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85、致幻

　　“不能杀他！！”迈格林一边狂奔一边喊，还用力挥舞着胳膊，“摁住！摁住！”

　　高高举起剑的士兵硬生生被刹住了手上往下扎的势头，就在这个档口那个被网住的“逃犯”突然猛烈挣扎起来，嘴里含混不清的低吼嚎叫，像极了濒死时疯狂挣扎的困兽。

　　他身中数箭趴在地上，背上有个精灵跪着用膝盖顶着他后背心，手中长剑贯穿了奥斯卡那防护相对薄弱的右肩，一左一右两个精灵负责制住逃犯的胳膊，全都不约而同地用全身重量压制住，只有这样才能摁住拼命挣扎的奥斯卡。

　　迈格林来时看到路上的血迹时心里已经猜到了发生什么，看到奥斯卡确实被压制住之后，他快步绕到他身后，把跪在奥斯卡背上那个精灵推开，正要将准备好的麻药蒙上去时，奥斯卡突然怒吼一身双臂发力整个身体弹了起来，这一下惊得几个精灵都倒吸一口凉气，手上松了劲儿。奥斯卡如同在柙猛虎突然暴起向前猛冲，千钧一发之际借着几个同伴奋身拖住奥斯卡，迈格林扑向前二话不说抱住奥斯卡的脖颈将饱沾麻药的麻布闷在奥斯卡头盔的缝隙上，这和那日，也就是传闻这个人类打败涌泉领主那日篝火边药昏他的是同一类药剂，药效之猛转眼就能生效。被闷住头盔缝隙的奥斯卡在众人七手八脚压制下挣扎抽搐了那么一会儿，就摊开四肢不动了。

　　迈格林抬头一看，参与这场混斗的精灵们个个满头大汗，气喘吁吁，仿佛刚绕刚多林跑了五圈一般。

　　“梅斯罗斯和索尔文倒下了。”一个精灵喘着气满脸绝望道，“现在也不知道是生是死。”

　　迈格林看了他一眼，咬咬牙站起身挥了下胳膊说：“先把他带走，剩下的人把伤者转移，尽快治疗。”

　　虽然这么说了，然而士兵们仍然满脸悲伤，动起来毫无干劲，迈格林不由得咬紧嘴唇，不由得开始思考一个问题：

　　如果梅斯罗斯和索尔文当真出事了……付出这种代价的自己到底想达到什么目的呢？

　　他使劲甩甩头把动摇的想法甩出脑袋，跟另一个士兵一起左右开弓驾起奥斯卡的两条胳膊就往城外拖。

　　和迈格林一起拖奥斯卡的那名精灵一直垂着头不言不语，迈格林瞥了他几眼，还是开口问了：“梅斯罗斯和索尔文到底怎样了？”

　　“他们……大人，他们受了重伤。”士兵重重叹口气说，“我们轻敌了，以为五个人围一个绰绰有余……那个人类强的难以置信……被扎的像刺猬还砍伤了我们两个人，梅斯罗斯肋骨断了，肾也被捅穿，索尔文……”

　　“索尔文？”

　　“……那个人咆哮着砍中他的脖颈，我……”

　　迈格林咬咬嘴唇，不说话了。

　　手下伤亡当然应当表示悲伤，但这也在他意料之内，要是奥斯卡真砍死了刚多林的精灵，那就是他自绝后路，自找苦吃。国王不可能再给予他任何宽待了，他越惨，迈格林就越安全。

　　所以死精了对迈格林来说某种意义上也是好事呢。

　　他们所经之路上偶尔能见泼溅在砖石和矮墙上的血迹，迈格林视而不见，两精沉默不语将奥斯卡拖着离开旧城区，迈格林打发那名士兵去临时找了一辆马车，废了好大劲儿把昏迷不醒的奥斯卡搬上马车篷内，驶向迈格林真正的宅邸。

　　随着车轮轱辘作响，车内的迈格林看着毫无意识的奥斯卡心中越发暴躁，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等奥斯卡醒了要把自己和手下遭受的这一切加倍返还到奥斯卡身上，一定。

　　马车停下的时间和迈格林估计的差不多，他正要吩咐那士兵去多叫些人来时，赶车的士兵突然掀开车帘探头进来，神色慌张道：“大人，门口来了王上的人。”

　　“……什么？”这么一听迈格林也有些慌了，忙问，“王上的人？你确定？”

　　“……您自己看吧。”

　　说着车帘就被掀开，迈格林自家宅邸门口的情景在日光下一览无遗。

　　*

　　屋里很安静。

　　只有国王与他的侍从，谁也没有说话。或者说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空气寂静而粘稠，甚至令人有些窒息。侍从纠结了好久好久自己要不要上前倒茶，毕竟王上的嘴唇都已经干涸泛白了，只是他本人完全没有察觉。

　　他就那么将双手十指交叉起来，抵着下巴支撑着脸，双目一眨不眨直视空无一人的前方，也不知是在等待什么人出现在视野里。

　　总觉得……这种时候还是继续让王上渴着比较好，侍从一边这么想着一边又退了回去，轻手轻脚地把水壶放好。

　　忽然他敏锐的耳朵捕捉到了门口长廊上传来的脚步声，惊得手上一抖差点儿把水壶碰掉了，图尔巩自然不可能没有任何知觉，两精几乎是同一时刻抬头望向门口，这一次敲门声终于规规矩矩地响了起来。

　　图尔巩做了个深呼吸，才让门口的人进来。

　　最前面的迈格林脸上惊疑不定的神色难以掩饰，嘴角似乎都隐隐抽搐，只不过是让他来见自己一趟，何至于恐慌至此，那只能证明……他心中确实有鬼。

　　为什么？他到底在想什么？

　　图尔巩重重叹了口气。

　　身后深深垂着头的奥斯卡亦步亦趋跟着，看起来脚步有点踉跄，脑袋像是没稳固好一样摇来晃去，图尔巩皱起眉头站了起来。

　　第一眼注意的是身后被五花大绑的奥斯卡？迈格林心里忿忿想着，清了清嗓子拔高嗓门道：“王上，听说您要见我。”

　　图尔巩这才收回视线挺直了腰说：“准确的说，是见你们两个人。”说着话他朝奥斯卡身后招了招手，门口的士兵立刻关上房门，室内突然变得昏暗下来。

　　当然这只是迈格林的错觉，国王的议事厅怎么可以光照不足呢？肯定是错觉。

　　但是……为什么卫兵站在屋里？

　　迈格林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别还没开口就慌成这样，在舅舅面前多丢精。

　　“有什么事吗？”他挤出笑容面对国王说，“太突然了，我实在猜不到您见我做什么。”

　　“突然？”图尔巩眯了眼望向他身后还有点儿摇晃的奥斯卡说，“我想我的人跟你说的很清楚，现在轮到你来一五一十向我解释来龙去脉。”

　　“您的人只说您要求立刻见到我跟奥斯卡，别的什么也不肯说，”迈格林呼出一口气说，“好吧，其实没什么复杂，只不过是我一时大意被他胁迫，后来将他引至旧城区擒住了，这并不奇怪吧，他毕竟是外乡人，对刚多林一无所知，一个拐角就能要了他的命，在我们的领土上敌人没有胜算。”

　　如果只是解释来龙去脉……那也没什么，就是王上对着这个不死怪物还是显得过于关心了……

　　“他怎么回事？”图尔巩歪歪头问。

　　“他？药效太猛了，好不容易才弄醒，我特地去找了药师才来见您，”迈格林解释着拍了拍奥斯卡的头盔说，“本来他可以再昏睡两天的，但既然您要见我只能强行把他弄醒，不过他现在还是有点儿神志不清，若是有什么无礼举动……”

　　“把他的头盔摘了。”图尔巩用不容置否的口吻下了命令。

　　“可王上，他的脸实在……我怕……”

　　“怕他吓着我哦？”

　　“不不……我……好吧。”

　　迈格林只得乖乖把奥斯卡的头盔取了下来，露出他一头稻草一样蓬乱的灰白头发。

　　图尔巩直接伸手揪住了奥斯卡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来脑袋向后仰去，乍一见这么一张于干尸所差无几的面庞图尔巩自然也是心中一惊，不过也仅止于此了。

　　被迫后仰脖子的奥斯卡紧紧皱着眉头，似乎很难睁开双眼，更别说开口说话了，图尔巩掌中加重了力道压着嗓门发话了：“你说了对吗？人类，回答我的问题！”

　　不知为何听到图尔巩有此一问，迈格林心跳莫名加快起来。

　　只不过是怕奥斯卡张口污蔑罢了，对，就是这样。迈格林默默对自己说，毕竟他就是打算这么干的，他不会让那个不死怪胎得逞的。

　　然而奥斯卡仅仅只是皱禁了眉头，嘴唇抽了抽什么也没说，连眼睛也仍旧没有睁开，似乎陷入某种莫名的痛苦中无法自拔。

　　“王上，这药下的猛了点……”迈格林搓着手小心解释，“您见过他战斗，不这样怕是会造成无畏的人员伤亡。”

　　图尔巩岿然不动，只是将冰冷的视线转移到了迈格林身上，后者忍不住哆嗦了一下。

　　我到底在怕什么？迈格林默默握紧拳头，鼓起勇气又说：“王上不如这样，我先把他带回我的住处看押，等他人彻底清醒了再给您带来。”

　　“不必，我有我的御用药师，”图尔巩终于松了手否定了迈格林的建议，“从现在起这个人类收入禁中关押，向来让他开口也并非难事，用不着那么麻烦。”

　　“可……”

　　望着图尔巩王背对着自己离开的背影迈格林只能把未出口的话重又吞进肚子里，然而猝不及防精灵王突然转身直视着他问道：“告诉我，迈格林，那个人类到底是如何胁迫你的？”

　　“是……这个。”迈格林抬起头摸了摸脖子上鲜明的伤痕说，“我没有大碍，感谢您的关心。”

　　“那就好。”

　　图尔巩意味深长地说完后走回王座上，招招手屏退了所有人。跟进去时不同，出来之后迈格林只能眼睁睁看着迷迷糊糊的奥斯卡被早已候命的御前侍卫架走，离他越来越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