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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 ...

  •   伦敦就像一张抽象派的照片,一支迷离的诗歌。
      迷蒙的雾气一直萦绕在泰晤士河的上流,它漂浮在翠绿的岛屿与牧场中间,把桦树林染成一片柔和;然后,太阳落到了河流的上游,从船舷上飘过,船舷上长满了船帆,使人们看得更清楚一些。那东西从厄塞克斯郡的泥泞中钻了出去,一直钻到肯特郡的一个小山丘上,在大片的原野上蒙上了一层帘子。水从建筑物的窗户底部渗入,将水汽送入每个屋子;他让鸟儿不愿冲天而起,让赶车的骏马小心前行;它把那座大礼拜堂的塔楼和那从烟筒中喷出的白色烟雾都给吞掉了;旗子上挂着一面沉重的水帘;在市中心,所有的噪音都被压到很远很远的地方,压到人的喘息。从大桥上往下看,周围都是一层朦胧的雾气,就像坐在一个气球上,飘在白云之中。
      街道两旁,一些地区的汽油灯在迷蒙的烟雾里显得模糊不清。一位穿着白色衣服的姑娘,才走过两三步,她的曼妙身影就不见了;忽然,一个身材肥胖,手里还抓着一条狗的女人,从迷蒙的雾气中钻了出来……
      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的接近,所有的东西都是如此的遥远。一次又一次。
      叶钧儒行走在一望无际的白色迷蒙之中。布兰多觉得这座迷宫就像是他生命的一部分,他不就是想要一双温暖的手臂指引他前进的路吗?
      这位著名的哲人,因战争期间倡导的是和平,又因与夫人阿鲁丝的离异,而被严厉无比的剑桥取消其教授资格,后来经二十八名学者联合请愿,才得以继续任职,不过他现在已经在苏俄、中国两个国家进行考察。君如无可奈何,只得进入伦敦大学,继续学习他早已没有兴趣的课程。心里的怨气更重了。
      首先,寂寞的感觉让他心烦意乱。他讨厌那种一本正经到几乎是老式的、一本正经到几乎是呆滞的、一本正经到几乎是呆滞的学者;对于那种认为自己已经洞悉了人间所有秘密的政治经济学学者,他也没有什么好感。
      他们的语言很苍白,没有幽默,没有精神,没有生气。这儿的每一样东西都使他感到恶心,他呼吸困难。他经常逃学,他会登上伦敦塔俯城市景色,他会坐在泰晤士河边,看着一艘艘巨大的船只缓缓驶过伦敦桥;他走到乡下,任凭他的鞋子和裤子上沾满了甘甜的泥土和泥土。直到此时,他的身体和灵魂,都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他觉得自己的心灵孤独而破碎,他们不断地哀嚎着,呐喊着,但是没有任何回应。他心中有一种不安,一种欲望,一种欲望;直到与星空说话,与夜风说话,与晨露说话,与青草说话,他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身体,但他依然觉得自己的身体缺少了一种力量来维持身体的平衡。他并不知道,他所追求的恰恰就是诗歌境界,也就是爱情。
      一次,叶钧儒与陈晖志的侄子陈志远相识,后者当时正在英国学习文学史。“……我到英国来,是为了跟着拉塞尔学习,结果一无所获。在这儿,我感到很无聊。没有老师,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一无所有……”
      “那你准备学习哪方面的知识?”
      “经济学。我看得愈多,愈觉得它乏味。况且,就算学会了,于中国又有何用?在我们那个世界,还是以权力为尊,主宰这个世界的,还是丘八大将……”
      “这才像话嘛。在那里,你可以和很多人面对面地交谈,被引导,被洗涤……在那里,除了真、善和美,什么也没有。”
      “是啊!志远兄,我可以跟你说,多年来,我心里一直有一种深沉的悲哀,我觉得,我的性情,已经被一种悲哀所侵蚀了。
      我总觉得有什么东西要表达。”
      “那么,你还是换个方式去学习一下文学吧。君如,你是不是成亲了?”
      “她生了一个孩子。”叶钧儒压低了声音,“这是他们的婚事,是他们说了算。我当时才20岁。……”
      “您是否喜欢您的太太?”
      “我。我对爱一无所知。我似乎从未体验过……”
      志远低着头,没有说话。
      “你何不带她出去,给她一些西方文化的熏陶?家里的环境实在是不干净。再这么分开下去,只会让你变得更远。”
      “我也是这么认为的,”叶钧儒高兴地说,“我给他写了一封信,请求他答应。好,我今晚就给她写信,让她出去。我们是一对,就是要有共同语言。”
      ………………
      阮疏影在两个多月后,从硖石镇出发,跨越大洋,前往了伦敦,在那里,她看到了一张熟悉的面孔。
      叶钧儒穿着一身雨袍,手里捧着一朵花,站在被雨水打湿的港口上,翘首以盼。此刻,在他心中,老婆,是另一种温暖的观念。自从他们婚后五年以来,他不是上海,就是天津,就是北京,就是美国,就是英国,到处奔走,他看书,写文章,写字,从来没有考虑到她的感受,她的需求,也从来没有像一个男人一样,把她当作一个好朋友一样,当作一个好男人来看待。对于自己的孩子,他给她写的信,都是对她的关心,而不是对她的关心。
      他觉得自己有罪。
      他见到了她,她穿着一身简单的衣服,穿着一身中国风的衣服。他一边挥舞着手中的鲜花,一边从人群中冲了出来,大声道:“阿影!“阿影,你没事吧?”
      她看见他,只是平静地对他微笑,并没有太多的情绪。
      叶钧儒来到近处,张开手臂,就要将她搂入怀中。她的脸涨得通红,左右张望了一下,又推开了他的胳膊。
      叶钧儒心中闪过一抹浓浓的失落。这就是一个管事的年轻女人,一个标准的中国女人,不够端庄,不够热情,不够热情,不够热情,不够奔放。他垂下双臂,低声说:“奶奶,爸爸。母亲没事吧?你的孩子怎么样了?”
      “都好。”阮疏影慢条斯理地说。学习很难的……”
      “瘦了?”叶钧儒问道。他的身体很好。你……还好吧?
      “当然好。”陈小北点了点头。阮疏影挑了挑眉,回头看了他一眼,像是被他的招呼吓了一跳,“奶奶、父亲和姐姐都很疼爱我,父亲将所有的事务都交给了我……”
      “我说的不是那件事!”叶钧儒心中暗自叹息。他要的是她的倾诉,要的是她的抱怨,要的是她心中的渴望。可是,她却一点反应都没有。
      “我好想念你们母子啊!”
      “好一个男子汉!”阮疏影嗤笑一声,“男人要是总惦记着老婆老婆,那就成不了大器了。”
      哦,疏远!近在咫尺,两人的差距,也越来越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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