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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0、剑的回忆 ...

  •   奥斯卡不是危言耸听,故意吓唬对方,虽说中土的魂块相当难得,不像过去在路上都能随便捡,但一旦到手用掉就会发现魂量相当充足,加上杀座狼群时死回篝火用掉的伊熙尔杜的魂块,现在他的力量徒手一拳打死公牛也毫无压力。更何况他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和人切磋过了,不管是对怪还是对人,动手就是往死里砍,而且就算是他晓得把握分寸,毫无防护也是不可取的,点到为止那也得“点”到要害才行。
      说来说去,阿拉贡就这样拿把剑跟他切磋,受伤甚至致残的概率起码九成往上走。
      阿拉贡挑起一边眉毛说:“我差点忘了,考虑到你之前跟葛罗芬戴尔切磋的情况,确实,有必要。”
      说完他转身就走,动作相当干脆,奥斯卡瞪眼瞧着阿拉贡三下五除二又爬上绳梯,心里忍不住泛起嘀咕真就这么想过两招吗?
      接下来他只能继续叉着腰在松软的草地上走来走去,脚下零零星星开着名为埃拉诺和妮芙瑞迪尔的白色小花,他突然记起拉莱丝似乎和他说起过有关这两种小花的什么爱情故事,现在想起来遥远得就像是若干年前的事一样。
      说真的护送公主西行直至现在,他还真不太担心拉莱丝的状况,一个对自己的“无敌”处境深有自知的公主,从离开生活十几年的高塔直到跟他分别之前都没有真正意义上受到惊吓,想必就算是昨天晚上那种状况,要么就后知后觉,要么最多慌张片刻,对于这点奥斯卡莫名的自信。想起最开始接到护送任务,见到护送对象是个那样柔弱娇小的小姑娘时他心里甭提多忐忑了,结果一路上过来最省心的就是公主,这谁能想到呢。
      现在他最担心的就是奥德温,她的变化总是在他意料之外,也不容他所干涉控制,换句话说,她才是那个意外脆弱的人。现在又是头部这么重要的部位受伤致昏迷,要知道对于老人而言这种程度的伤可能就醒不过来了。
      老人……
      唉,到底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呢。
      想到这奥斯卡就恨不能立刻瞬移到拉莱丝他们身边,好好确认一番情况,果然这种事就是等得越久越焦心,随着时间推移他会越来越等不住。
      只能希望那个金发精灵守信且做事效率,否则……真到了那种极端情况……
      “……!”
      肩膀突然被拍,于是奥斯卡越发危险的思路戛然而断,他扭头看去,阿拉贡不知从哪儿借了合身的锁甲衣,袖口束进护手里,头部应该是为了避免夹头发隔着兜帽套上甲,其他部位似乎没什么变化。
      “行了,开始吧。”阿拉贡后退两步手摁在剑柄上说,“你还有什么建议吗?”
      “……”
      奥斯卡其实在思考别的问题。
      这个问题困扰他好久了,自从不得不把贝瑞安收为便宜学生时就在考虑,他自知水平有限,只能教贝瑞安摆摆架势,也知道贝瑞安想学的根本不是这个,他想变得和他一样强,一样能打。可他不明白抛开几乎是学了也白学的梅耶斯流派,奥斯卡所会甚杂,什么路数都会点儿也都算不上精通,杂七杂八地揉在一起加上没得选择的严酷生存环境,动起手来会给人一种“武艺精湛”的错觉,实际上那都是经验粗暴堆积的结果罢了。它不成体系混乱纷杂,实在不适合用于教学。
      所以除了教梅耶斯流派剑技他没有别的选择,考虑到玛伦待来的紧迫感是时候认真起来教点儿干货,那干货当然只能从自己手上来。
      不好说现在开始会不会太迟了,但总得试一试。
      或者说,必须试。
      “奥斯卡?”阿拉贡又催促了,奥斯卡回过神,作为回应拔出了长剑。剑尖朝前双手持握,两腿前后岔开稍稍压低身形,虽然这个架势也没什么特别的,但是阿拉贡想起一年前他在瑞文戴尔旁观他跟葛罗芬戴尔交手,记得清楚的是开战前奥斯卡不仅一手持盾一手持剑,右手长剑时而举起时而垂下,随着脚步刃尖角度也时时变化,阿拉贡当时还觉着这人战斗姿态真随意,肯定是个注重实用的经验派老手。
      所以虽说这一次也没什么特别引人注目的地方,但的确是有些不同。阿拉贡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只是举着剑试绕圈缓步试探,奥斯卡跟着调整站位面向,长剑扛到了肩上,双眼死死盯在阿拉贡的剑上。
      这么试探来试探去没走几步奥斯卡就不耐烦了,主动向前踏出,刚持剑向前就只来得及捕捉到寒光闪过,当啷声落下阿拉贡的剑精准打在奥斯卡持剑的右手上,奥斯卡迅速转动剑格以求格挡后手攻击,然而阿拉贡的动作还是比他快一步,刚架起剑左手又被“砍”了。
      金属脆响无比清晰,但凡感官还能正常运作都能看出这个短暂的来往中暴露了什么,毕竟剑身击打在板甲和锁甲上声音是有不同的。
      奥斯卡挡开阿拉贡最后一剑后撤手收剑径直从阿拉贡身边走了过去,后者自然知晓要不是着甲第一剑就能砍废奥斯卡,于是没有继续追击,两人换了个站位再次面对对方。
      这次奥斯卡只是将剑斜斜提在跟前,弓背弯腰,脚下试探没几个来回,仍旧是他先发起攻击,剑尖笔直往前刺去奔向阿拉贡面门,阿拉贡必须立刻举剑格挡,就在两剑剑刃咬住奥斯卡的剑陡然变换方向以惊人的速度旋斩过来,阿拉贡吃了一惊果断抬臂强行架高双方剑柄,剑刃紧跟自下往上斜撩,就在奥斯卡的剑打在他右手关节上时,自己的剑也削过奥斯卡的头盔左侧。然而攻击并没有因此而止,只听耳边刃风呼响亚直眨眼间又从侧面旋斩而来,阿拉贡瞬间满头冷汗,好在反应够快用蛮力强行摁下架住的剑柄,粗暴地压下这一击破了攻势,使得奥斯卡的后击只能切在剑格上。
      阿拉贡呼出口气,奥斯卡盯着他巧了片刻,撤开剑转头走开,阿拉贡立刻在他背后发问了:“那是什么招式?那两记斩击,你是故意佯攻黏住我的剑好为那种旋斩创造条件吧。”
      奥斯卡转回身挠挠头盔承认了:“是,绞斩不好用,必须为之制造环境,否则下盘很脆弱,你不也是趁机撩上来了吗?唉,我果然……用不好。”
      最后一句更像是自言自语。
      “但你很想用,”阿拉贡微笑起来,“我还挺有兴趣,不介意稍微歇歇说两句吧?”
      “是,”奥斯卡两手拄着剑站定点头,“是梅耶斯—”说到这儿奥斯卡撇撇嘴仿佛名字烫嘴,“—流派的招牌招式,虽说如此,要学好用好并不容易。”
      “我没记错的话,梅耶斯是你兄长吧?”阿拉贡皱着一边眉头问,“看来他是宗师级别的剑客咯。”
      奥斯卡歪歪嘴,齿间挤出哧笑:“在你看来,怎样算作宗师?”
      “自然是生平难逢敌手,武学巅峰造极,品性令人折服,眼界高远心胸开阔之人。”
      “唔,”奥斯卡挑挑眉说,“之所以用梅耶斯的名字为流派命名,是因为他将这招绞斩用得出神入化,且极其热衷用这招迎敌,我记得最夸张的时候,眨眼间三连绞斩吧,而且速度比我快得多,角度也刁钻难躲,他还有自己悟出来的一整套前置与后招,就为了尽情绞斩创造机会和环境,就连他老师也没做到这种地步,……我确实学不来。”
      “恕我直言,”阿拉贡顿了顿,组织语音,“你到底是跟谁学的这剑术。”
      这话问的奥斯卡愣了下,稍加思索,道:“最早是同一个老师,后来……我中途退出,再接着就完全赶不上梅耶斯的水准了,于是父亲就让他来指导我,因为他认为梅耶斯来指导绰绰有余,反正随便教教就行。”
      “难怪。”
      “什么?”
      “不,没什么。”阿拉贡挤出个颇为复杂的微笑说,“继续吧。”
      “……嗯。”
      虽然阿拉贡没说什么,但奥斯卡却开始紧张起来,他总觉得阿拉贡的表现是看穿了他对这个流派的招式掌握非常生硬浅显,几乎没有什么实战利用心得,还看出他想学华丽流畅的身法却宣告失败,这不是丢人是什么?丢人丢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好在戴着头盔多少能遮挡一些,奥斯卡僵硬的表情并未引起对手多少注意,这一次阿拉贡率先出手,迅猛近前两剑交击,弹开后熟练转开剑身从另一个方向横斩打中奥斯卡的手臂,还用胳膊强硬撞上奥斯卡第三次试图绞斩的剑刃。偏离预定轨道的亚直剑锋从阿拉贡手腕上滑开,两人没有废话,撤剑错身走开再次站到新的位置上就位。
      接下来的几次短兵相接结果都大差不离,看得出来头回见时绞斩的阿拉贡是有些慌,但也能迅速调整状态沉着应对,现在奥斯卡那用起来相当生涩的绞斩已经对他构不成威胁了。后来奥斯卡的几次尝试都能被拉贡轻松化解再反击中要害,奥斯卡心态有点崩,他记起来之前在刚多林城里他也是想用这样的剑技应对涌泉,现在想想真是以卵击石,最后还是靠空手弹反接雷枪击碎了涌泉领主高傲的自尊心才勉强算是赢了。
      他就不信这个邪了。
      产生这个想法后奥斯卡什么也没多想高举起剑攻了上去,剑势自头顶劈下向阿拉贡脑门儿去,后者正在走神冷不丁抬眸仓促举剑,手上被砍个正着钝痛不止,奥斯卡却也被阿拉贡后击切中,谁也没占到便宜,不太漂亮的一局。
      分开站稳,奥斯卡仍是首先出击快速迫近,阿拉贡的应对方式非常简单粗暴,迎面沉而有力的迅猛斩击断了他刚刚发起的攻势,瞬间令奥斯卡被迫陷入防守,紧跟着阿拉贡乘胜追击以肉眼刚能追上的速度变换攻击线路,一套行云流水势如破竹的小幅斩刺连击,从右侧斩中奥斯卡的手,此局终了,阿拉贡完胜。
      两人习惯性地错身走开换位站定,奥斯卡却侧身支着剑没有转过头来,阿拉贡见多识广何等慧眼,隔着头盔也能看出他大概在想什么。
      “你为什么要学?”他突然问。
      奥斯卡被这突如其来的问题问愣了,眉心拧起来扭过头:“什么?”
      “我说,”阿拉贡又重复了一遍,“你为什么要学他?为什么要学梅耶斯?你学的到底是什么?”
      “是梅……”
      不对,奥斯卡的回复戛然而止,他想起来了,这个所谓的梅耶斯流派剑技,在梅耶斯出名之前,没有名称,没有叫法,所有的荣光和赞誉都随着一个名叫杜萨克的男人一路从北国砍到南境,战无不胜攻无不克而来。这个男人没有给自己用的剑法取名字,他唯一热衷的事不断挑战当世高手钻研技法精益求精向更高的境界进发,除了手中之剑向来吝于分摊给其他任何事丁点精力,本来该是永无止境的征途却最终被生活逼停。出现在父亲的视野中时,天命之年的他面容疲惫消瘦虚弱,满头白发衣衫褴褛,除了饱经风霜的佩剑外孓然一身,毕竟曾经威名远渡海外,父亲很乐意给杜萨克一个老师的职位供他安度晚年。
      他的大名对于奥斯卡来说当然也是如雷贯耳,这样的人物对男孩来说总是具有别样的吸引力,可是当他和哥哥一起开始学艺后,因为种种原因,兄弟两人的差距越拉越大,于是父亲干脆叫停了奥斯卡的课程,让杜萨克专心培养梅耶斯。
      这样做的选择确实没法反驳。
      再后来父亲认为长子的武艺已经能够碾压次子之后才愿意让奥斯卡继续学,但他认为再让杜萨克教授纯属浪费资源,反正梅耶斯就够奥斯卡学大半辈子的了。
      陷入回忆的奥斯卡越想越多,关于这位短暂教过自己的老师细节也还原得越来越多,甚至想起了一段简短且无关紧要,差点被奥斯卡完全忘记的对话。
      “怪了,”已经不是老师的杜萨克嘴角噙着高深莫测的微笑,拍着奥斯卡的肩说,“我总觉得我和你更投缘,但是……唉,可惜,真可惜。”
      “奥斯卡!”阿拉贡等得不耐烦打断回忆,“你在想什么?不打了吗?我可不信独自一人灭掉百条座狼的人就只有这样而已!连我都听说你是战神下凡,难道都是以讹传讹?”
      奥斯卡呼出口气,提起拄在地上的剑转身面向阿拉贡。
      “当然不是。”
      他说着扎开马步举起了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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