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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车祸 ...

  •   陆均朔没有办法解释这一切,也没有办法拯救当年的方薏茴,他恨陆昂当年的袖手旁观,更恨当年的自己束手无策。
      所以他只能选择逃避陆昂。
      但前不久陈平有意无意的暗示却让陆均朔再无处可逃。
      先前的所有怀疑和无法解释的事情汇聚成一点,让他不得不重新审视,甚至是审判陆昂。
      电梯叮得一声下到停车场,陆均朔抬腿就要往外走,突然听见身后传来拐杖狠狠点地的声音。
      “陆均朔,你有本事,一辈子不要进我陆家的大门。”
      陆均朔稍稍站定,并没有回头。
      “陆家?姓陆的,有家吗?”
      陆昂踏出了电梯,拄着拐杖朝前蹒跚了两步,在离陆均朔一两米远的地方站定,用只能他们两个听见的声音阴沉沉地说道:“陆均朔,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最近在干什么。跟要害你老子的人在一快,你到底有什么居心?”
      陆均朔冷笑了一声,眉眼疏淡。
      “我没觉得过去二十多年,我像是有老子的样子。”
      没有片刻停留,他快步朝自己的车走去。
      伸手拉开车门,陆均朔突然发现驾驶座的正前方,车窗的雨刮器下夹着一个信封。
      他关上车门,谨慎地左右环视了一番,四下并没有可疑的人。
      信封是简单的黄色信封,面上潦草地写着陆律师三个字。
      陆均朔从后备箱取出一个一次性手套,夹出了信封。
      信封看起来并不厚的样子,口被牢牢地封住。陆均朔把信封仔细瞧了一遍,并没有看出什么特别之处。
      他撕开信封,看到了两张薄薄的照片。
      这照片仿佛伸出了一双无形的手,紧紧地揪住了陆均朔的心脏,攥在手里,来来回回地碾压。一向冷静的他发现自己竟然控制不住地在颤抖,他觉得仿佛是被人掐住了喉咙,喘不过气来。一时间陆均朔竟然觉得腿软得就要站立不住。他微微侧身靠在了车上,颤抖着把照片塞回了信封。可他刚一低头,只觉得口中一热,刚才灌下去的冷茶混着杂物,悉数被呕了出来。
      陆均朔把信封攥在手里,嘴里有血腥味渐渐漫开。
      他抹了抹嘴,仿佛看不见身上的脏污。扶着车身站了起来,陆均朔试图拉开车门,却一连拉了三四次都没有成功。
      终于坐进了驾驶座,陆均朔用尽最后一丝清明开了出去。
      照片里的方薏茴是十来岁的模样,也就是十年前的时候。
      他捧在手里的方薏茴,被人绑住,撕心裂肺地哭喊,但他呢?在哪里?又干了什么?
      陆均朔觉得眼前一片模糊,几经要看不清路。
      身后的车突然按起了喇叭,陆均朔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抖,一阵天旋地转袭来,便再没了知觉。
      “陆均朔!”
      方薏茴叫喊着从梦里惊醒的时候,外面天已经大亮了。
      她恍惚了片刻,使劲地揉了揉眼睛,发现自己睡在陈平的小房间里。
      还好只是梦,方薏茴拍着胸脯安慰自己。
      回过神来,方薏茴才发现床边乱七八糟摆着几个包裹,里面是自己放在出租屋的行李。
      不知道什么时候,陈平替她取回来的。
      方薏茴揉揉眼睛,坐在床上看着这个面积并不大的房间。
      地上是光秃秃的水泥地,不知道泼了些什么一块深一块浅。涂着白漆的墙上纷乱地贴着报纸和文件,又胡乱地被撕下来,导致墙上遗留下星星点点的白斑。
      墙边的角落里放着一个膝盖高的小桌,正对着一台老式的电视。房间的另一边是一排靠墙的长柜子,里面只有一小格放着陈平的衣服,其余都塞满了文件。剩下的,便是这张坐上去便吱呀作响的木床了。
      方薏茴叹了口气,陈平虽说在律师里算是清贫的了,但住成这样倒也大可不必。
      想到这里,方薏茴心里有些难受。
      怔忡间模模糊糊听见外面有人大声说话,方薏茴下了床,从地上的包裹里找出一件厚毛衣穿好。
      陈平气呼呼地坐在他的老板椅上,翘着腿挡住的,是一脸颓相的秦牧。
      他依旧穿着昨晚的衣服,黑眼圈深陷。见到方薏茴从里面出来,正要上前,却被陈平一把拦了回去。
      方薏茴见了秦牧,立刻转身又回了房间。
      “姓秦的,别逼我动手啊。别以为方薏茴一个小姑娘好欺负。她身后还有你爷爷我呢,怎么,当你爷爷我死了不成?”
      秦牧挣扎了两下,陈平的手劲大得惊人,秦牧挣脱不开,正准备开口,方薏茴拎着个袋子,又出现在了房门口。
      走到秦牧跟前,方薏茴把袋子递给他。
      里面是秦牧昨天拿给方薏茴的裙子,还有他之前送给方薏茴的手机。
      “薏茴,我……”
      “秦牧,你别说了。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你之前帮过我很多……我是,我是真的谢谢你。我也没有要故意跟你闹别扭。我只是觉得,我们可能不适合做朋友。”
      方薏茴垂了眼,看着自己的脚尖。
      “薏茴,我知道是我不对,可我……可我如果不那么做,你压根不会理我。我担心你不理我,我才,我才瞒着你。对不起,薏茴我知道这是你的大忌,可我总怀着些侥幸,对不起,薏茴……薏茴真的对不起……”
      秦牧一晚上没睡,想了很多套说辞要跟方薏茴解释。可一到她跟前,秦牧觉得自己什么都说不出来了,只能喃喃地重复着简单的对不起。
      方薏茴抬起了头,直直地看向秦牧。
      “那你,那你不如就当我从未理过你好了。刚好我的东西也都搬出来了,房子你退了吧。这段时间你住在那,委屈你了。”
      她也没料到自己就这么直接地对秦牧说了这些话。
      或许是因为,她脑子里突然冒出来,那时候秦牧受伤,她巴巴地拿着自己好不容易攒的钱,要救他的命。
      真是操的闲心,秦牧怎么会缴不起医药费。
      秦牧说的对,他若不是这样藏着掖着,她压根不会理会。
      方薏茴心里清楚,这世界上人与人之间都是不同的。有的人站在高处,翻云覆雨。有的人身处深渊,束手无策。她自己就生活在深渊里,并没有兴趣想要窥探地面上阳光下的生活。她觉得刺眼,觉得不舒服。
      方薏茴原以为秦牧就像他说的那样,是跟自己一样的人。但秦牧怀揣着她身上没有的希望和光明,热忱地生活着。方薏茴隐隐被这道光吸引,不受控这地被这光带着走。
      但她最后终于明白,像自己一样的人,身上才不会有光。
      秦牧瞧见方薏茴脸上淡淡的神情,她只是垂着眼,并不看他。
      他突然就回到了在网吧第一次见到她的时候。
      秦牧明白,方薏茴已经把他推回了原点。
      “其实我早就知道会这样,所以我才……OK我知道了。”秦牧抬起右手胡乱地抓了抓头发。“薏茴,你……保重。如果有什么事情需要我,你随时找我。”
      秦牧说完,拎起了袋子。他转身想对陈平说些什么,几次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在原地踌躇了好久,秦牧终是转身推开了门。
      方薏茴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到一边坐在老板椅上抽着烟的陈平。
      “我觉得,这个秦牧,比姓陆的那个要好点。”
      “行啊,你觉得好你就去找他呗。”
      “呵,有病。哎那个……你什么时候搬出去?你不会打算搁这长待吧?”
      “你放心,我不会赖给你的。”方薏茴垂了眸,眼波微动。
      “老陈,你去娶个媳妇好好过日子吧,你去找个好点的房子,别再住在这里了。”
      陈平正俯身从办公桌右边的一个带锁的抽屉里掏什么东西,闻言愣了一下,又俯身下去。
      “管你屁事,你管好你自……”
      “你年前又躲起来想于茴了是不是。”好久没念过妈妈的名字,突然说出口,方薏茴心里还是咯噔了一下。
      陈平从抽屉里摸出来一个信封,攥在手里揉捏。“你小屁孩懂什么。”
      “妈妈要是还在,她也希望你过得好一点。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要好好地活下去,是不是?”
      陈平吸了吸鼻子,双手有些不自然地在脸上抹了一圈。捡起放在桌上的信封扔给方薏茴。
      “这是许汉寄来的钱,给你的。你去找个好点的房子。你就找个……别离这太远的,别去后面拆迁那片,别离火车站太近……”
      “好了我知道了,你还没到50岁,怎么这么啰嗦。我刚跟你说的话你听见没有?我是代表于茴跟你说的那话。”
      “找好了我去看一眼……”
      “知道了……”
      “桌上刚买的,先吃了。”陈平指了指桌上的盒饭,“我出去抽烟,不毒害你了,你快吃,别废话。”
      陈平往外走了一段路,站在路口的一棵大树下,又掏出一根烟点着。
      他从口袋里掏出来陆均朔给他的名片,给陆均朔打了个电话。
      连播了两次电话都没有人接,直到第三次被人掐掉。
      陈平勾起嘴角哼了一声,踩灭了手上的烟。
      电话的另一端,李玺拿着陆均朔的手机,没好气地扔到了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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