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39、杀了我

　　似乎有散发腥气的粘液落在他身上，奥斯卡无从细看到底落在哪儿了，只是用尽全力一剑一剑往蜘蛛最柔软的腹部上捅，那蜘蛛吃了痛原地胡乱蹬腿，身体两侧的螯肢发出了像是无数把尖刀戳在地上的尖利声响。还没来得及起身的奥斯卡什么也没看清身上就被捅了好几下，这每一下恐怕都不比他捅对方来的轻，而且更快更狠。混乱之中奥斯卡只能用尽全力右边滚。

　　要说为什么是右边的话……纯粹只是因为习惯罢了。

　　瞎滚并没有太大的用，事实上那蜘蛛乱踩一通后自己高高跃起，以那副身躯来说已经相当惊人的敏捷跳到奥斯卡跟前不远处的地上，数双浑浊的白眼在死寂的洞穴中闪闪烁烁，令人毛骨悚然。

　　奥斯卡哪里能料到这巨蜘蛛的螯钳如此致命，刚才的情况他根本无从闪避被戳了个半死，终于缓过劲儿后什立刻连滚带爬要往外逃，那蜘蛛见到浑浊黑暗中有盔甲折射出浑浊的白光闪了一闪，其中一双白眼好奇地眨了一眨，然后高昂起上半身冲了过来。

　　奥斯卡甩甩头刚爬起身腥风就迎面扑来，他几乎是凭着本能就往侧边翻滚开，堪堪躲开这一次冲撞。

　　那蜘蛛冲过了头，在狭窄的洞道中猛地撞上墙壁，反正眼下左右也是没有别人，奥斯卡趁机冲着巨蜘蛛的屁股就是一顿猛砍，然而手感和之前一样，劈斩在巨蜘蛛坚硬粗糙的外壳上发出闷闷的砰砰声，实在没什么手感可言。

　　被猛砍后腿和屁股的巨蜘蛛转身扭头虽然迟钝，但还没完全转身后瞬间就是一个大跳跃跃到奥斯卡头顶上，正沉迷劈砍的奥斯卡根本没来得及收刀，结结实实又被巨蜘蛛的屁股墩坐了个满，那一下被砸趴地他感到自己整个头都钳进地里了，哐的一声响几乎把他自己震得头晕目眩。

　　这还没提他有种身体被压碎的错觉。

　　半晌他甩甩头爬起来，瞬间就感到身后传来一阵密集的哒哒哒声响，他立刻感到不妙，然而已经晚了。

　　胸口传来剧烈的穿刺疼痛，接着他就双脚离地，整个人就这么被叉着举了起来，咬牙强行忍耐剧痛时眼角余光瞥见两侧寒光一现，他非常确定自己死定了。

　　寒光闪现后，他确确实实回到了篝火。

　　是的，密林里那个瑟兰迪尔亲自带他来的篝火。

　　最尴尬的是，他正想冷静一下寻思寻思自己怎么死的的时候，猛然发现有那么两双眼睛正直勾勾盯着他。

　　“哎？”他站起来环顾一圈窘迫地问，“你们怎么在这儿？”

　　仍然难掩讶异之色的两个精灵一前一后站起身，互相看了一眼，左边那个尽量用冷静的声线答道：“是陛下命我们二人在此守候，你……刚才是复生了么？”

　　……好丢人。

　　“是啊，”奥斯卡咳了咳说，“我……大意了。”

　　“那……见到王子了吗？”

　　奥斯卡想找个地洞钻进去。

　　“不，”他努力压抑着声线好让它听起来特别冷漠，“里面除了蜘蛛还是蜘蛛，而且个头比之前外面见到的都要大得多。”

　　“那你……”

　　“是啊，还没来得及见到你们的王子就被蜘蛛干掉了。”

　　两个精灵又互相传递了一个眼神，神色变得有些尴尬。

　　“这件事就不必上报你们陛下了，毕竟对不死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我这就走。”

　　奥斯卡说完转身往蜘蛛洞方向去，身后有个精灵开口喊道：“不……修整一下吗？”

　　奥斯卡转身看了一眼篝火，回道：“已经修整了啊。”然后继续往前走。

　　故作镇定地走了几步后，他心里头那一直处于沸腾边缘的热水终于炸开了锅。

　　让你贪刀！让你乱砍！明明重击头部就可以直接处决莽死的蜘蛛，居然几乎无伤把自己击杀了？？

　　丢人丢到家了，还好那些精灵不是很懂洞里面的状况，他只言片语一定让对方认为里面凶险万分，奥斯卡是被蜘蛛埋死的，否则……怕是精灵王听说了就压根没想指望他了……

　　绝对不行！

　　那两个精灵一时半会估计不会离开，就算离开了也完全可以换精轮守，他也没办法直言他不希望有人守在篝火边上的意思，所以只能……

　　尽量别死啊！

　　奥斯卡抱着胳膊焦躁地径直往蜘蛛洞口走去，再次回想起死回篝火前的情形，终于可以冷静地得出结论：

　　那是投技吧！！

　　他居然背对着蜘蛛中了投技！死得如此毫无尊严！

　　妈的，这些蜘蛛到底还有什么他没见过的招，之前杀的太快了？

　　正好，这次再回去会会它们。

　　有必要的话，清光整个蜘蛛洞。

　　想到这里他胸腔中许久没有涌起的热血开始翻腾起来了，什么莱戈拉斯，精灵王子，此时此刻都比不了重新杀回蜘蛛洞报仇的冲动。

　　接着他小跑着冲进蜘蛛洞，兴奋得仿佛要去赴约。

　　没想到的是，他几乎一冲进洞就跟那大蜘蛛撞了个满怀，脚下猛一个刹车才勉强止住脚步，蜘蛛似乎也受了惊突然昂起上半身，这给了乍惊之下猛然反应过来的奥斯卡绝佳的机会，拔剑蓄力再出剑一气呵成，剑锋直直往上捅进了蜘蛛的下巴，这一招确实有效，蜘蛛被捅的瞬间就开始疯狂抽搐，奥斯卡一手撑住蜘蛛下巴一手将剑转了两转拔出来，果不其然伤口处喷出了惊人的黄绿色浊液。这种时候奥斯卡也顾不上脏不脏恶心不恶心了。蜘蛛吃了这一下被剑拖着脑袋深深垂到了地上，奥斯卡一脚狠狠踏住蜘蛛的脑袋双手持剑剑尖朝下捅进了它的一只眼睛。蜘蛛狂乱挣扎时仍然被奥斯卡死死踩在脚下，而且它越挣扎就伤的越重。奥斯卡的剑用力过猛已经捣进了它的脑子，它还没来得及把自己挣扎出去就先把自己的头搅成一团烂泥，很快就气绝身亡了。

　　蜘蛛死后很久，奥斯卡还是不敢松开脚，直到许久后确认它完全全不会动弹已经死透了之后才慢慢抬起脚。

　　还是太怂了，他脑子里有个声音如此嘲讽道。

　　那不然呢？他怎么可以死在这个小蜘蛛（？）手上第二次！绝对不行！

　　确定蜘蛛凉了之后奥斯卡终于松了口气，抬腿踹了两脚蜘蛛耷拉的脑袋，心想这货果然头部是弱点，专门怼头和修脚绕后的效率完全不是一回事。

　　在地上略坐了片刻，奥斯卡也算缓过了劲儿，就继续往洞内深处走去。

　　越走他越觉着，刚才被自己宰掉的蜘蛛恐怕是个落单的，毕竟他在洞中轻手轻脚地走了好一会儿也没再撞见第二个，这么说来把自己抓进洞的蜘蛛应该就是刚才那个了，它可能是……独自在靠近洞口的地方徘徊，发觉了人类和精灵的气息就亢奋起来，但是又微妙地谨慎没有贸然出洞，只是把倒霉的奥斯卡拽了进去。

　　那么接下来要什么时候才能撞见蜘蛛呢？

　　说实在的，虽然刚才奥斯卡算是漂亮击杀了大蜘蛛，但毕竟也是受过苦的，如果可以，他当然愿意平安无事地走出这个洞穴。

　　不过看着一路上越来越密集的蜘蛛网和可疑的干瘪残肢，奥斯卡越发没有自信能见到一个健健康康的精灵王子了。

　　实在不行……把尸首带回去也是可以的吧……

　　然后他就发现，他总能听见似有若无，如影随形的窸窸窣窣的声音。

　　他得承认这声音委实令他心生恐惧，连走起路来都不像之前昂首阔步了。

　　就在他忐忑得每过一个拐角都要先探出头确认一番情况时，偶然的那么一个拐弯处他突然发现前方洞壁上似乎被印上了一小片淡淡的红光。

　　难道是……！！

　　他加快脚步往前疾走了几步，前方断层下赫然就是一个未点燃的篝火。

　　那瞬间什么恐惧和忐忑，全都一扫而空，奥斯卡脚下打了个滑还是立马冲了上去，伸出手点燃篝火然后坐了下来。

　　被点燃的篝火火焰更大后，能在这样的洞穴里起到相当的照明作用。奥斯卡站起身环顾四周，发现洞顶上结了厚厚的一层白花花蜘蛛网，里面似乎裹着什么黑乎乎的东西，他无法看清。不过要不是自己刚才坐了篝火，现在身上应该也是粘了不少，他一直都知道。

　　看够了周围的环境后，奥斯卡纠结了一番，还是决定不去花太多精力仔细探索岔路什么的，直接爬上篝火后面的断层。

　　还好这断层不算太高，否则他一身铠甲真不太好爬。

　　不知为何，他爬上去之后迎面一阵阴风扑来，吹得他立马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哪怕篝火就在他身后，他还是抖了三抖。

　　什么鬼？

　　他一边腹诽一边举起盾往前谨慎移动，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频繁了，丛面前突然飘到身后，左侧响起之后戛然而止右侧又响起，就这样飘忽不定的诡异声响在奥斯卡四面八方响起，一刻也未曾停息。奥斯卡浑身寒毛直竖，盾牌从未松过，然而它莫名有种感觉，敌人可能会从头上……

　　突然脚背上有什么飞快窜了过去，吓得奥斯卡差点儿尖声尖叫跳起来，还好他没有这么做。

　　没有火把就很烦，奥斯卡弯下腰去往脚背上看，过于昏暗的环境中他实在看不出脚上有什么问题，也许刚才只是一只小蜘蛛爬过吧。这个地方到处都是蜘蛛网，他丛篝火旁爬上断层之后走路就没顺畅过，总是磕磕绊绊仿佛地上生出无数手在拽他的脚，虽然他看不清楚但还是得时不时在身上拨一拨。

　　但是那并没有什么用处，奥斯卡非常确定自己身上已经挂满了蜘蛛网，想起来就犯恶心。

　　当！

　　一声脆响在他头顶响起，这回奥斯卡是真的差点儿叫出声，但声音在过于惊愕的情况下被堵在喉咙里，他原地蹦起来拿手在头上胡乱抓了一把，似乎有什么他手掌那么大的东西被他扫下来，一路踩着细细碎碎的声音飞快逃走了。奥斯卡在碰到那个东西的瞬间就拔出剑来乱砍一通，就在他惊骇之中收不住剑时有什么歪倒在地，发出扑通的轻响，还碰到了奥斯卡的腿。

　　奥斯卡迅速转身撤步后退，迷蒙的光线中他确实能看到一个人形的模糊影子倒在地上，但细节实在看不真切。

　　不……不会是这群恶蜘蛛的受害者吧？会是……

　　接着他就听到那人影发出呻/吟，蠕动起来。

　　他含混地哼哼了几句，奥斯卡这才冷静下来，反问：“你说什么？”

　　“听……不懂么……”人影痛苦地喘息着说，“你……是人类……？还是……”

　　“你听起来不太妙，我先带你离开……”

　　奥斯卡的手刚碰到那人，对方就突然颤抖着抽了口气，拉风箱一般拔高音调说：“不要……我已经……没救了……我……不想活了……”

　　“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啊……不要……管我……王子还……”

　　“王子？你说什么王子，是大绿林的王子吗？瑟兰迪尔的儿子？”

　　“对……对……他……拜托你……去……”

　　“我是来找他的，瑟兰迪尔王的委托。”

　　奥斯卡说完，这个影影绰绰的人影呼出一口气，分不出是叹气还是松气。接着他说起话来似乎顺了一些，听起来也不那么费劲儿了：“那就请你……取走我身上的……火把吧……我只有这样……略能帮上忙……”

　　“……那我就不客气了。”

　　于是奥斯卡伸手在人影身上摸索片刻，摸到的的确是冰凉的盔甲还能触到上头的凹坑，他在这个半死不活的精灵战士腰上找着了没用过的火把，也看到了他那仿佛一碰就会化成灰的手。

　　“谢……”

　　奥斯卡还没道谢完就被对方打断了：

　　“要谢……不如接受我……最后一个请求……”

　　是带他去暂时安全的地方吗？奥斯卡第一个反应就是这个，其实也不是不行，确实在常理之中。

　　“杀了我。”

　　这三个字，格外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