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秋千》游会歇会

5、糖

　　等到童青青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了离他身后不远处的一张木椅上。

　　她没有打算上前。

　　虽然她也不知道上前打招呼了会怎样。

　　但她只是觉得，这样的时刻不应该被打扰，不管是他，还是她自己的心。

　　她很享受这种不被发现而能顺理成章与其相处的时刻。
　　好像能触摸到他此刻的孤独——不同于乐园里的，他把这种苍凉温柔地显露出来了，以至于童青青甚至滋生出一些想要守护的冲动。

　　江面上的浮标闪烁，在黑不见底的流水中发出零散幽微的光。
　　她的汗水黏着后背的上衣布料，风吹过时有些凉意。

　　童青青现在唯一的一点小幻想，就是想着如果他能连上我的蓝牙，和我一起听歌就好了。

　　这个幻想，又好比是她拿着一个听诊器走过去对他说，嘿，来听听我的心跳。

　　胡思乱想突然被家里的电话铃声打断。
　　她愣了会儿，先是看了一眼他所在的方向，然后一手将耳麦拢到唇边，一手接起电话。

　　“青青呀，怎么这么晚还不回来呀。妈做了宵夜，等不到你回来就给你放到锅里了......”
　　母亲温柔的声音传过来。

　　“嗯嗯，妈妈，待会就回去啦，你们先睡吧。”

　　即使控制了音量，但这里过于安静，还是惹得他回头望了望。

　　童青青心中猛然一动，感到一种“秘密再次无影遁形”的无力感。

　　她边打电话边用余光看他。
　　她夜晚的视力不太好，又不敢细看，实际只看到朦胧的影子。
　　朦胧到仿佛轻轻眨眼就会消失似的。

　　她感受到他回头看她一眼后，又转过头去静了静，好像从怀里掏出了点什么，放到他刚刚靠着的栏杆上。

　　童青青再眨眨眼，却发现他真的走了。

　　走得很慢，背影在路灯下时隐时现，最后完全沉没在黑暗里。

　　电话挂断，耳机又自动连上了刚才的歌。
　　她听，温婉得近乎矫揉的女声此时正在用闽南语唱——
　　“你啊你啊 / 哪会转头就要走”

　　他会怎么想呢。

　　童青青走到他刚刚站的位置，在栏杆上发现了一根徐福记棒棒糖。
　　小心地拿起来在路灯下照了照，葡萄味的。

　　“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又抽烟又吃糖。”

　　童青青温柔地笑起来，不客气地，把糖轻轻放进了口袋。

　　“又抽烟又吃糖？”
　　秦臻听到的反应却是，“那老了岂不是牙齿又坏又黄？”

　　“......”

　　童青青决定以后再也不和此人分享相关话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