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他只想搞美妆》风铃铃音

9、花街？折柳？

　　简单用过饭，又和王伯约好，十日后，他会带李师傅来指导庄子里的人制作玻璃之后，梁思颐一行人就启程回家了。

　　申静栀一整天都没见到孩子，有些担心，就跟梁思颐打了个招呼，让时元韬骑马载着她加快速度先回府了，只有余真真仍然骑着马跟着他们的马车。

　　进城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暮色，城中的灯光亮起，星星点点，红红火火，其中，最为热闹的地方，就是花街。

　　梁国没有宵禁，夜市空前发达，马车驶入主干道，就能看到熙熙攘攘的人群和琳琅满目的摊子，有卖各色吃食的，也有各种小玩意，梁思颐就先让车夫驾车回府，自己带着青黛见识下这个时代的夜市。

　　他也让余真真早些回家，余真真当然不放心身份尊贵的公主只带着一名丫鬟在晚上独行，即使两人都是男子打扮，便明面上答应他先回去，暗中跟着保护他们。

　　梁思颐发现其实时下的人们已经有了品牌的概念，路边的小吃摊子都挂了旗帜，起了“李记烧饼”“玉娘梅花酒”诸如此类的名字，让人加深印象。

　　可能是由于重文轻武，连小商贩也特别讲究精致和风雅，餐车都是镂装花盘架车，上面雕刻着各种图案，四壁镶嵌着黄铜，外面还用彩布包裹着。食物上总是有花朵装饰的，即使只是一碗小丸子，也会在碗边插朵小花，看得人分外有食欲。

　　走着走着，梁思颐便发现有一处斜街，灯火通明，各个院落门口都装饰着种类繁多的花朵和彩绸，一片缤纷，隐隐约约有乐声传来，穿行其中的大都是儒生打扮的男子，心下明了，这便是花街了。

　　下午还想着去花街，这就到了，合该有缘分，梁思颐拉着青黛，转身进了花街。

　　不远处跟着的余真真一看公主竟然进了花街，吓了一跳，立刻找到最近的据点，派人去给威宁候传话，自己跟了上去。

　　青黛被梁思颐拉进花街的时候，还没搞清楚这是哪里，等她看清楚楼里穿着鲜艳妆容靡丽的姑娘们，听清楚空气中飘荡的靡靡之音，才知道这竟是花街！

　　她拉住梁思颐，小声又焦急地说：“公主，您这是要干什么呀，这是花街，我们快走吧。”

　　“怕什么，我来的就是花街啊。”梁思颐不理会她的阻止，径直进了最大最热闹的那个花楼，青黛急得直跺脚，却拿自家主子没有办法，只能小跑着跟了进去。

　　舞燕楼是京中最负盛名的花楼，楼中女子皆是官妓，每天来往其中的文人骚客络绎不绝。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楼中每位女子皆身负不同的才艺，那些知名的女子更是难得一见，或是要一掷千金，或是要通过她们的考验，因此总有自恃才名的男子来楼中一睹芳容，更常有文人为她们作诗赋词。

　　梁思颐进入楼中，发现楼里的装饰并不如楼外那般艳丽，反而很是素雅。摆放的花朵大都是兰、莲、菊等以高洁闻名的花朵，墙上挂着的画也不乏名家之作，香艳之感顿减。

　　楼中的女子穿着也算不上十分暴露，有些甚至妆容清淡，衬托出一种出尘的气质。坐中的男女或是对坐吟诗，或是弹琴吹笛，饮酒的也并不放浪，称得上举止有度了。

　　这让梁思颐有些吃惊，后面的青黛跟上来，也好奇地到处打量。旁边走上来一名二十多岁的绿衣女子，她看了青黛几眼，露出一种了然的神色，对梁思颐说：“恕奴眼拙，贵客是第一次光临舞燕楼吧。”

　　这名女子应该是这楼里专职负责接待客人的婢女，梁思颐见二楼正中有一个屏风，其正下方的一楼大厅，聚集了众多男子，仰着头似乎在等待些什么，便问：“确是慕名而来，敢问贵楼今日可是有何盛事？”

　　绿衣女子笑道：“贵客有所不知，今日是敝楼花魁闻折柳姑娘择客的日子，”她指向旁边墙上挂着的一片竹牌，每一块牌子上都写了一个花名，代指舞燕楼当日接客的妓子，最高处挂了一个醒目的名字，赫然是“闻折柳”。“折柳姑娘以琴诗双绝闻名京城，她每旬只接待一位客人，贵客赶巧，今日便是她选择这旬客人的日子了。您若是有兴致，也可以去试试，贵客如此气质高华，定能拔得头筹。”

　　花魁的架子果然如传闻一般高，梁思颐起了兴致，带着青黛在一楼找了处空位坐下，又叫了些零嘴吃食和果饮，等着一睹花魁风采。

　　青黛仍有些惴惴不安：“公主……子，我们还是回去吧，天色不早了，再不回去侯爷会担心的。”

　　梁思颐笑道：“只是来看看歌舞，有什么打紧，看完马上就回去了。”说完还找旁桌的男子攀谈起来。

　　青黛只得安静坐着，听她家公主和旁边也在等候的男子聊这位折柳姑娘的事迹。

　　京城中有“籍”在身的官妓不下万名，各个都容貌不俗，技艺出众，能从这么多训练多年的女子中脱颖而出，闻折柳显然不是什么平常女子。

　　据闻大才子孙鹤琦见过闻折柳后曾感叹：“皎若太阳升朝霞，灼若芙渠出鸿波，洛神再世，不外如是。”可见其容颜姝丽。更有人夸赞说听了闻折柳的琴，才知道“余音绕梁，三日不绝”是多么恰如其分。

　　闲聊了一会，一楼的空位早就坐满，甚至旁边也挤满了站着的人，二楼才有了些动静。

　　只见一名戴着面纱的女子身着玉色对襟双织暗花轻纱裳，下穿缕金挑线纱裙，身段窈窕，脚步轻盈地从侧面过来，走到屏风后坐下，这应该便是那位闻折柳姑娘了。她身旁还有一名穿着肉桂粉挑绣银色花朵长裙的姑娘，跟着她走入屏风，只站在她身后。这块屏风是镂空木质的，透过镂空的空隙隐隐绰绰能看到她们的动作，当然看不明晰。

　　这时，又有一名年纪稍大的女子，走到了屏风前面。虽然她看着不年轻了，眼角和脸上的纹路都透着年龄感，气质却不显得老气或是市侩，她轻轻压了下手，楼下便安静了下来。

　　“感谢各位今晚光临我们舞燕楼，清芳知道各位都是为了我们折柳姑娘而来，也就不在此多说话讨嫌了，这便让折柳姑娘出题吧。”她说完，屏风后那名站着的女子似乎弯下腰听闻折柳说了些什么后，走到屏风前面来。

　　那位姑娘看着年纪也很小，脸长得算清秀，还带着些稚气，她似乎左右扫视了几下楼下的人群，梁思颐觉得她的眼神好像在自己身上停留了一瞬，但很快又移开了。她开口道：“奴名落霞，代替我家姑娘宣布今日的题面：若各位能向她提一个问题，她承诺一定会如实回答，您会问什么？”

　　梁思颐还以为她会让这些人吟个诗做个对之类的，没想到是问了一个问题。他突然想到了现世一个有名的节目里那个经典的问题：你的梦想是什么？

　　他当然不会真的写这个问题，问一个身陷烟花之地看不到希望的女子，她的梦想是什么，岂非是在她的伤口上撒盐。他见有姑娘来一个个收答案，并让每个人将答案都合好放入信封里，便提笔写好自己的问题，并合拢交上。

　　他本来没有抱什么希望，今日也是凑巧遇上这择客之事，也就兴致盎然地等待答案揭晓。

　　闻折柳花名远播，这些聚集在一楼的人里，有高官，有富商，有学子，也不乏贩夫走卒，虽然梁国禁止官员狎妓，但是来和姑娘聊天喝酒还是被允许的，因着这样，楼里强取豪夺的事也少，谁知道姑娘背后有没有什么背景强大的支持者，大都会遵从姑娘们择客的习惯。

　　这时，那名落霞姑娘在二楼大声说：“慕颜先生，我家姑娘请您上楼一见。”

　　慕颜正是梁思颐在那张纸上的署名，他有些惊讶，还是站起身往楼上走去，青黛紧张地跟在他身后。待上了二楼，落霞姑娘引着他进入了一个房间。

　　房中的折柳姑娘取下了面纱，她确实不负“堪比洛神”的评价，连现世在娱乐圈做化妆师的梁思颐也不由感到惊艳。梁思颐可以看出，她甚至没有用脂粉，就只轻轻画了眉毛，染了一点口脂。她的眼睛如此妩媚，像是含着泪，看人的时候仿佛有千言万语蕴含在眼神中，欲说还休，眉目含愁，有这样一双眼睛，她便能成为一名美人了，更何况她还有白皙的肤色，小巧的樱唇，这便是一名绝色美人了。

　　“慕颜先生的问题是‘姑娘是否愿意离开此处’，先生这样问，是要替奴赎身么？”闻折柳纤手持着那张纸条，低声念着，她的声音有些沙哑，低语时平添一分性感，分外撩人。

　　如果是别的男子，大概已经酒不醉人人自醉了，但是不巧，梁思颐是个弯的，闻折柳虽然美，他也只会欣赏，没有欲望，因此他的眼神一派清明。这样的反应落在闻折柳的眼中，似乎让她确认了什么。

　　“在下也不是不能为姑娘赎身，然而让姑娘自己为自己赎身，自己决定日后要如何生活，不是更好吗？”梁思颐笑着回答。

　　“公主殿下大驾光临，便不要自称‘在下’了，实在是折煞奴了。”闻折柳听了他的回答，不再用那种低沉魅惑的声线，突然点破了他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