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泥》二十立青

3、奥特曼是真的

　　宁城一中的环境余骁杰还是很满意的，绿树浓郁配羊肠小道，教学楼呈回字形，后面一个大操场，然后是综合楼，穿过又一片绿荫，一栋男生宿舍，一栋女生宿舍，并排在学校的围墙边。

　　从男生宿舍路过，余骁杰决定先去找老师把手续办好再回来仔细看。

　　教室办公室里。

　　走过场般的寒暄后。

　　班主任蒋勤说：“成绩差点没关系，既然来了我们一中，以后好好学就可以了。你也不要有压力，老师和同学们都会一起帮助你的。你的室友成绩都很好，是乐于助人的好学生...”

　　“室友？”余骁杰不敢信，妈妈还真同意他跟别人住一起。

　　蒋老师笑了笑，像是在拐骗无知儿童：“有三个室友，除了周末。还有两个新朋友，虽然还不认识，但我相信你们一定会相处得很愉快的。”

　　只要不是什么独立豪华大单间，余骁杰就很满意。

　　连室友名字都没问，就抓起钥匙找自己宿舍去了。有三个室友，很不错。

　　进门是四个分放两排的双层床，上层是床，下层是书桌和书架，台灯都准备好了。同侧的两个床中间合用一个木质楼梯上下，床侧有衣柜，紧接着是洗手间，配着淋浴，房间尽头有一个全封闭的阳台。阳台上有洗衣机和晾衣杆，靠墙的位置还放了一个小沙发。

　　空调、灯光、窗帘等依然是智能的，只是没了会热牛奶和叫起床的机器人。

　　所有东西都是新的，窗台上的玻璃和窗框都是新换的，隔音、隔光、隔热。

　　阳台内侧还安了空调。

　　宿舍没人，没见到新室友，余骁杰多多少少有点失望。

　　在窗边站了一会，余骁杰随意躺到一个床上，软硬适中，靠窗，能看到操场，离阳台近，光线好。

　　“！！！！”

　　刚躺下，余骁杰就闻到一股极淡的，柠檬混合清茶的味道。

　　‘好舒服的味道。’余骁杰翻身趴在床上仔细闻了闻。

　　鼻尖贴近床铺，味道稍微浓了一点。有点甜，好像柠檬清茶里加了蜂蜜。

　　余骁杰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这种味道真的太舒服了。

　　不过床上留下的味道太淡了，似有若无的，余骁杰闻不够。

　　‘这到底是是什么味道？’余骁杰像个警犬一样嗅了嗅。

　　香水？

　　伸手一摸，在枕头边摸出两张还有些润的纸巾。

　　纸巾的味道？

　　余骁杰扯了一张干净的纸闻了闻，没味。

　　他对味道说不上敏感，但这股极淡的味道，却让余骁杰轻而易举的捕捉到了。

　　拿着微润的纸巾闻了闻，很舒服，很好闻。

　　这两张纸擦过什么？

　　果茶？

　　湿发？

　　进洗手间转了一圈，没发现类似味道的洗漱用品。

　　余骁杰自然而然的认为这是妈妈留下来的味道。

　　又贴在床上闻了一会，周末的电话来了。

　　“501.”余骁杰报了门牌号。

　　挂断电话。

　　“你妈妈准备的这么齐全？”周末一进门，就往余骁杰对面的床上扑。

　　“所以你来不来？不来滚，挪位置给别人。”余骁杰回得无情。

　　“你也太不够意思了。”周末把鞋脱了，趴到床上。

　　“你不来难道给你空着？”余骁杰无语。

　　周末坐起来说：“我爸给我买了套房子，走回去只要几分钟，你要不要去跟我一起住？住什么宿舍啊？我妈怕我学坏，非让我住在家。”

　　余骁杰说：“我妈也给我买了一套。”

　　周末：“那你干嘛住宿舍？”

　　余骁杰一边翻手机一边说：“冷清。”

　　手机界面，‘不高正在请求加你为好友。’请求信息：「还你钱。」

　　余骁杰面无表情的点了通过。

　　周末：“也是，我也觉得冷清，不过我妈大多数时间都跟我住一起，所以我还好。你要不要搬我家去嘛？”

　　余骁杰眼神亮了亮，随后说：“算了。”

　　冷清和寄人篱下都是余骁杰不喜欢的。

　　周末在床上滚了一下，说：“其实我也想住宿舍，我再回家跟我妈沟通沟通吧，要是能住进来，就好玩了。”

　　“我最近遇到一件怪事。”余骁杰没听周末瞎侃，抬头看着周末，神色认真了很多。

　　玉米百合奇怪消失，余骁杰急需找个人捋捋。

　　周末皱眉。

　　什么事？

　　余骁杰：“你知道我做的狗尾巴草和玉米百合的花束吧？”

　　周末点点头。

　　他见过很多次了，寓意他都懂。

　　余骁杰：“最近这两天，花束上的玉米百合总是消失。”

　　周末重复：“消失？”你这个词用得恰当吗？

　　余骁杰把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周末的表情逐渐丰富，决定和余骁杰一起，看看真相。

　　十一点二十。

　　二人回到银杏树边。

　　余骁杰指着只剩狗尾巴草的花束说：“看，又消失了。”

　　“额！！！”周末无法理解。

　　余骁杰马上在花店买了两支玉米百合放进去说：“原本就是这样的，这是我第四次放了。”

　　“玉米百合不见了，为什么狗尾巴还在呢？”周末问。

　　“......”

　　显然余骁杰也想知道这个问题。

　　“我们在这里守着。”周末说。

　　“好。”余骁杰找了个能看到这里的奶茶店，两双眼睛瞪着玻璃窗外的银杏树。

　　·

　　公交车上。

　　云端添加了李家豪推荐的那个人。

　　看着对方的微信名云端笑了，“什么傻逼会让别人过来叫声哥？智障。”

　　对方通过后，云端什么话都没说，转了400块钱过去。

　　对方也什么话都没说，收下了。

　　两个人什么都没说，退出了聊天界面。

　　到家后。

　　“学校给的奖学金。”云端把‘精神损失费’递给刘梅，随手把四支‘见鬼’的花倒挂在郑欣妍之前挂的花旁边。

　　“这么多啊。我儿子真争气。”刘梅笑呵呵的接过钱，家里又可以宽裕一段时间了。

　　云端成绩好，拿奖学金是常有的事。

　　只是这次拿得最多。

　　“给自己添点衣服。”云端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

　　第一次用行李箱，新拉链有点卡，云端拉了两次才拉开。

　　“我有衣服穿，买多了都是放着，没用。倒是欣妍没什么新衣服了，我下午给她添点去。”刘梅节俭惯了，不舍得花钱。

　　说完帮云端一起收拾衣服。

　　就住几天，也不用带太多。

　　云端把内裤、睡衣、袜子塞进行李箱边角，对刘梅说：：“你看着办吧，我今晚可能不回来了。明天学校开大会，分班、开班会，然后就开始军训了，等周末我再回来。”

　　“好，要是吃不惯学校的饭，给妈妈打电话，妈给你送饭去。”刘梅很不舍，这是儿子第一次住校，多少有些不放心。

　　“妈，周五回来我要吃红烧排骨，麻辣肥肠，盐菜土豆羹...”云端看到妈妈有些伤感的眼神，立马找话题转移注意力。

　　“好好好！！”刘梅果然喜笑颜开，开始计划周五儿子回来是的场景了。

　　下午一点。

　　特地在人民广场站下了车，云端觉得自己手里的行李箱有点烫手。

　　那两束见鬼的花，真的又出现了。

　　·

　　下午一点半。

　　余骁杰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着的，惊醒时，猛地抬起胳膊一看。

　　花没了。

　　又、双、叒、叕没了。

　　“操！！！！！”余骁杰转头看周末，他还睡得很香。

　　抬手给了周末一巴掌。

　　周末抬起头，脸上是衣服压出来的红印，睡眼朦胧，愣了三秒，随着余骁杰的视线看向银杏树，“操！！！！”

　　两人顾不得睡麻了的腿，飞奔到银杏树下，就见狗尾巴草中间有一张裹成圆筒的便签纸。

　　二人对视一眼，表情都很见鬼。

　　余骁杰咽了咽口水，伸手拿下那张纸。

　　周末靠过来。

　　浅绿色的便签纸在二人惊疑的眼神下缓缓打开。

　　优雅流畅的笔锋，写着六个字：奥特曼是真的。

　　“卧槽！！”

　　“卧槽！！”

　　两个人都好像吃了狗屎。

　　建立三观需要漫长的岁月，毁三观只在一瞬间。

　　足足站了一分钟，周末才说：“你还要继续放吗？”

　　余骁杰反问：“你觉得呢？”

　　二人又站了一分钟。

　　余骁杰问：“奥特曼是真的？”

　　周末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抓着余骁杰的胳膊说了一句：“我妈今天不在家。”

　　余骁杰说：“我妈也是。”

　　一股冷风忽然吹来。

　　两人都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周末：“我去你家睡。”

　　余骁杰说：“好。”

　　谁也没提‘消失’的花。

　　回家的速度前所未有的快。

　　*

　　云端在宿舍等着那个纨绔子弟，等来等去也没见着人。

　　三个人。

　　一个都没见到。

　　直到李家豪来找他玩。

　　“吃鸡吃鸡。”李家豪随便找了个椅子坐。

　　云端收了书，登录游戏。他喜欢一个人的时候静静学习，慢慢把大题摸通透，很有成就感。

　　但为了保证自己在‘兄弟’们心中的地位，云端会抽出一到两个小时来玩游戏。

　　游戏里的成就也是一种谈资。

　　比成绩更让同学们崇拜。

　　“你室友怎么全都没来？”李家豪问。

　　“不知道，有个纨绔子弟，学渣，估计一学期也住不了几天。有个体育生，估计明天才来，还有一个说是不愿意住校。”云端边操控游戏角色边说。

　　“那空出来的位置我要不要去申请一下。”李家豪显然很喜欢这个宿舍。

　　“够呛。”不仅是学校的安排，纨绔子弟的父母也是不好说的。

　　“我也觉得，不过，他们不来的话，今晚我可以住一下吧。他们要是一直不来，我就一直住。”李家豪哈哈笑着。

　　“随你。”云端并没有意见，何况他也不是不贪玩。

　　结果晚上有查寝，李家豪被赶回去了。

　　云端收拾好衣服，想起兜里还有两只见鬼的花，用夹子倒挂在了自己床边，打算周六放学回家给郑欣妍。

　　“余骁杰。”云端躺床上，在一班群里找这个名字。

　　好多同学已经改好备注了。

　　但找了一圈没看到这个名字。

　　周末和时文俊他倒是加上了。

　　一中的校规很硬核：A一、A二、A三班的同学可以光明正大的带手机。

　　以校长的话来说：“成绩好的同学，带手机是为了学习，一道没学过的题，老师讲一讲，人家再查一查就会做了，这就是成绩好的资本。只要把成绩保持在一二三班，你就可以为所欲为。”

　　所以A一班连课后作业都没有。

　　人家只看成绩。

　　这是报名的时候老师就说过的，所以哪些人能带手机，哪些人不能带手机，自己心里都有数。

　　*

　　看了一晚上奥特曼的余骁杰黑着眼圈和周末拖着行李箱进了宿舍。

　　一开门。

　　倒挂的两支玉米百合扎进二人眼里。

　　异常扎眼。

　　“！！！”

　　两人一对视，在对方眼里看到了‘鬼’。

　　好像有什么正在崩塌。

　　周末揉了揉自己的眼睛，试探着说：“要不...还是...回家住。”

　　余骁杰的思想在做剧烈的挣扎。

　　随后说了一句：“学校人气旺。”

　　两个人的声音都像游丝，脚也像粘在了地上。

　　“同学！”高出很多分贝的声音突然响在二人身后。

　　“啊啊啊啊！！！”余骁杰和周末迅速抱团。

　　待看清身后站着一个提着包子，穿着普通，但可以确定是人的人后，余骁杰气不打一处来，吼道：“干嘛？”

　　云端被他俩的尖叫吓一跳，一时有点搞不清状况，看着眼前抱在一起惊魂未定的两个同学，抬了抬眉，指着宿舍说道：“别挡道。”

　　余骁杰和周末触电一般放开对方。

　　“有病。”余骁杰丢下这一句，砰一声关上了门。

　　云端摸了摸鼻子，在考虑这两个人到底谁才是那个纨绔子弟。

　　没想出头绪，云端只好摸出钥匙开了门。

　　“你他妈谁啊？”余骁杰坐在椅子上，正看着睡过一晚还没收拾的床铺发呆，心底憋着火。

　　这一句，让云端看出点苗头，问道：“余骁杰？”

　　周末也看出来了，对云端说：“室友？”

　　是云端还是时文俊？

　　余骁杰：“......”

　　说好的友好相处呢，怎么是这个开端？

　　好好一个人，大清早就来吓人。

　　云端看着余骁杰，心里想着：胆小、纨绔、叛逆、暴躁。再看另一个，黑眼圈浓厚，没精打采，一副不务正业的闲散模样，心底只有四个字：狐朋狗友。

　　狐朋狗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介绍道：“啊~我叫周末，是余骁杰的好兄弟，你叫什么？”

　　云端把手里的早餐放到桌上，清淡回道：“云端。”

　　“什么？”

　　“什么？”

　　余骁杰和周末一起站起来。

　　学霸啊。

　　周末想要采访的大神啊。

　　以为会不食人间烟火，结果竟然在......啃包子。

　　“？？？？？”云端疑惑，坐下咬了一口包子，他想不明白自己吃个早餐怎么能让这两个人如此震惊。

　　云端坐下的位置前，倒挂着那两只玉米百合。

　　“是你！！”

　　“是你！！”

　　余骁杰和周末又是一声惊呼。

　　不仅抢红包，啃包子，还偷花......

　　形象崩塌了。

　　看着咋咋呼呼的两个人，云端丢给他们一脸问号。

　　有话？

　　有病？

　　周末走到云端面前，问：“奥特曼是真的吗？”

　　嘿，这个问题。云端也是昨天才肯定，回道：“是真的。”

　　周末拖着余骁杰的行李箱说：“回家住。”学霸都不是正常人，很不正常。

　　余骁杰一声不吭，跟周末一起走了。

　　“果然不是正常人，有大病。”云端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