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斯卡的中土传火之旅》seether

23、无妄之勇

　　奥斯卡悄悄向两边张望，确认葛洛芬戴尔不是在跟其他什么人说话。

　　“切磋，”奥斯卡强作镇定道，“可以啊。”

　　其实他内心根本不如外表上这样平静，别的不说，首先，眼前这精年纪不可能比他小吧，跟埃隆领主谈笑风生，你来我往间听不太出明显的尊卑之分，而且也是个领主，怕也是活了几千岁吧？那是不是可以理解为对方的战斗经验累积时间是自己的几十倍几百倍？其次，奥斯卡对不死人之间的战斗态度总是消极，能避则避，得承认他确实害怕自己所剩不多的理智和人性，因为争斗死亡被他人夺去而加速活尸化。再者虽说这世道早已人心不古，但要他习惯夺走他人人性滋养自己这种事，还是难了点，在这种事上他可没法像某个盔甲长刺的骑士那样熟练。算上不需要入侵就能遇上的有人样的敌人，总的来说还算是胜多负少，那也不能成为他自负的资本。

　　他注意到了葛洛芬戴尔随身携带的武器——一对很贴合精灵修长身材的窄刃双刀，整个刀身线条流畅优美，可以想见挥砍起来必定也是行云流水的。

　　“来吧，找个宽阔场地，”葛洛芬戴尔一边转身往前走一边说，“你不会希望在这里动手吧？”

　　“当然，当然。”奥斯卡含混应着跟上去，脑子里还在疯狂搜索着过去记忆中可能对接下来发生的战斗，能提供一点参考可能的片段。然而真回想起来他才发现，用双刀的敌人太少了，少的他几乎都想不起什么来。

　　算了，他自暴自弃地想，再不济我还有面好盾，且走且看吧。

　　葛洛芬戴尔打头奥斯卡跟着，绕过石桥过来的小花园喷水池后，葛洛芬戴尔就退到地砖和林木接壤边缘处，两手叉腰说：“就这儿吧。”

　　……这离石桥不就十几步远吗？奥斯卡还以为葛洛芬戴尔想找个人少又空旷的地方开打呢。

　　对方像是看穿了他的想法般开腔了：“要知道，瑞文戴尔平日里是极少见客人来访的。”

　　“啊。”

　　“埃隆所在书房在瑞文戴尔另一端，这样的谷地要找脚下这种平整的空地可不是易事。”

　　奥斯卡明白了。

　　“可以，就这儿吧，”奥斯卡四下看了看说，“我先去取我剑盾来。”

　　“不不，我去吧！”比尔博自告奋勇道，“这个不就是你说的那个……随侍……干的活儿吗？我想试试！”

　　“……骑侍。”

　　“对对，总之交给我吧，别小看霍比特人的脚力！”

　　说完他就一溜烟跑了。奥斯卡根本无从拒绝，倒是开始羡慕起比尔博来，不知道自己到了他这个年纪还能不能有这种纯粹奔放的热情。

　　……他永远也没有机会知道了。

　　趁着这个时间，葛洛芬戴尔用精灵语吩咐了刚才一起的随从把多余的东西全部拿走，只给自己留下一身战袍和一对双刀。

　　“嘿，”他朝奥斯卡摆摆手说，“过来。”

　　于是奥斯卡一脸迷茫地走过去，葛洛芬戴尔一只胳膊搭在他右肩上凑近说：“我一直在好奇……你这一身披挂自己武装起来要花多少时间？”

　　“我没试过。”

　　“那……”

　　“最后一次装备起来是经由侍从之手，他死了之后……我就没脱过。”

　　“啊……”

　　此时的葛洛芬戴尔努力让自己尴尬的笑容看起来不失礼貌。

　　不过有一说一，勾肩搭背这么近的距离下，奥斯卡闻起来还真没什么冲味儿，这在长期奔波在外极少打理自己的人身上还真稀奇。他身上有股淡淡的金属冰冷锈味，还混着点儿干草和泥土的轻微霉味，比起某个总在荒野山林游荡的精灵领主养子，这都不算味儿了。

　　“看来是缺了仆从的问题。”葛洛芬戴尔终于找着了话头，煞有介事地点头说。

　　“本来有，两个。”奥斯卡的口气平淡得像是在说别人的事，“后来先后在路上变成活尸，我亲手料理了他们。从此以后再不打算找什么随从。”

　　葛洛芬戴尔沉默片刻，伸手用力拍拍奥斯卡的肩甲，然后转身拔出双刀耍了几圈漂亮的花式说：“你的扈从来了，我们可以开始了。”

　　奥斯卡转头一看，果然是比尔博抱着他的剑盾吭呲吭呲跑过来，兴奋得满脸红光，俩胳膊往前一伸说：“您的武器，先生！”

　　奥斯卡冲他弯下腰小声提醒道：“是爵士。”

　　“好的！爵士！”

　　奥斯卡努力忍住了没笑，接过剑盾摆摆手让小个子霍比特人离远点儿，留下围观的人自觉给他们让出一个足够宽广的空间。

　　从容把剑鞘挂好后，奥斯卡不紧不慢拔出直剑，也不急着抬盾，开始和对方一起以空地为中心相对绕着圈。

　　不过这种僵持的局面没有持续多久，先是葛洛芬戴尔发起了攻击，奥斯卡简直不敢相信他不过就是往前跨了一步抡起胳膊刀尖就撩到他眼前，还没来得及举盾面甲前缘就擦出了电光石火。

　　他还没来得及喘口气对方旋身另一把刀紧跟着斩了下来，腥冷的旋风呼啸而来，奥斯卡堪堪举盾，哐当一声脆响接下了这一斩。葛洛芬戴尔气势汹汹往前逼进双刀抡圆了往盾牌上方交叉着剪过去。情急之下奥斯卡立即矮身下蹲，同时瞅准对方脚踝横扫剑锋。讲道理这么近的距离一般是不可能躲得开的。

　　然而，对方就是躲开了。看起来只是后撤步跳开，然而没有事先预判和惊人的反应速度是不可能做到的。

　　奥斯卡喘口气直起身，好在毕竟只是切磋，葛洛芬戴尔没有穷追猛打，而是不紧不慢退开两步，脸上还带着微笑。刚才战斗中飞散起来的金发披在肩头胸前，迎着日光灿然灼目。

　　奥斯卡觉得自己已经搞清楚状况了，这就像面对一只体型跟自己相差无几的猫。

　　是的奥斯卡从来没小看过猫这种生物，它们有顶尖的速度和惊人的体能，天生是臻于完美的猎手和杀手，现在体型增大几十倍再加上经年累月的战斗经验？

　　奥斯卡不想当被玩死的老鼠。

　　“打起来了？！”

　　“不，不，”林德尔连连摆手，“是切磋，切磋。但是我认为还是有必要……告知领主您。”

　　“……”埃隆站起身拍拍他的肩说，“我去看看。”

　　“呃……领主！领主！”

　　埃隆微微侧身就绕过了林德尔往书房外走去。

　　从书房走到瑞文戴尔门口得花点儿时间，埃隆走的是步履生风，身后的林德尔十分忐忑，一时也把不准自家主人此时到底是什么样的心情。

　　还没到达地点埃隆敏锐的耳朵已经捕捉到了隔着墙传来的，刀剑铿锵鸣响的声音，他也不打算下到庭院里去了，直接拐去另一个走廊，来到尽头来到阳光照耀下的小露台上。

　　林德尔谨慎地保持距离站在他侧后方，勉强能看到下方庭院里刀光剑影中你来我往的两个身影。

　　埃隆的“席位”自然是绝佳的，庭院里是什么情况他尽收眼底。葛洛芬戴尔的身手一如既往矫健凌厉，挥起双刀来不仅进攻迅猛且狠辣，身法显然也比奥斯卡敏捷得多，虽然严格来算他也就比他少个头盔。

　　埃隆到场时就见着葛罗芬戴尔的双刀刀刃狂风暴雨般落在奥斯卡的徽章盾上，虽说看得出盾是好盾，但有盾不等于无敌。

　　仿佛就是为了应证他的话，几声框框钝响后奥斯卡终于趔趄着盾牌往一旁松开，巧的是葛罗芬戴尔也打算强行破盾，收起刀长腿往前狠狠一踹，蹬中了奥斯卡的臂甲。

　　埃隆瞪大了眼。——奥斯卡举起胳膊挡住了？盾牌不是被敌人掀开，是他自己松的，他这是故意卖了个破绽，是假动作！

　　葛罗芬戴尔当然不至于这样就被唬住，眼见“踩”中陷阱他立刻抡起双刀朝奥斯卡头肩砍去同时绷紧腰和腿部肌肉准备后跳，他就不信奥斯卡不躲——

　　雪亮锋锐的刀刃削过奥斯卡厚重的头盔和肩甲曲面，火花随着摩擦声在钢盔上跳跃。奥斯卡不仅不躲，还迎头逼进——不，是在他眼前晃了一下，硬生生受了两刀趁着他身侧的巨大破绽侧闪过去。

　　收了长腿和双刀后，葛罗芬戴尔就感到直剑的剑尖戳在自己背后腰上。

　　就在他浑身僵住时腰上的压力突然消失，奥斯卡手中直剑转了个圈，从他身后绕回跟前。

　　葛罗芬戴尔绷住脸，挑挑眉，很快又舒缓了神情，抬了抬下巴说：“让我看看。”

　　就刚才奥斯卡那转着剑悠哉游哉绕到他跟前的模样，肯定没伤到身体。

　　奥斯卡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头盔，当然戴着那么厚的臂甲他自己肯定是摸不出什么。葛罗芬戴尔凑近一瞧，双刀果然在他头盔和脖子附近的肩甲上砍出了深深的凹痕，几乎有一截指节那么深，尽管奥斯卡的盔甲本来就饱经风霜，可已有的任何损伤都比不上他造成的。

　　“有谁给我个解释吗？”埃隆的声音突然传来，两人回头一看他正大步流星走过来。

　　“我们就是切磋切磋。”奥斯卡主动上前解释说。

　　“切磋有必要下死手吗？”埃隆转头望向葛罗芬戴尔问，“若不是奥斯卡习惯整日里全副武装，他现在已经被斩下首级了。就算是不死人，也不能以客人身份在我家门口被劈开脑袋。你？”埃隆又转向奥斯卡说，“你何必冒着脑袋被削掉的风险去背刺葛洛芬戴尔？！”

　　“我道歉，我是有点儿失控但是，”说着话葛罗芬戴尔眼里突然闪出奇异的光，“你说的没错，他的战斗理念很奇特，的确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太……太有意思了。”

　　埃隆一脸“你在逗我吗”的表情望着突然亢奋起来的葛罗芬戴尔。

　　“其实就是盾反。”奥斯卡摊着手说，“只有不死人用的出的技巧，至少在我看来是这样。”

　　——虽然就反了一次而且之后他没真正处决，毕竟是切磋嘛。而且被反出硬直之后葛罗芬戴尔迅速后滚翻远离了他，这种超乎人类的迅捷让奥斯卡很怀疑自己能不能真的处决到他。

　　反正他就是感觉到被盾反后葛罗芬戴尔攻击欲望越来越强的，看来自己的直觉没错。

　　“不不，其实我认为……”

　　“慢着，”埃隆打断了葛罗芬戴尔兴奋的发言说，“先打住，不管你们二位心中如何想，我不希望今后再看见类似的事。行吗？”

　　“行。”奥斯卡先老老实实点头应了。

　　“当然，我会——注意。”葛罗芬戴尔嘴角勾起一个友善的笑容说，“你可以放心。”

　　“我会由衷感谢二位配合的。”埃隆轮流看了他俩说完，朝奥斯卡招招手，也看了一眼他头肩上的划痕说：“看来有必要进行修补了，这种破损若是被钝器重击很可能立刻崩裂。”

　　“不用，”奥斯卡连忙推辞，“我只消去找个篝火就能解决这个问题。”

　　“但——”

　　“我明白你的好意，只怕白费功夫，因为……篝火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

　　奥斯卡一时不知如何解释，甚至不确定这种话说出来合适不合适，毕竟“人的状态被篝火禁锢住”这种匪夷所思的概念，不是人人都能理解且接受的。

　　这几位精灵已经在他来的这几天里接受了大量本不属于这个世界的信息和知识，奥斯卡认为没必要再给他们造成认知冲击了。

　　埃隆皱皱眉，点着头说：“总之，刚才的事到此为止，以目前的调查进展来看，奥斯卡可能还得在这里住上一周，不过我保证，不会比那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