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5、缘定劫起 ...
-
二人走在回客栈的途中,各有所思,祝荀揣着耳坠,想的无非是那些庭风君隐瞒的事情以及这耳坠的事情,祝荀拿起耳坠照着晨光,光线折射在耳坠上,耳坠的纹路清晰可见,晶莹剔透细腻精致,这真的是上乘的好玉。
祝荀突然怀里还有块同是对半玉佩,连忙拿出来一起对照,一个晶莹剔透一个秀润天成,一个似是长期呵护指腹摩擦的光亮,一个似是长期流连风霜雨晒的沧桑。
祝荀对着小玉佩自言自语道:“你究竟经历了什么啊?怎么会如此沧桑,你看看人家多光滑,再看看你。”
江恒稍微用余光撇了撇祝荀,看到祝荀一手拿一只玉质喃喃自语,默默地站在原地等他。祝荀看的很专注,一个砰撞到了江恒的身上,祝荀捂着鼻子还不断的看手里的灵器有没有坏掉:“你怎么突然停了啊?”
“你这是还要跟着我?”江恒开口道,祝荀对着江恒笑了笑:“不跟着你怎么保护你啊~”收起了灵器,二人沐浴着晨光踏向了前方。
雾原村内,十五已过又恢复了安逸,雾气比往日也淡了许多。李婉苍白的脸抱着化为原型的离渊,拖拉这身子一点一点的前进。
此刻静谧的村子却被一阵阵盔甲相擦的厮磨声打破,突然一官兵头目带着佩刀抵在村民脸前,威吓道:“快说!前几日来的哪儿人去了何处?”被追问的便是那日祝荀险些被刺的那户人家。
那小男孩被姐姐紧紧地搂在怀里,躲在屋子里丝毫未敢出声。而门外的父母不断地被施压警告,最后那老妪再次跪倒在地:“官爷啊!我们真的不知啊!从那日离去后,我们便再也不曾见过他们啊!”这些官兵才不会在意那么多,他们只管抓人,直到逼问出来才肯罢休。
那带头的官兵使了个眼色,示意去屋子里查探,其余身后的官兵蓄势而待。
突然李婉从后面出现了。
李婉拖着疲惫的步子,抱着一只奄奄一息赤红的猎狐朝着他们走去。这些官兵可从未见过李婉,更别说李婉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又有几人能认出。
所有士兵停下了步子,带头的官兵也示意先后退,上前打量李婉,问道:“你是何人?”
李婉抱着离渊的头缓缓抬起,眼里皆是迷离涣散,她也不知道她要往哪儿里去,她也不知道自己是谁,她只知道一个名字:“钰……钰……”
众士兵互相张望,此女子为何只说一个玉字,不对,她还没说完,只听见李婉歪着头慢吞吞的吐出来两个字:“书……延……”
顿时所有人皆瞠目结舌,官兵头更是大惊失色,忍着惊慌开口道:“那是我们王爷的表字……至今无人喊,你到底是谁!”
李婉听不懂,李婉只是看着他们摸摸离渊不断地重复这个名字。官兵头常年混在官场,怎会看不出李婉并非寻常人,大喊道:“先将她带走,去通报王爷!”身后的小兵围着李婉,欲将李婉带走。
官兵头瞥了一眼李婉抱的快死的狐狸,鄙夷的道:“骚味十足,扔掉,把人带走就行了。”李婉抱着不松手,可是她只是个借助灵力能行走的尸体,根本抵不过这些官兵大汉,眼睁睁的看着自己的救命恩人离渊被扔掉,自己则一步一回头的被一行人带走。
那一家人见人走后,猛地松了口气,那屋子里的姐姐连忙跑过来问道:“阿爹阿娘,你们没事吧?”父母二人皆摇摇头。
那小男孩出来后,被一角的离渊吸引了,跑过去要看。被父母拦住:“若儿,莫要靠太近,脏秽之物。”
许若则丝毫不在意,挣开父母抱起离渊,笑着道:“阿爹阿娘阿姐,我要养着它!”一家人看着童心泛滥的许若也不再阻拦,摇摇头招手让他回屋,男孩乐呵呵的跑回了屋子,将离渊从深渊中拉了回来。
离渊缓缓地睁开了眼,看着这被自己毁掉却又救了自己的村子,原来这就是因果回报。从此,雾原村再无山神降临献祭的习俗,只有赤狐嚎吼守村的故事。
李婉被士兵们带到了雾原村不远处的客栈稍作歇息,李婉方靠近客栈便迟疑着察觉到了什么。士兵们并不在意李婉的异常,只顾自己饮酒作欢、畅言高呼,李婉趁不注意偷偷溜上了楼,来到江恒房门口,李婉不受控的推开了门,只见祝荀也在里面。
房里的二人皆是对这个不速之客大为所惊。
李婉直直走向前,在江恒面前若有所思了许久,才眼神呆滞缓缓地开口道:“恒……儿……”
江恒好似触电般,他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祝荀也在一旁亦是震惊,李婉虽说现在可以行动,但是玉佩能力并没有继续维持,李婉却还能宛如常人甚至亦能思考。
“皇额娘,你记得我?”江恒轻轻地问道。
“恒……儿……钰……儿……”李婉仍是眼神呆滞只会重复这两个名字。
“祝荀……”江恒扭头看向祝荀。
“我也很疑惑。”莫说江恒就连祝荀自己也是满头雾水,直到他起身靠近李婉便恍然大悟:“是离渊,他将自己的妖核给了李婉,我感受到了离渊的气息。”江恒猛地抬头看向祝荀,二人瞬间知晓了,离渊这是在报恩,报李婉拼死将他带出山洞之恩,哪儿怕自己从此再不能化为人形。
江恒陷入了沉默,最后还是离渊救了她,虽说未曾从离渊那里打探出萧苒的下落,但是解救出了李婉也未曾不是件好事。
二人交谈之际,只听到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吼叫声:“快!一个个搜查直到找到为止!”
那小二不断地恳求:“官大爷大爷!小店只是个小本买卖!怎会藏人呢?求求大爷莫扰了其他客人休息啊!”那小二恨不得跪下来,可是无用。
祝荀、江恒二人对视一眼,下一秒房门瞬间咣的一声被踢开。
“嗳,起身!搜查!”一个没大没小的官兵直言道。
只见祝荀、江恒丝毫没有起身的意思,这个官兵觉得自己受到了侮辱,握刀拔出对着二人:“方才我说的话你是没听到!?”
门外慢悠悠的传来官兵头的声音:“喊什么喊啊!?头疼。”
进门的瞬间,这个兵头头一扫所有的傲慢骈姿,连忙跪下浑身发抖:“六六六皇子……属下无礼了……”兵头乃是江钰的分下官首,自是见过江恒几眼。此刻即便江恒穿着常衣便服,这兵头看着江恒的雍姿华容更是能一眼认出,那自己的手下怎么如此没眼色,没吃过猪肉还看不出来猪跑吗!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皆齐刷刷的跪在地上,扑通的跪地声尤为响亮,但其中最为响彻的便是那刀落地的声响,那执刀之人整个人都在颤抖,他此刻恨不得找个地洞钻进去,恨不得杀了方才嚣张狂妄的自己,他害怕极了,地上有水流到祝荀的脚底,是方才那人的尿……
只见祝荀突然跳起:“你你你!你至于吗你!你堂堂男人!当兵之人,竟为如此之事丢盔弃甲!毫无军志!”呸呸呸,祝荀真的跳脚,江恒并非残暴专横之人,根本不会因为他的无礼,去说砍了他。
江恒也皱起眉头:“都起来吧。”瞥眼看着尿了的家伙:“你也是。”那人在地上瑟瑟发抖,又被祝荀的一番说理羞得脸通红。
“说吧,为何会来此地?”
地上的官兵头头颤颤的说道:“回皇子……我们来此查人……”怎么什么倒霉的事都让他碰到啊,三皇子让他来找人证,人证没找到,本想随便抓个人冒充一下,却又碰到个奇怪的女人,这女人也跑了,人证也未找到,甚至还撞到了六皇子!他这是踩了什么狗屎运啊!
“哦?查人?莫不是来寻我吧?”江恒所言是反问,但说语气却是凿凿的肯定。
“小的不敢,小的不敢!小的皆是奉旨所在!”那兵头头可不敢得罪江恒这座大佛。
“奉谁的旨?”江恒的眼神突然凛冽起来,他自是猜得到,但是他亦是想听到别人亲口说出来。
这头头更是苦不堪言,一边自己的主子,一边得罪不起的六皇子,他也快哭了。
“钰……钰……钰儿……”一旁的李婉突然冲破结界对着头头喊道。
一切都知晓了,李婉肯跟他们走便是因为他们是江钰的手下,而他们肯带李婉走便是李婉一直在喊江钰的名号,而李婉来找他们二人便是玉佩灵力指引,可是这群官兵为何要来雾原村寻人?江恒隐隐约约猜到了什么,但是他不肯去承认。
那官兵一脸惶恐的望着江恒,想诉说这一切和自己无关。
“这是当今三皇子的亲额娘,你们是谁的手下我也不想过问。这个人的重要性我想你们是可知的,好生将她送到该去的地方。”
“是是是……属下明白!属下明白!”乖乖,三皇子的亲额娘不是几年前就去世了吗?!真是起死回生啊!这官兵想未必不是件好事,好生送到钰延府给三皇子交差,说不定还能升官!大赚啊!
江恒走到李婉身边轻声道:“皇额娘,他们会带你去找三哥,跟着我太过危险,他们会好好照顾你的,去吧。”
李婉似懂非懂一步三回头的看着江恒,这些官兵果然不一样了,对李婉哈腰低背的,生怕她伤着半分,走到门口时江恒笑着摆摆手,李婉一张一闭用口型说了句:“庭……风……”便跟着兵官们消失在了拐角。
独留江恒站在原地……
“你是不是该告诉我,李婉死那天到底发什么了什么啦?”祝荀悄悄地走到江恒的身边问道。
江恒:“我看到了她自杀,可我却没有拦住她。”
祝荀瞪大眼睛望着江恒,他不相信这是江恒的所在:“那时你多大?”
江恒苦笑着道:“十岁。”十岁那年他看着他的皇额娘死在自己脸前,而自己双脚沉如铅,无法动弹没有哭喊没有阻拦,只认出最后李婉的口型说的是:“恒儿……”
祝荀发现了疑点,他自开始在忘尘镜看到了江恒的全部,但唯独十年前的许多事情祝荀不曾看到,起初他会觉得是忘尘镜的问题,但现在他察觉了,一切太过巧合了。
“不是你,江恒,李婉的死因可能不是自杀!”祝荀恍然开悟。
江恒不可思议的望着祝荀道:“你在说什么……祝荀……”李婉的自杀这是江恒最不愿回首的事情,从此他不再敢像往常对自己的三哥,他一直觉得是自己的过错,因为自己的懦弱而不敢去上前,倘若不是自己……于是,他为了宽恕自己,没过几年蠡疆征战他不顾一切反对,势必前去,只是为了让自己的悔恨能够得到缓解。
“江恒!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查明的!这一定不怪你!”祝荀抓住江恒的手臂,极其严肃的看着江恒,那眼里的光刺痛江恒的心。他一直不愿回想起告诉任何人,这件事情一直埋在他心里,久而久之结成伤疤,今日他为祝荀揭开了伤疤,本以为会疼痛不堪,却不曾想祝荀竟在伤疤上治疗,他尘封已久的心,好似被风吹散了久积的灰尘,慢慢地应着祝荀眼里的光打开了门扉。
祝荀不知道江恒此刻的想法,但他相信江恒他从一开始便是无条件的相信……
“你真的相信我……”江恒不知过了多久缓缓开口道。
祝荀目光坚定的望着江恒不曾退缩:“你看着我,江恒,看着我庭风,从一开始到现在从没有变过。”
江恒抚开祝荀抓住自己的手,祝荀心里一瞬间仿佛跌入深渊,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他呆滞的望着自己缓缓下落的手臂,下一秒便被拥进一个温暖的怀抱,江恒沙哑着声音道:“我从未和别人提起……”他没有再说话,祝荀明白,他从未跟别人提起,因为他悔恨他恨自己,恨自己没用。
祝荀的手慢慢扶上江恒的背部,被祝荀的手扶上江恒觉得很安心,从未有过的心安,祝荀就这样轻轻抚着他,此刻的江恒仿佛一只受伤的小兽,这是他从未见过的庭风君,他不曾想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江恒曾受过如此重的大忌,他发誓一定会查清到底发什么了什么。