听见不远处夏洛扔了刚买的奶茶跑过来，一边跑一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而那个被他救下来的女孩的母亲已经拨打了120；周围的人群对着他指指点点，叹息着说多好一个小伙子啊，可惜了之类的话语……

　　不对！不对！原轻凉想挣扎着嘶吼。他明明没有扑开那个女孩！他还活着！他不想也不会再听见那个声音了！

　　——“叮咚。”

　　——“您好，恭喜您抽中‘GAME’第一次测试的资格，接下来进行传送。”

　　——“欢迎您来到中转站，系统0301竭诚为您服务。”

　　原轻凉猛然从梦中惊醒。他喘着粗气从桌子上爬起来，用惊魂未定的目光注视着周遭的一切。十几秒后，他才瘫在椅背上，长舒了一口气。

　　“以后再也不熬夜工作了。”原轻凉重新坐直了，果断地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并决定明天以大无畏的精神去面对更年期上司的口水洗礼。

　　他扶着桌子站起来，从冰箱取出一瓶冷藏的啤酒，本想喝几口，却以几次倾倒都将酒液倒出杯子而告终。原轻凉叹了口气，看着颤抖地握着酒瓶的右手，最终还是把它放回了冰箱。

　　书房里仅有一盏台灯点亮了漫无边际的黑暗，原轻凉无言和台灯对视了半晌，还是决定关掉它，带着毫无睡意的身体爬上床闭目养神，任由孤寂如涨潮淹没自己。

　　夏末。窗外的蝉即使在夜晚也声嘶力竭地唱着生命最后的篇章。流浪狗因为深夜归家的车辆发出的声音吠了几声后停下，继而夜晚又重新恢复了宁静。

　　原轻凉刚刚被噩梦惊走的睡意此刻慢慢涌了上来，但一个音色类似于孩童的电子音不合时宜地在他大脑中响起，细细品来竟像是带了幸灾乐祸的情绪：

　　“恭喜恭喜呀——恭喜您抽中‘game’第二次测试的资格！”

　　“你的老朋友在等你。”

　　“不见不散。”

　　“——来自：系统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