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37、寻回委托

　　密林的篝火，会在什么样的地方？

　　奥斯卡无法想象，毕竟他对这片地域一无所知，他被兽人和座狼穷追猛赶撵进幽暗密林，摸黑在林中战斗，现在是他第一次静下心来观察阳光照耀下的密林。

　　事实上，即便是这样阳光普照的日子里密林的绝大多数林中路径还是被树荫笼罩。这在炎热的夏日应该能算是避暑胜地吧，不知道精灵似不似人类那样感知冷热。在他的记忆中，曾经的亚斯特拉贫民区每年夏天都得热死几个人，当然冬天冻死的就更多了。

　　这一路上精灵们都非常安静，无人交头接耳，气氛有些莫名的肃穆，奥斯卡自然也是全程缄默，只是默默观察周围环境，这样一来，以他出色的认路能力下一次再走一样的路就没有问题了。

　　静默的精灵队伍穿行林间，除了马蹄声和呼吸声，还有一些挂饰，盔甲摩擦碰撞的当啷声之外没有别的声响。他们一直走在开拓好的大道上，比起他家乡王城王宫通往城下的大路窄不少，但毕竟是在这种密匝匝的林子里，平坦且能并行两匹马已经足够了。

　　然而在大道上行进了一刻钟左右瑟兰迪尔突然打了个手势命令队伍停下来，奥斯卡心里突地一跳，心想这是要到篝火了？

　　果然瑟兰迪尔二话不说从鹿背上跳了下来，奥斯卡迟疑了一会儿也跟着下马。

　　精灵王站稳后回头用精灵语招呼了几句，就有几个全副武装的精灵武士跟着下马，奥斯卡略略一看，应该有五个。

　　加里安没跟来，奥斯卡忍不住多看了两眼，虽然没说出来，但瑟兰迪尔还是一眼看出他的疑虑。

　　“加里安并不算战斗的好手，”瑟兰迪尔瞥了奥斯卡一眼一边往前走一边说，“维纳尔倒是有密林第一弓手的美誉，然而他被你打破相，我没必要违背他的意愿强迫他出战。”

　　道歉的话滑到嘴边又被奥斯卡吞下，他定了定心神在心里强调，我不需要道歉，我缺的是对方的道歉，如果不道歉那么按照不死人的习惯，死了之后复活干的第一件事就是抄家伙去复仇，以命换命才行。但现在不同以往了，奥斯卡已经杖着甲胄和不死人的体能优势把维纳尔暴打了一顿，打得他不愿露面，也就够了。

　　其实维纳尔的伤绝不只是在面上，奥斯卡再清楚不过，比如那一下膝击应该击断了肋骨，他清楚地听到骨头断裂的脆响。

　　见奥斯卡沉默不答，瑟兰迪尔也不多废话，带着喊来的几个精灵作随从就离开大路，往南面林子中深入。奥斯卡紧紧跟在队伍最后面，直到被瑟兰迪尔点名。

　　“你在那里做什么？”瑟兰迪尔转头问，“我让你殿后了吗？还是你正做好准备离开？”

　　离开算客气的说法了，奥斯卡当然心里有数，他只好闷声快走几步来到瑟兰迪尔身边，仿佛还看到后者翻了个白眼。

　　于是沉默的队伍再次开拔，嚓嚓嚓的脚步声在林地上响成一片，当然奥斯卡的最沉最闷。说实话这林子里的光景就算是奥斯卡也开始觉得难认路了。毕竟怎么看都是一棵接一颗的冷杉和山毛榉挤挤挨挨地生长，像是一个个没有面目的卫兵夹道围观，冷冷注视来访者一个接一个路过。

　　沉闷的路途没有持续多久，瑟兰迪尔突然冲奥斯卡来了句：“你想过我为何一路兵士随行，去找你所谓的篝火也要高手护卫吗？”

　　“……为什么？”

　　瑟兰迪尔抬抬下巴，然后喝了一声：“搭弓！”

　　说实在奥斯卡给吓了一跳，他还没反应过来那五个精灵就以整齐划一的动作张弓搭箭，行云流水一气呵成，甚至可以算是赏心悦目。

　　然而奥斯卡知道眼下可没有时间去欣赏什么。

　　一股腥风冷不丁从高处冲来，奥斯卡第一反应就是飞快取盾举起，同时精灵们的弓箭也如疾雨一般刷刷齐射射向臭气扑来的方向。这并不能阻止一个庞然大物嘭一声落在众人面前，气浪撞在奥斯卡盾上也让他感到虎口一震。

　　不，他听到了铛一声脆响，所以那不是气浪而是……蜘蛛腿吧？

　　又是几声巨物落地的声响，奥斯卡感到脚下地板震了一震，瑟兰迪尔用精灵语大声呼喝，尽管他听不懂但也能立刻明白意思。

　　从盾牌后面看到的，是体型如同小山包一般的大蜘蛛，通体漆黑还毛剌喇的，浑浊的眼珠却异常显眼，让人无法忽视。最先跳下来的这只蜘蛛身上已经插了两排箭，但还能举起螯肢张牙舞爪。有个陌生的精灵战士拍拍奥斯卡的肩用生硬的通用语说了句：“自求多福吧。”然后便刷刷拔出双刀迎战大蜘蛛。

　　精灵的身法就是轻巧，刚说完就闪到一边，因为他刚才落下的地方一只巨蜘蛛猛冲了过来。奥斯卡非常吃惊这样居然没有撞到他的盾或者他的人，他赶快调整面向，然而背后突然一痛他整个人飞了出去。

　　其实也没飞多远，他不用看也知道是什么撞飞了他。于是他迅速起身转头举盾，不知哪儿来的大蜘蛛这就气势汹汹地撞上他的盾，撞得他往后滑了一步。

　　自求多福，对。奥斯卡心想，这时候顾不上别人别人也顾不上自己，砍就完事儿了。

　　于是他举稳了盾又挨了两下，最后一下应该是重击，他能感觉到，然后就撤了盾一剑戳进大蜘蛛的眼珠子。吃痛了的蜘蛛疯狂甩头让反应不过来的奥斯卡又被撞倒在地，他迅速打了两个滚爬起来，蜘蛛的螯肢利刃一般插进他刚才跌倒躺着的位置，惊出他一身冷汗。随后他起身往蜘蛛身上劈了几剑，那打击感仿佛劈在会变形的木头上。

　　一般这种打击感就表示——

　　最好打头。

　　想想你在黑暗之中如何一剑就把座狼劈出一个爆头处决的！想起来！你可以的！

　　就在奥斯卡脑中思绪急转的时候巨蜘蛛高高抬起上半身冲地上就是一个猛砸，奥斯卡选择接连两个翻滚远离原地，等蜘蛛上身砸地后蓄力就是一戳戳中了句蜘蛛那颗丑陋的头颅。

　　巨蜘蛛被这一戳戳出个窟窿，张开长满利齿的大嘴发出一声骇人的尖啸。奥斯卡觉得这可能是自己活这么久第一次听到蜘蛛的叫声。然而巨蜘蛛又开始上下左右乱甩的时候他握着剑的手差点被折断，几乎是靠着惯性他才挣扎着把剑拔出来。

　　蜘蛛体型太庞大，直剑作为轻武器要戳爆头有点难了。

　　——但他就是不修脚。其实他就是不想承认在一群利箭致命的精灵眼皮子底下翻滚绕后戳蜘蛛腚眼子太锉了，他好歹也是独自一人摸黑消灭一个兽人骑兵团的男人啊！

　　于是他顶着盾回到蜘蛛跟前，那大蜘蛛仿佛看穿了它的想法立刻起身一个大后跃离开了原地，奥斯卡冲上前冲着那颗凶残的大脑袋就是三刀，蜘蛛虽动作缓慢但冲撞威力不可小觑，它脑袋一撞奥斯卡就得被顶开几步，还好他凭着直觉及时举盾不至于被撞在地上。紧接着巨蜘蛛一个转体旋身撞得盾哐哐响个不停，撞得奥斯卡脚下不稳盾也被掀开。

　　还好巨蜘蛛不会处决，奥斯卡反应过来一个后跳避开了想戳穿他的螯肢，一头冷汗。

　　他妈的，他心里骂道，这狗东西怎么这么烦人？？

　　腹诽时巨蜘蛛又高高抬起上半身挥舞前肢冲了过来，奥斯卡已经能看破这一招，立刻往左一个翻滚闪开冲过来的蜘蛛，他起身时冲过头的蜘蛛正好转身面向他，奥斯卡横下心开始蓄力，就在巨蜘蛛张开嘴咬过来的瞬间重击刺中它那只已经瞎了的眼睛。这一击蓄力十足，奥斯卡感到自己一剑插进了蜘蛛的脑髓，那蜘蛛中剑时高高扬起脑袋往一旁倒去，再也没有之前疯狂甩头和螯肢的冲劲儿。奥斯卡一脚踩住它的头，两手握剑卯足劲儿拔剑，同时腿上发力蹬出去。巨蜘蛛被踹出去和插穿它脑袋的剑分离时浑浊的土黄色血液飞溅三尺高，淋了奥斯卡一身，他站稳后只觉手上微微发抖，定睛一看那蜘蛛被他踹得整个肚皮朝天仰躺在地上，终是死透了。

　　奥斯卡松了口气，转身一看，瑟兰迪尔长发一甩手中羽箭离弦射出贴着奥斯卡的脑袋射过，奥斯卡根本没有时间反应，愣了一下听到背后巨物倒地声，就猜测是对方帮了他一把。

　　转头往地上一瞧，还真有一只体型比较小的蜘蛛被射穿头颅趴在地上，离奥斯卡的屁股只有几尺远。

　　“好了，”瑟兰迪尔并没有搭理惊愕的奥斯卡，转头对众精灵说，“收拾收拾继续开拔，很快就到了。”

　　奥斯卡定睛一看，四处高高低低的都是巨蜘蛛尸体，无一例外不是刺猬般插着箭，当然细看之下也有利刃劈砍的痕迹。

　　虽然他刚才注意里高度集中，完全没看到其他精灵怎么消灭怪兽的，但得承认，效率还是精灵效率。

　　奥斯卡摸了摸罩袍上土黄色的粘液，撇撇嘴收起剑，走到瑟兰迪尔身边。

　　“刚才多谢了。”他抬头对精灵王道了谢。

　　“顺手而已，”瑟兰迪尔淡淡瞥了他一眼，“你也真是气力非凡，我得承认我已经开始相信了。”

　　他是看到自己刚才处决巨蜘蛛了吧？奥斯卡心想，嘴上谦虚道：“对不死人来说根本不算什么。”

　　瑟兰迪尔挑挑眉，似乎忍住了问话的冲动，走过奥斯卡跟前把他刚才射中脑袋的蜘蛛身边，脚踩蜘蛛头拔出了箭。

　　奥斯卡寻思回收箭矢什么的应该不需要自己插手，于是快跑几步蹬上一只体型庞大的蜘蛛尸体，踩倒它的背部四处张望。

　　他看到篝火了。

　　离这里大概百来步远之外，又一个模模糊糊的红点，尽管如此不死人却能多看几眼之后确定，它一定就是篝火。

　　于是瞬间他就忘了什么精灵王什么大蜘蛛，纵身一跃跳下蜘蛛背，朝着篝火所在的方向奔去。

　　在精灵们诧异的视线中奥斯卡飞奔而过，直奔篝火。这百来步距离在他眼中几乎是一瞬间的事，他在一片巨树环抱的凹地里看到了他的篝火，二话不说跳了下去，站稳之后伸手点燃了它，然后舒了口气坐了下来。

　　等瑟兰迪尔等人赶到，看到的就是奥斯卡一动不动面朝篝火坐着的样子。

　　“之前它还是熄灭的状态，”瑟兰迪尔便走进边说，“是你点燃了它？”

　　他还没说他注意到奥斯卡身泼的蜘蛛血也不见了呢。

　　奥斯卡闻言转过身道：“没错，是我。”

　　“那么，你现在能证明你是不死人了吗？”瑟兰迪尔一手搭在腰上佩刀刀柄上，一副好整以暇的模样说。

　　“可以。”奥斯卡说着站起身面向众精灵说，“各位看到这个篝火了，它就是关键。”

　　说着他又转向篝火，两手扶住头盔将它摘了下来。

　　其实精灵们围着它站了个半圆，奥斯卡有意朝没人站的方向才摘头盔，不过重点不是这个。他不紧不慢拔出佩剑，挽了个剑花就架在自己的脖子上，身后的精灵刚开口没说出阻止的话，奥斯卡手上就一横一抹，血肉割裂发出脆响，他干脆利落地自刎了。

　　这次不仅仅是眼神惊愕，几个精灵都张着嘴合不上了。奥斯卡自杀后摇晃了一下，一只腿先跪地，然后整个人朝地上倒去。在他完全扑倒在地之前，众目睽睽之下一团飞舞的火星包裹了死去的他，似乎携着他消失在空气之中，很快又是轻微的一声爆响，像是燃烧的柴火炸开，一个熟悉的人影众目睽睽下伴随一样的旋舞火星出现在篝火边，还是以坐着的姿态。

　　对奥斯卡再不熟悉的精灵，也能一眼看出那就是他。尽管他没戴头盔，露出了灰白且凌乱的头发。眼见这副景象精灵们齐齐发出倒吸冷气的声音，五个有四个不由得往后退了好几部，脸上的表情用惊惧来形容更恰当。

　　奥斯卡淡定地从篝火前站起来，捡起头盔戴好后转身面向瑟兰迪尔，摊开手说：“就是这么回事。”

　　尽管林地国王看起来没有他的随从那般大惊失色，但眼神仍然暴露了真实的情绪。他的脸绷得很紧，但奥斯卡认为那并非负面情绪导致。

　　沉吟片刻，瑟兰迪尔才快速眨眨眼调整了一下心态，问：“这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

　　“……这个解释起来有点复杂。”

　　“那算了，我且问你，你愿不愿意冒着死亡的风险，替我去寻一个人。”

　　“陛下的回报非常可观，我愿意，你说吧，找谁。”

　　“我的王子，”说到这里瑟兰迪尔严重终于流露处无法掩饰的悲色，“他已经失踪一个月了。”

　　“……什么？他……”

　　“他叫莱格拉斯，是我唯一的儿子，”瑟兰迪尔眉宇间已然是哀戚弥漫了，“纵然我付出一切代价将他寻回，但这代价不能包括让我的子民一个接一个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