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28、坠落

　　他当然不是失了智又去送死。

　　经过刚才一次又一次的坠落“事故”后，奥斯卡倒是大概地搞清楚了深坑下是个什么情景。其实底下已经没有什么算得上复杂的地形了，就是巨大的，直通到底部的大坑，像个倒扣的酒瓶，至于最底端是什么……无从猜测，但也没必要猜测，眼下除了冒险，别无他法。

　　从断桥上掉落下来后，奥斯卡以硬着陆的方式落在下一层悬空栈道上，半只脚踩在木板外，整个人危险地晃了晃，同时脚底下一看就很脆弱的地面嘎吱嘎吱作响。他下意识压低身体弯曲膝盖，摇了两下，总算是渐趋平稳了。

　　然而咋咋呼呼的嚎叫声又从头顶传来，乒乒两声脆响两个小怪物跳了下来，整个桥又开始左右晃荡起来。奥斯卡往前踏出一步在跟前敌人扑过来之前，直剑突刺过去将它从桥上戳飞，惨叫声回荡在深坑里。后一个还想用老伎俩跳上奥斯卡头顶，被弯腰下蹲躲过，自己扑了个空，还没起身就被一脚踹下桥面，惨叫声尖利又滑稽。

　　头顶呼号声仍不绝于耳，奥斯卡在晃来晃去的石桥上往前走了两步，果断一剑戳进本就脆弱的桥面，加上几个作死的小怪物迫不及待地跳下来，桥面吃不住这种冲击瞬间崩塌。他瞅准了时机抓住荡起来的麻绳，顺势往下方荡去。

　　下方的栈道桥梁横七竖八，纵横交错，奥斯卡必须把握准时机，就那么松开手，然后让自己顺着落势坠向下方木桥。

　　自己这一身，可能会把那细细的小木桥直接砸断。

　　不过这一回这桥的质量倒是让他吃了一惊，虽然发出了意料之内的爆裂声，但它居然没有立马绷断。直到奥斯卡拿剑砍断了连接木板的绳索，它才开始分崩离析。

　　奥斯卡猜测他脚下这一道长桥可能是整个洞窟里最结实的，因为他发现他脚下踩着的这一小块互相连结的木板居然没有碎裂开，而是被仅剩的头尾两根绳索幅度极大地摆荡开，奥斯卡趴伏在上面，眼看着前后山壁上乱七八糟的工事随时都能撞上，再加上他仍然看见数不清的敌人从每个旮旯犄角涌出来，就在木板再一次荡向中间点时，他铁了心起身奋力一跃，从木板上跳了出去。

　　我这是在玩命啊……下落过程中他脑中忍不住冒出这个想法。

　　这一次他的准头就没那么好了，下方是两个栈道的交叉口，呈尖锥状突出，奥斯卡嘭一声胸前撞上这突出部分，连哀鸣都发不出来，然后伸手胡乱抓了几把空气滑了下去。

　　这一下砸到哪儿完全听天由命了。

　　这一次奥斯卡真的很不走运，直接摔在冷硬的石头地面上，他眼冒金星，甚至产生想要呕吐的错觉晕乎乎地爬起来，往前踉跄两步，发现是个往外延伸的跳板，而前方不远处有两根挺粗的麻绳在晃来荡去。

　　又来了，那烦死人的嚎声。

　　奥斯卡牙一咬助跑起跳，跃出去两手抓住了晃荡的一根麻绳，没有丝毫犹豫就两腿并拢夹住绳索往下滑。

　　绝对会有人来砍绳索的，奥斯卡模糊地想着，管他呢，在那之前能滑多远是多远。

　　他发现自己路过一个又一个黑峻峻的山洞，一个又一个歪七扭八，看不出到底做什么用的木头工事，各种险恶尖利的悬崖边缘，然后他仿佛听到了嘣一声轻响，就突然失去了凭依直直往下落。

　　果然……

　　这一次他高度够高，摔得够狠，一声恐怖的重响后他砸中一处交叉的木栈，等他反应过来候就察觉到身下木头发出不堪冲击的嘎吱声，让他往下沉了一沉。

　　在这种时候，周围突然特别安静，奥斯卡立马一个鲤鱼打挺跳起来，脚踩着稀里哗啦崩开的路面冲向对面的山洞。

　　后脚刚离开桥面，那脆弱的小木桥就毁了个干净，眼前这一眼看不到尽头的弯曲山洞里怪物尖啸声回声连成一片。奥斯卡突然变得异常地冷静，他能看穿这些卑鄙怪胎的每一个动作，他们握着武器的手才抬起来还未落下就被奥斯卡划开喉咙，砍掉脑袋，开膛破肚，奥斯卡甚至从未感到亚斯特拉直剑有这么锋利过。当然盾击对于开路也很有用，奥斯卡顺利通过这个不算长的坑道，出来之后眼前豁然开朗，仍是十分熟悉的地形——倒扣瓶一般的宽广洞穴，到处是依洞壁而建的简陋建筑，倒是没见着什么敌人。

　　他回头看了看，除了满地尸体没有别的活物，于是稍微松了口气，抬步走向对面的吊桥。

　　接下来怎么办？他一边走一边四处张望，再从吊桥上往下一望，他发现自己仍然看不到底，倒是瞧见了底下两侧闪避陡然合拢，留下细细的一线天。

　　可能一线天底下就是地面了？

　　奥斯卡脑中刚冒出这个想法，脚下突然猛地一震让他迅速抬起头来，只见一个身高几乎和他相同，面目被一道疤分成两半显得格外狰狞，身披黑甲的兽人从天而降落在他跟前吊桥上，嘴唇离开的嘴咧开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双持着砍刀就朝奥斯卡头上劈过来。

　　敌人冲脸，两侧深渊，这种情况奥斯卡过去不是没遇见过，看似很棘手，实际上只需要——

　　把盾往一旁那么轻轻一挥。

　　那虎虎生风的大砍刀就这么被四两拨千斤地拨到一边，兽人一脸懵地往后仰去，奥斯卡知道自己没有时间像以前一样炫耀般慢慢处决了，干净利落割开了兽人的喉咙，然后看着它歪向一边向下坠去。

　　他正在沾沾自喜，忽然听得头上嗖一声锐响，视力没跟上身体就做出了反应——迅速后跳，一根有他那干尸胳膊一半粗的黑箭射进他脚趾头前的桥面上。

　　奥斯卡抬头望去，他正前方高出十几尺高台上，一个与刚才那位同样强壮的兽人正手持一把等身高的黑弓，这会儿刚又搭上箭瞄准他。

　　那箭绝对能贯穿他的身躯。

　　奥斯卡这么想着立刻朝斜上方举起盾，那兽人见状手中黑箭晃了一晃，突然瞄准更高处，奥斯卡心想不好，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听见头上两声破空利响，还有绳索绷断的那种富有弹性的声响。

　　于是他又往下掉。

　　奥斯卡都快麻木了，不停地下落，下落，却还没有到底。这一次他什么也抓不住，只能仍由自己自由下落……

　　自由个鬼。

　　没多时他就哗啦砸中某个突出岩架的木头吊塔，撞得他差点儿把肠子吐出来。接着这同样不甚结实的木架子吱吱嘎嘎地响了片刻，又一只黑箭射中了他抱着的那块木桩子，离他的胳膊只有几寸远。

　　然后奥斯卡发现，这箭居然是自带绳索的。他还没来得及想出绳索干什么用的，就听见上头那些敌人用他听不懂的话咆哮几句，嗖嗖声响从耳边掠过，又有数支黑箭朝他射来。与此同时吊塔终于坍塌，连人带木头落向下方黑暗。

　　这是怎么，打算射穿他的身体再勾住？莫非是看上了盔甲？奥斯卡听着声音伸手一抓——居然……

　　真抓住了一根绳子，准确的说是连着绳子的黑箭。他抽空看了一眼箭头，果然带着异常锋利的倒钩。

　　你需要停下来，他对自己说，不然一定会粉身碎骨。

　　于是他的手摸到了背后弓箭，那是他趁乱从某个兽人尸体上摸来的，只是抱着不时之需的想法，没想到……

　　一个探出头去围观奥斯卡坠落的兽人，眼看着利箭从下方突然出现却因为太过惊愕毫无反应能力，就这么被一箭射穿锁骨之间，剧烈的疼痛让他下意识地用双手抓住露在外面的箭身，整个人瞬间被拉向悬崖，狠狠撞在吊柱上。身后几个同伴大惊之下反应过来，一个个冲上前拽住。

　　这为奥斯卡争取了时间。

　　奥斯卡已经将绳索捆在腰上打了死结，这一系列动作行云流水他自己都佩服自己。手中绳索一紧，他知道自己得手了，然而这突然的阻力让他猛地停止下坠还往上弹了起来。

　　——再往前方荡开去。往那之前他在上面看到的一线天荡去。

　　狭窄的山隙迅速逼进，迎面而来，奥斯卡仿佛看到自己在山壁上撞个七零八落的凄惨模样，血液都要凝结了。

　　极具压迫力的呼声和岩壁一道擦着他身侧而过，奥斯卡简直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刚刚好通过了——

　　绳索突然松了。

　　奥斯卡又一次失去可以借助的力量，坠向地面。

　　虽然努力挣扎过了，但奥斯卡还是做好了死的准备，大不了回去见阿莱斯……

　　通过头盔奥斯卡几乎什么也看不清，空气呼啸声太大他得听力也几乎失去作用，他已经无计可施，没有任何办法，直到坠入——

　　扑通！！

　　水波和水声瞬间将他淹没，他的求生欲又占据了大脑，好在他一直是会游泳的，虽然头盔被水灌满时他慌的要命，但他的四肢身躯都记得如何救自己。经过一番努力他成功钻出水面，然后不顾一切地向岸边游去。

　　还好，这个水池根本不大，他扑腾两下就感觉脚底踩到了底，然后抓着石堆将自己拖上了岸。这可能就是老天的眷顾吧，水池深度刚刚好够从高处坠落的他缓冲一下不至于直接摔死，深度也就比成年男子身高多了那么半个胳膊的距离罢了。

　　全身湿透的奥斯卡，连面甲的缝隙都在哗哗淌水，他只感到想吐又吐不出来，头晕到眼前发黑，自己的身体仿佛是被盔甲包裹着才没有散架。爬了两步之后就趴倒在地，动弹不得。

　　奥斯卡也不知道自己就这么趴着躺了多久，但总之，肯定是很久很久，久到他都怀疑自己是昏睡过去又醒过来了，久到他甚至非常吃惊自己竟然还能活着，而没有重生在篝火旁。

　　然而他还是不想起，浑身被水湿透的感觉丝毫没有减轻，论起令人恶心和难受的程度，就比陷入泥潭好了那么一点点而已，总之就是糟糕到让人生无可恋。

　　而且他的四肢还是没力气抬起来，这感觉太熟悉了，他直到变成活尸都无法忘记——被恶魔的巨锤砸到全身粉碎骨折，撞开墙壁摔进一间暗无天日的暗室里，当时的情况就和现在非常相似。

　　但奇妙的是，他没有那么绝望了。

　　不得不说，中土是个神奇的地方。他一直知道，自从自己看见夏尔万家灯火后他就暂时远离了绝望的阴霾，就算是现在他还盘算着等身体慢慢复苏，毕竟没有元素瓶只能精打细算，越抠越好。

　　然而时间不等人，他听见远处传来说话声。

　　是那种尖细嘶哑的嗓音，跟上头那些小怪物嘶叫起来一样的嗓音。

　　奥斯卡咬着牙逼迫自己动起来，他先弯曲了一下胳膊，憋着一口气把上半身撑起来。然后动了动膝盖，虽然身体沉重得像背负了一百斤重物，但他还是勉力爬行几步，躲进了最近的那个横亘的巨石阴影后。

　　然后他听见脚步声越来越近，粗略一估，应该有五六个人。

　　他心中正疑惑，有个尖锐的声音就开腔了：“话说，不就扒个尸体吗？来一两个人就够了吧，非得把整个小队赶下来吗？”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傻？这下面有古怪！没听说吗？很多迷路或者不慎摔落的哥布林都再也没有回来，甚至那些大个儿兽人也有点儿忌惮这底部，他们说有个神出鬼没的恶魔在底下活动，狩猎那些摔残的倒霉蛋，不过……这也是很有年头的说法了，反正我是没见过……”

　　“谨慎起见还是多来几个人的好，如果那个阴影中的小恶魔还在呢？如果那个人……那个人类，没死呢？”

　　“怎么可能？？穿的越重，摔得越惨，这是常识！你们看清他那一身装备没？这就没见识了吧？我告诉你们，那是人类中有权有势的老爷才有资格量身定做的盔甲！我们的箭射中头盔都得弹开，那种工艺和材料就算是上面那些兽人大爷的头头都做不出来！更别说里面还有锁子甲，还有佩剑……卖能卖好价钱，送就是一份大礼！”

　　最后说话这个口气满满都是优越感，听的奥斯卡直想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