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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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以置信！！你知道吗？那个奇怪的老师第一堂课居然就在三班大讲特讲LGBT诶！”小仓明菜双手扒着桌角，一脸不可思议的说道。
早上那一遭堪称社死的场面没对她产生多少的影响，醒来没多久，就生龙活虎地四处八卦着，直到放学。
悠乃羽埋头刷着题，间歇中嗯了一声。
“呐呐！筱原同学你在听吗？那个老师，听说东条君和明智君彻底跟他对上了哦，东条君还超~生气地拍了桌子！！呜哇好凶~”小仓占据了悠乃羽前桌的空位，笑嘻嘻地凑上来。显然认定了她和东条正义的关系不简单。
而她脑补的故事主人翁，一心沉迷于题海遨游，“嗯，好凶。”
“对吧！不过如果是我也会生气的吧，那个老师真的好可怕，听说还夸明智君长得可爱什么，呃好恶心.....”
“嗯，恶心。”张张嘴巴，笔尖继续飞舞。
“最后还逼得明智君要跟他打赌来着，说要试试看能不能让他从学校离职.....#%&$*#￥%.....”
十五分钟后。
当小仓明菜意犹未尽地停下时，悠乃羽的习题册也成果喜人。她推推眼镜，还算满意。
刚开学也没什么部活，周围人走了个七七八八，于是两人也收拾收拾东西，打算各自回家。
悠乃羽动作稍慢，小仓走先一步到了门口，突然又一路小跑回她面前喊道，“筱原同学。”
她停下动作抬头。
“筱原同学，啊不，那个，”
脸颊被从窗户透进来的暖辉照得暖烫，小仓明菜低头拂过自己的马尾辫尖，再抬首时，看着她的眼睛染上些亮晶晶的期待，“.....悠乃酱，明天见！”
悠乃羽楞了一下。
良久，点头说道：“好的，明天见，小仓同学。”
然后背起书包，向外走去。
小仓看着她套着空荡荡校服的背影，叹了口气，“......还是这么冷淡啊，还以为能成为朋友呢。”
“算了，学霸嘛，跟我们这种人还是不一样。”她耸耸肩，也踏上了回家的路。
春天傍晚街景映着落日余晖显得分外撩人，一路沿着小道走走停停，等到快到家时，已经差不多是晚饭的时间。
悠乃羽在一块刻着‘三桥’的木质名牌前停下脚步。
面前是一片幽绿的植被栅栏，细长的爬山虎在放置名牌的墙角和壁沿中肆意生长，一栋独立的双层小楼矗立在树荫下的空隙里，面积很小却透出温暖的光亮。
临街的窗边映射着明黄色的灯光，伴着隐约可闻的滋滋作响的饭香，让人觉得从身体到心口都被炙烤得暖烘烘的。
白色窗帘上有不断晃动的影子，她盯着看了会儿，熟练地从书包里掏出一个二手的旧手机，编辑了条短信发送，然后才推开门走进去。
......
“——所以，你这个头发是怎么回事？”
饭桌上，对着面前这坨黄不拉几的东西，悠乃羽慢悠悠地问道。
“不良少年。”
金光闪闪的四个大字，仿佛带着音效从一头金色卷发的三桥家独子——三桥贵志叼着块肉的嘴里冒出。
悠乃羽不可置否。
作为家里的绝对主权，三桥家的女主人明显对他这个形象十分不满，“哈？说什么呢臭小子。”
“这样不是也很好吗孩子他妈，只要去了大阪，这样的大妈遍地都是。”三桥大叔放下酒杯一脸认真地说。
“我又不是想成为大妈才染的头发。”三桥贵志立刻反驳，“况且，这家伙的头发才奇怪吧！”
他指着悠乃羽厚实毛躁的长发，但无人理会。
“诶，贵志你染这个头发，莫非是想成为外国人？那....孩子他妈，小悠乃，我们就当来了个外国人来家里寄宿吧。”三桥大叔状似惊讶，“Do you、Do you like susi？Do you like Tempura？”
“都说了是不良少年！给我听人说话啊。”
“悠乃，多吃一点，你看看你最近都瘦了。”吵吵闹闹的背景音中，三桥阿姨一脸祥和地夹块炸猪排放进悠乃羽的碗里，头顶黑色卷发蓬松闪亮。
悠乃羽的视线在她和三桥贵志的头顶游移，默默抬起碗接过猪排，“谢谢阿姨。”
三桥阿姨朝她笑容满面，一转头对着两父子就瞬间变换了颜色，“你们两个胡闹些什么呢！”
“你，”她拍拍三桥贵志不安分的头，“明天去把头发染回来，钱我出。”
“才不要，这才叫当下最时髦，”三桥贵志迅速挣脱开，三两下吃完了自己碗里的肉，转而盯上了悠乃羽碗里的炸猪排，“在学校可大受好评，班主任还一个劲儿地夸我呢。”
“吃你自己的。”三桥阿姨一把拍掉了他伸过去的筷子，“我信你才有鬼了。”
快一米八的黄毛大高个撅着嘴，委委屈屈。
三桥贵志看起来不靠谱，但胜在会挑好的长，从三桥父母那里组合出了一张清秀俊朗的脸，还挺唬人。
可惜，这个家里没人吃他这一套。
三桥大叔从旁辅佐，试图继续从心理上击溃他：“啊！我知道了，贵志你现在和跟大阪砍价砍不下去的大妈简直一模一样。”
“刚才不是还说是外国人的吗？怎么，会的几句英语说完了？”三桥贵志不痛不痒，铁了心地要当他的黄毛不良。
“臭小子我会的英语比你吃过的饭、不，盐还多。”
“哈？那我是笨蛋怎么说？”
“I am、I am baga.”
“嗨~比赛结束。”
三桥阿姨忍无可忍的拳头临到关头被递到中间的碗给拦下。
“我今天中午吃撑了，有点吃不下，你吃吧。”
“诶嘿，挺上道的嘛小姑娘。”三桥贵志朝女孩咧开嘴，不知道自己逃过一劫，欣然接受上供送进自己的食道宫殿，发出喟叹，“三桥女士的炸猪扒，赛高！”
“吃吃吃，就知道吃。”
三桥阿姨拿他没有办法，干脆把自己面前的那份夹给悠乃羽，“你也是，明明是妹妹，让着他干嘛，正长身体的时候，哪能不吃饭呢，来，多吃点。”
“儿子没有女儿香，也不知道谁是亲生的，明明人家都不愿意呆在我们家。”三桥贵志不服气，趴着饭嘟嘟囔囔。
这话彻底触了霉头。
“——三桥贵志！”
三桥阿姨摔了碗筷，面色铁青。
场面肃然寂静。
大叔在旁想拉又不敢拉，只能拼命朝儿子使眼色。可三桥贵志倔脾气上来了，权当看不见，只管埋头扒饭。
三桥阿姨还待发作，“——我吃饱了，”女孩及时打断了这场因她而起的火。
“谢谢款待，很好吃。”悠乃羽朝她笑笑，收拾起面前的餐具，“阿姨，碗筷我等下一起洗，你们吃完放水池里就好。”
三桥阿姨回过神来，连忙道：“不用不用，哪能每次都要你来，小孩子好好读书就好了，操心这些干什么。”
迟疑了片刻又说：“那个，小悠乃，这家伙说的话你不要放在心上，只要你想，我们随时都.....”
“我明白的。”悠乃羽接道，“很感谢叔叔阿姨让我暂时留在这儿。我会努力报答的，请再给我点时间。”
三桥阿姨听她这么说，神态肉眼可见地低迷了下去，“我不是.....”
她想解释，又不知从何说起。卡了半天，一旁的大叔看不下去，叹了口气替她接上，“小悠乃，你知道我们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的，叔叔，”悠乃羽语气平和，认真道，“只是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虽然现在能做的也不多，可总比心安理得地住在以前的邻居家，接受无私的馈赠要好上一些。”
“就当是我的一点小小的任性吧。”她朝两人鞠了一躬。
……
她从小就是个固执的孩子。
三桥大叔微微出神。片刻后，也不再多言，只道，“时候也不早了，你们该去温习功课了。”
他按住悠乃羽还想继续动作的胳膊，抖着小胡子笑道，“今天就算了，给夫人打下手的工作就让给我，我们甜蜜一下，你们这些小灯泡就别打扰了，都该干嘛干嘛去。”
三桥贵志往几人身上扫了一圈，撇撇嘴，难得没有吐槽。
话都说到这地步了，悠乃羽也不是看不懂气氛的人，点头应道，“那么，我先上去写作业了，阿姨、叔叔、贵志你们慢慢吃，有事喊我。”
三桥阿姨还有些呆愣，被大叔轻轻一推，连忙诶了两声。只有三桥贵志看着她的动作，神色不明。
门被带上的一瞬间，隐约传来一声叹息。
当悠乃羽收拾好一切走到楼梯口时，又被叫了住。
“喂。”突然出现的三桥贵志倚在楼梯的扶手边，背对着她淡淡道，“你打算一直这样吗？”
“哪样？”悠乃羽反问。
三桥贵志转身，探过扶手凑近她一字一顿道，“现在这样。”
“什么都不关心，什么都不在意，一心只想着抽身事外。”
“明明有眼睛，偏要当瞎子。”他一把抽掉了女孩的眼镜，对上她平淡的目光，“真是令人火大。”
悠乃羽不躲不避，就这么和他四目相对着。
“.....如果我做了什么伤害到你的事，那么我感到抱歉。”她缓缓开口道。
三桥贵志嗤笑。
悠乃羽充耳不闻。
“感到抱歉是一回事，但我说什么、做什么.....戴什么，是我个人的自由。”扫了眼被拿走的镜片，女孩靠近他耳边，低声说道，“还轮不到一块橘子皮来说三道四。”
噗嗤。
心脏中了一刀。
“橘、橘、橘.....”刚才那幅深沉的模样瞬间化为泡影，三桥贵志不可置信地抱住头，使劲儿深呼吸了几下，才缓过神发出怒吼，“竟然说本大爷帅气的发型是橘子皮！！你这个.....”
“哦，不对，”悠乃羽打断他，直起身，居高临下地巡视着他金发下露出的黑色底边，“.....应该是一块腐烂了的橘子皮。”
“如果这样当不良的话，应该会被嫌弃的吧。”用食指抵住下巴，一脸天真的道，“毕竟，烂了的话，很难闻啊。”
噗嗤，噗嗤，噗嗤。
三桥贵志，鲜血淋漓。
他猛退几步，直到靠住墙才能勉强支撑，颤颤巍巍地指着罪魁祸者，“你...你...”
“chance～”
趁其不备，悠乃羽迅速上前抽回眼镜，重新戴到脸上。
光芒一闪而过，她推了推失而复得的眼镜，优雅道，“失礼了。”
三桥贵志表情瞬间空白，右手还维持着刚才的动作，左手已然空空如也。
.....看来似乎受到了严重伤害。
始作俑者也不管他继续上楼，走到一半突然想起了什么，“抱歉，其实刚才是随便说说的，腐烂什么的，还不至于。”
破碎的神志恢复了些许，三桥贵志张了张嘴，刚想说话。
“但是，像橘子皮倒是真的。”背后黑色的阴影里，女孩头顶隐隐约约出现一对尖角，“综上所述，这位外国来的不会还价的大阪大妈——橘子皮先生。下次，请不要再多管闲事。”
“不然，把你皮剥了哟。”
微笑。
.....
恶、恶魔啊！！！！！！
三桥贵志无声尖叫。
男生嘴角冒出了一团白色的雾气，身子剧烈抖动了几下，然后两眼一翻，彻底瘫倒在地。
‘恶魔’见状，双手合十，为眼前这具新鲜的‘尸体’送上祈祷，然后舒舒坦坦地上了楼。
.....
其实，三桥家二楼的格局比一楼更简单，只有一个由阁楼改造的小房间。
小房间原本是三桥贵志所有，一年前悠乃羽来了后，被驱逐出境给了她，为此还小闹了一场，最后是以美惠阿姨（三桥阿姨本名）的一记铁拳和三桥贵志龇牙咧嘴地搬到一楼清理出来的储物间告终。
至此以后，他俩就开始了打打闹闹的相处模式。
虽然确实是个笨蛋来着。想到以前的事，悠乃羽抿着的嘴角柔软了下来。
三桥家是个普通的工薪族家庭，爸爸主外，妈妈主内，算不上多富裕，因为一年前搬了次家甚至有些拮据。房子和房间都不大，但美惠阿姨打理十分整洁舒适。
作为二楼的阁楼的面积自然也大不到哪里去。独独一张床存在感十足，看得出是为个头高挑的儿子精心挑选的，可惜现在给了只有1米6出头的她，睡上去倒是绰绰有余。
床边是个小衣柜，里面派系分明，一边是悠乃羽自己带来的几件样式简单的衣服和一套替换用的校服，另一边则挂着两件繁琐的小洋装，是美惠阿姨特地买给她的礼物，还没有被动过。
衣柜的上面放着的是一个小盆栽，三桥大叔说，能吸收空气中的脏东西然后替换成新鲜氧气，亲自给她放了上去，目前看起来还很健康。再上面是两片斜切状的顶，连接左右，右边顶侧开了一口伸出去的天窗，打破略微压迫的格局，窗边立着一个木制书桌和椅子。那里算得上是悠乃羽最常呆的地方。
不大不小的木桌子被主人打理得很整洁，一共就放着几本书和一面小镜子，看上去有些年代感。
悠乃羽没开灯，关上门挡住室外的光源，在一片黑暗中走到书桌前坐下，顺手打开了天窗。沁凉的微风流入室内，吹散了一室的憋闷。
女孩舒适地眯了眯眼睛，抬手取下了那幅硕大的几乎挡住大半张脸的老式镜片。
再睁开时，镜子里便出现了一双浅淡的，被月光染上一层冷雾的眼睛。
她眼睛有些特别。
眼珠中间、环着墨点般瞳孔的那圈颜色最浅，外侧的轮廓线比中间要深一些，形成了一种天然的渐变感。有着很多隐形镜片都做不到的扩瞳效果。眼尾平直，末端上翘，给浅淡的眸子带来了点独特的风情，不笑的时候颇为凌厉，笑起来的时候.....
笑起来的时候是什么样的？
悠乃羽借着月光，面对镜子努力扯了扯嘴角，发现有点为难。
“你的眼睛真像她。”一个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被你们两个一起这么看着，大概没有人能拒绝吧。”
她透过镜子，恍惚间似乎看见了男人侃侃而谈的身影。身旁站着幸福娇嗔的女人和目露期待的小女孩。
“所以，你想要什么呢？我的小悠乃。”男人蹲下身，年轻英俊的脸上满是笑意，“只要是你的请求，我都会为你做到。”
“什么都可以吗？”
“嗯。“
“什么都可以。”
.....
骗子。
食指点上镜面眼睛的位置，往下滑出一道痕迹。悠乃羽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仿佛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都是骗子。
作者有话说第3章 0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